“你不覺得這假門有些怪嗎?”張春來反問我。
我說:“是挺怪的,古人不會無緣無故放道假門在甬道的中間位置,美其名曰給靈魂留下回家的路”。
馬上提醒張春來,是我口誤,咱們別叫甬道,剛走這麼點距離,就按照甬道去找,有失水準。大體是方形迴路差不多了,就按照方形來走,兩個石室朝外的位置能看出來是對角,佈局工整,一定有精細的構思。別忘了重力,在山體中開鑿巖石,承重力的計算必須精準。
神學,神論者,是現代人給古代一些學派強加的稱謂。古代人可不是我們認爲的有神論者。張春來更傾向於爲了附和統治者利益憑空臆想出來的東西,用這些服務於統治階級。搞出這麼多東西,只是滿足一下空虛寂寞冷!討主子歡心而已。
反過來在統治者手中得到自己利益纔是目的。
張春來沒有說話,盯着石門像是在沉思。輕聲嘟囔一句,給靈魂留下回家的路!。眨眨眼隨即就哈哈大笑。想不到你還對古埃及文明有所研究。
我看着他哈哈的笑,不滿的說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的嗎?哎,我說,我覺得咱們現在不像是來倒土的”。
張春來問:“像什麼?”。
我道:“像是考古中國,探索發現來了”。
剛和你說完,古人搞出那麼多神,就是爲了利益。能讓人們相信神論說,皇權天授的理念就站得住腳,對每個人的好處都是大大滴!就拿雕刻這石門的工匠來說,在門上多雕兩張人臉,那工錢也是要加的,你是雕工你都樂意,每下一錘子都要心裡帶着敬畏知道嗎!東家在裡面,東西不敢拿,一切都爲知識服務,畏手畏腳的最受不了。
張春來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隨即說道:“東家就是這樣,你別和別人說啊!他這是典型的知識分子的齷齪。東家做事之前,肯定在有關部門做過報備,不用擔心”。
張春來現在是在說東家的壞話嘛?這可在我手中留下了把柄。不在石室裡,是不想讓他覺得我是和東家套近乎,隔着鍋臺上炕。剛剛見面,不能讓張春來認爲我有一點靠近東家的意思,既然沒有必要就更是注意。
“我總覺得這個石門能進去”張春來還是不肯放棄。
“拉倒吧”我說:“石頭上畫個門就能走人,古代就一個人能做到”。
“誰呀?”。
“神筆馬良”。
“滾你大爺”張春來笑的前仰後合。嘻嘻哈哈的回到石室門口,東家臉色不是很好,我們趕忙收斂了嬉鬧,一本正經的問東家怎麼了。
東家看我們有些膽怯的樣子,說道:“沒什麼,只是這些壁畫晦澀難懂,還有些神話色彩,古代人敘述什麼事情有些神話渲染很正常”。
坐在了揹包上,想了一會兒接着說:“封建社會推崇唯心主義,相信有神論,他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有鬼,這些很正常,可這裡的壁畫都表現一個人生活,怎麼會有騰雲駕霧的高僧菩薩之類的描繪,還給他的昇天儀式做法,這有點理解不了”。
如果單一從佛教角度來說,騰雲駕霧之類的東西早就有,敦煌石窟發現的多了去了,這沒什麼大驚小怪。墓主人是個崇尚佛教文化的人,墓室中體現這個是必然,唯心主義,那時候人們的世界觀念就是如此。從北魏開始,宗教文化對神和人的結合就開始,很多神化有了人的認知,更加被人們所接受。
聽了個大概,也沒明白到底怎麼回事。
不過我猜主室裡的正主沒準是個修仙的,那樣也挺好的,看看神仙的棺槨裡有什麼。第一次進這麼大的古墓,心裡不由興奮,想法總有些亂。東家研究什麼管不着,嘮嗑就聽着就行。自己的器量能不能應付,這都是未知數。以目前對張春來的瞭解,他的戰力幾何我還不知道,東家和學生,怎麼說也是自己人,海南仔就自求多福吧!
“走吧”張春來催促道。
東家拿出小本子,在上面記錄了很多東西。季秋和艾小華在一邊喝着水,幾個海南人又圍在兩個女孩周圍套近乎。
還是知識力量大,東家的記錄不得不佩服。
分別用12來記錄每間石室的大體情況。1號武將墓室風格,兵器陶瓷擺件,豐富多樣整齊有序,說明封死之前,裝擺工作是明確完工。2號佛家意味的石室,只有少量必要器物,壁畫上色只有兩種,初步判斷封死之前並未完工。最後在小本上寫了一個大一點的‘佛’字,用圈畫起來。
張春來拉着我快走,李磊緊緊跟上。上下左右仔細敲打經過的地方,同時告訴我,東家這時候是思考問題,臉色難看不是因爲生氣,千萬別擾亂他。三人合力打開石門,同樣的距離同樣石室,剛剛判斷沒錯,果然對角工整,那邊應該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
第三個石室裡面顯然更怪,左右都是官服一類,這樣的衣物一碰就完,經年累月,只是保留衣服樣子,稍動就毀掉。第一個石室已然出現兵甲,這裡再次出現衣物,在說法上重疊。顏色花紋精美絕倫,掛在支架上顯得厚重,顯然不是簡單的紡織品,和現在成衣工藝一樣,帶有裡襯,衣面邊角縫製細膩,使用金絲繡紋。最漂亮的那件燈照上去仔細觀看,均勻的山茶花,因該是扎染工藝。
突然又覺得不像官服,主人生前穿用,應該都在一個石室纔對。之前石室裡的佛家瓷像神龕,大多碎掉,哪怕不碎,也是不太精美的小窯製品。
牆上壁畫也是亂亂的沒什麼章法,有的只刻畫出一些簡單的線條。表現的兵馬軍陣,應該在第一個武器石室裡纔對,衣物石室也要有寶箱銀罐,可這裡啥也沒有。
東家注視牆上,久久無語。
半晌纔對我們說:“你們覺得這裡畫的是什麼人?是將軍還是蜀王?”。
正欲走出去,被東家一問不禁回頭再看壁畫。其中一幅軍陣整齊列隊兩邊,一人正襟危坐於中,最下方的兵士押住一人跪地。而另一幅上,看服飾是同一人,卻在軍陣前,貌似在講話。究竟是由左至右還是右至左,怎麼看都無法讓人完全理解敘事順序,只有那兩幅的衣着能判定是一個人
張春來道:“很顯然,是想表現壁畫主人是個領兵的實權人物”。王一級,在古代可是手握大權,手中有兵馬,而且按照屬地來說,巴蜀之地自古人口衆多,兵馬肯定不會少。如果這真是蜀王陵寢,有兵器鎧甲再正常不過。究竟是不是蜀王或者將軍,都不重要。
我說道:“可能是這個主人準備做什麼事吧!看得出來,他是個手握重兵的人物,一地封王的人完全具有這個實力。不過沒有戰爭的壁畫,可能是因爲他還沒有必勝李唐的把握,因爲那時候的李唐不但實力強盛,更重要的是大唐的名將他無法逾越,一個李靖他就對付不了。唐太宗對跟隨自己打天下的文臣武將,恩重有嘉”。
“嗯”東家對我的話還是認可。
“不過在那個時候敢和李世民叫板的還是大有人在,不然他也不會鬧得趕走自己的兒子,政治上的原因我們還是理解不了的”艾小華道。
東家不會不知道這麼淺顯的東西,他是在想另外的層面。隋文帝楊堅,派一名蜀王管理蜀地,這是正常。不正常的是,楊堅是能容忍一個巴蜀王有統兵實權的人嗎!他的皇位和他如何治理大隋史料記載得很清楚,這樣的蜀王存在,就和歷史上的楊堅有衝突。
人多擠在一起很不自在,艾小華有意無意離我最近。趕快出去找張春來,守在門口的他時刻注意石室裡的動靜。好想訓斥他幾句,每次都躲出去,見我出來,立刻小聲告訴我,別吵,聽他們說什麼。
東家和季秋她們兩個一直在分析壁畫上的內容,其中一幅兵士抓走了一個女人。那幅我剛纔看過,和有軍陣的兩幅完全不搭,除了兵士,沒有一點聯繫。
季秋的腦洞很大,她猜測被抓走的女人衣物也是華貴,和那個跪着的人也許有聯繫。女人身下,還有一個傷心痛哭的孩子。雖然這幾個人物沒有同時出現在一幅壁畫上,但是同在一個石室,肯定有聯繫。仔細觀察那個女人,上色雖然粗陋潦草,但是看樣式能體會出來,很像宮衣,卻比宮衣要細緻得多。女官,南北朝就有記載過,女子做官不是什麼新鮮事。以往唐墓的壁畫上有過發現,女子做官確有其事。
東家認爲,他們說的女官應該不是吏治體系裡的正式官吏,是體系外的官職,並非長期存在,在從事某些特殊的時期特殊的事務上纔會有。比如官府舉行大規模的儀式活動,或者民間集體生產生活當中,管理女眷的官員。
“他們說得都是啥呀?”我道。
張春來竊笑不止,小聲說你當笑話聽就行。那種東西也要求個真,現在知道我爲什麼說知識分子齷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