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家族,嫡子庶子涇渭分明,家產都是嫡子的。呼延庚若不是投身燕雲自立門戶,不過呼家軍一個偏將爾。
但這不代表庶子對家族地位和家產沒有覬覦之心,相反,他們只是沒有機會表現出來。
呼延庚在這裡許諾,質子們在軍隊和保甲的前途,讓這些人安心。至於以後,當然要培訓他們,讓他們融入這個集體,然後轉頭去改造他們的家族。
他這幾年來,由於缺乏教官,馬擴對這些質子們完全沒有培訓,倒是讓他們幫助小豪強建築塢堡,或者到深山中的望平堡幫忙之類的事情。
呼延庚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轉頭向羅青問道:“羅公子,可曾尋得寶興軍寨的遺孤?”
羅青眼圈一紅道:“可恨完顏闍母那老賊,將我全家都擄掠北上了,未曾尋得一個親人。”
“那羅公子眼下沒有家族可以依託了?”
羅青神情忸怩,住口不言,彷彿有什麼不好出口的話語。這讓呼延庚起了一身的疙瘩,心想這個時期同性戀甚爲狂放,莫非這個羅青便是其中一個?
羅青看了呼延庚一會,咬了咬牙,接着說道:“一是我想加入紅巾,爲驅逐金兵出一份力,二是,”他臉色愈紅,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我想請宣帥爲我與路眉姑娘做月老,以結百年之好!”
“什麼?”呼延庚想不到,居然這裡還有人惦記着路眉。
“你和路眉很熟嗎?有婚姻之約?”呼延庚的聲音乾澀無比,彷彿自己成了阻人婚姻,強搶民女的惡霸一般。
“不是很熟。只是馬防使讓紅巾與豪紳之間互相結親。我家道敗落,自不會有豪強將女兒嫁給我,唯有我和路家姑娘都家破人亡,孤苦伶仃,也算是門當戶對。”
呼延庚這才長吁了一口氣放下心來,連單相思都算不上,自己沒有成爲狗血劇裡頭的壞人。
“羅公子有一個忠義之心,本帥自當爲公子擇取良配。紅巾軍中也有不少昔日良德賢淑,今日躍馬揚鞭的仕女。羅君年少英豪,若是有意,不如與保甲中的女營多多接觸,當可覓到良偶。”
羅青搖了搖頭,神色悽慘。他別有懷抱。
那日他一眼便在人聲鼎沸的呼延庚人衆中看到了那個應着陽光卓然而立的女子。醜陋的衣甲,也難以遮掩她那恍若蘭花一般驕傲的神姿。只是,她的目光始終看着那個正在與其他人討論着的呼延庚,目光柔軟的令他心碎。
他心中大疼,提出路眉的目的是想拐彎抹角的問問折月嵐的情況。但呼延庚直接了結了話題。
“羅君,孔君,質子營之事,還請諸位多多把握,莫要讓他人笑話纔好!”看到羅青有些心不在焉,呼延庚也不再勸他。轉頭向着孔亮說道。
孔亮輕輕的拍了拍羅青的肩膀,點頭允了下來,他已經看出羅青仰慕之人,恐怕與呼延庚有莫大的干係,若是糾纏不休,只恐諸人在這裡再也不能安生。當下將羅青拉到一旁,向着呼延庚行禮到:“宣帥所命,敢有不從。”
出了質子營的門口,呼延庚忽然感到一陣輕鬆。然道別人覬覦自己未婚妻的侍女,以後的侍妾,尷尬的居然是自己。
馬擴可能看出了什麼,在一旁微笑。
“三哥休得取笑,且帶兄弟回城去議事。”
回城之後,呼延庚稍事休息了一下,馬擴又來找他議事。
“宣帥可否借我一支騎兵,去接一個人。”
“三哥太見外了,你我同氣連枝,何談一個借字,不知是接什麼人?”
“說來還是鹿防使的故人,契丹遺脈劉敵烈。”
建炎二年,歩鹿孤樂平率領騎兵出塞,在奉聖州與蒙兀、塔塔爾諸部會盟,中間人就是劉敵烈。
“喔,他在河東?”
“正在河東。”馬擴道,“他到了雁門,爲金兵所困,派人向我求救,而我困於五臺,手頭又沒有精兵能穿過金賊的防線,眼下就只能向宣帥借兵。”
馬擴困於五臺,那至少是呼延庚打下汾州之前的事了,劉敵烈還能堅持這麼久?
“劉敵烈這等契丹餘脈,是金賊的大患,若他被殺被擒,金賊定會大肆宣揚。眼下……”
呼延庚知道塞外諸部的潛力,劉敵烈既然在河東,那是一定要見上一面纔好。他手下就兩個騎兵將領,他看了看高寵,又轉頭對郝思文說:“郝將軍,麻煩你辛苦一趟。”
高寵叫道:“此次該得末將去的。”
此次不可能派大隊人馬打過雁門關去找人,到時候也許要依靠將領的武勇把人帶回來,高寵其實更合適些。但要是高寵出了事,他怎麼向高鷺交代?
呼延庚正想繼續吩咐郝思文,但高寵不依不饒,力爭要去。“此次若不派高寵去,是看輕了高家也。”呼延庚無奈,只得請馬擴好生安排兩個嚮導,跟隨高寵前去。
:“雁門四周被女真四萬兵圍,多是女真,渤海,奚之輩。若是一時不慎,則有全軍覆沒之危。你有信心嗎?”
“宣帥信任高寵,高寵即便是死,也要接出那個人來,不知那人有什麼印記?”
“要你死做什麼,”呼延庚搖了搖頭,即便劉敵烈事關大局,但是對於自己,高寵顯然如同手臂一樣血肉相連。“去接應的人是契丹的貴族劉敵烈。若是不能接出,便獨自回來吧,我軍騎兵得之不易,不可多加損傷。你尋得他的蹤跡,便尋隙與之,不要驚動金兵,偷偷接他回來。”
馬擴掏出一封寫好的信,交給高寵。
高寵接過書信小心翼翼的藏好了,這纔對呼延庚說道:“宣帥可能不知,這契丹劉家當年與我高家也有一番糾葛,瀋州劉六符在河北,與吾先祖幾番大戰,不知到了重孫子這一輩,還有幾分本事。”
高寵冷峻的面容紅通通的,說道:“沒想到居然有劉家後人到了河東,一定要好生招待一番。”
“小弟,”呼延庚親切地叫道:“你切莫大意,雁門是完顏粘罕的地盤,這老賊詭計多端。”
“宣帥放心吧。”
高寵提起完顏粘罕,毫不在乎。
呼延庚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道:“完顏粘罕的四個兒子,都可稱作良將。寵哥兒以後自有機會與他爭競,但此次接人要緊,切不可誤了正事。”
“是,高寵自當遵從軍令,不會擅自作主。”
“好吧,速去速回。”
看着高寵轉身出去的背影,他的心中忽然涌出一陣空蕩蕩的感覺,此次幾個妻妾,和三位發小兄弟,都沒有跟在身邊。他又和馬擴等人商量了一番。
馬擴道:“宣帥奔波了好幾天,今日就早些安歇吧。 ”
路眉一聲不響的給呼延庚鋪好牀鋪,呼延庚趁她勾着腰,從後面抱住她。
“今天別了,姐姐讓我過來給你鋪牀,又沒讓我陪你。”
“怎麼這麼聽三妹的話了?”
路眉嘆了口氣:“主人,你是以抗金的名義才入贅折家,現在金賊未退,老是這麼花花的,姐姐可不高興了。”
提到折月嵐,呼延庚就有點訕訕的。路眉已經站直了身體,呼延庚抱住她,好好親了親,放她出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