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節 混亂

這一段時間呼延庚過得比較悠閒,軍隊的休整和訓練有歩鹿孤樂平在管,滄州的民政張彥橘在負責,邱穆陵仲廉和趙伯臻把平盧看得牢牢的。

呼延庚每天起來習武,隨後在書房裡看一下公文,或者旁觀一下張彥橘坐衙,接近中午的時候去軍營或者校場去露個面。下午到鄆王的住處串門拜訪下,經過幾天的時間,他已經不需要王彥淑陪着去了。

直到四月初,宣撫司關於自金兵第三次南下以來的論功和封賞到來,讓呼延庚有一些尷尬。

姚友仲以守趙州功,吳革以守深州功,李成以守大名功,同時被任命爲知州兼兵馬鈐轄。聞達繼續駐守大名,升任大名留守司都統制。

楊惟忠和王淵的損兵失地的責任沒有受到追究,繼續在河北統軍。楊惟忠以高陽關都統制,兼任相、衛鎮撫使,駐紮相州。

如果以上這些還算正常的話,後面的一系列調動就比較有意思了:

王淵改授濱州知州兼兵馬鈐轄。

李成爲棣州知州兼兵馬鈐轄。

原河北東路提刑使郭永,升任河北西路轉運使,離開河間,前往大名。

原河北西路轉運使張益謙,調任河北東路安撫使,改駐河間。

濱州知州董誼爲升任河間知府。而原呼延庚任命的權知河間府事孫立被調往登州任兵馬鈐轄。

突然之間,呼延庚作爲根本的河北東路,最高行政官員變成了安撫使張益謙,河間、棣州、濱州的知事都變成了和呼延庚不太對付的人。

這還不算,原先和呼延庚比較配合的棣州知州趙正雲被調往莫州任知州,呼延庚引爲臂助的張彥橘任霸州知州。這是讓與張益謙不是一條心的人頂到和保定金兵對抗的最前線去。

對呼延庚屬下的賞功更有意思:

普六茹伯盛以恢復相、磁、邢三州功,任天雄鎮撫使,磁州知州兼兵馬鈐轄。

歩鹿孤樂平以在河北歷次征戰功,任橫海鎮撫使,滄州知州兼兵馬鈐轄。

邱穆陵仲廉以平盧歷次戰功,任范陽鎮撫使,保州知州兼兵馬鈐轄,雖然保州還在金兵手中。

以平州刺史張承言,任平盧鎮府副使。

雖然給呼延庚加了一個平盧、范陽、橫海、天雄四鎮都統制,簡稱河朔四鎮都統制,對這四鎮還有調兵之權,但鎮撫使以及知州,已經是可以直接面對朝廷或者樞密院的職位,甚至還有更險惡的可能,比如河北兵馬大元帥趙構,也能直接對在河北的鎮撫使下令和賞罰。

到河北來傳旨的內侍呼延庚不認識,也不好私下裡向這內侍打聽。而且聖旨到滄州的時候,已經在河間走過一輪,呼延庚派人到河間去打聽,也只得到郭永正在收拾行裝,回大名上任的消息。

在頒旨的內侍一走,歩鹿孤樂平就大大咧咧的說:“知州這個文官,我哪裡做得來,我就還是替少兄看好河間的兵馬,知州的差事,還請張大府繼續擔着。”

呼延庚把目光轉向張彥橘:“烈寒,你調往霸州,其實也沒有太大變化,霸州、清州(靜海縣)、塘沽、滄州本是一體,樂平說得沒錯,你還是做你慣常的事情便了。”

張彥橘嘆了口氣:“果然不出將主所料,金賊剛退,朝廷就要把河北東路的體系拆散,幸好將主早有遠見,橫海團練使司下屬的各個長史已經找齊,就算沒有河間府的支持,團練使司也能正常運轉。”

呼延庚嘿嘿一笑,宋朝文官的德行,我還不清楚嗎?他對張彥橘說道:“這事情一出,咱們更得防着點,烈寒,滄州的煤鐵造船打漁曬鹽,全都儘快轉移到塘沽去,萬一朝廷把你我調得更遠,滄州的這些基業咱們可不能白瞎了。”

到了半夜的時候,呼延庚已經睡下,突然親兵進來稟報,原棣州知州,新任莫州知州趙正雲求見。他居然是連夜趕來的。

趙正雲來的原因很簡單,來擺明態度。他本來在棣州知州坐得好好的,吃着火鍋唱着歌,朝廷一下把他調到莫州前線,而真正帶兵的李成卻躲到棣州,朝廷,或者說張益謙一干人什麼打算還用說嗎?

所以趙正雲事不宜遲,連夜跑來喝呼延庚說:“呼統制,以後我們就真的在一條船上了。”

滄州這邊爲搬家忙亂着,過了幾天,突然從大名轉來宗澤的一封信。

邱穆陵仲廉和普六茹伯盛都以無功不敢受祿爲名,力辭鎮撫使。他們的上書送到大名的時候,張益謙仍舊在大名,他和宗澤一同看到這兩封回書,便對宗澤道:“這分明眼裡沒有朝廷,只有他們的將主啊。”

宗澤氣得鬍子一翹一翹的:“把這兩封回書都給呼延庚送去,看他如何處置。”

歩鹿孤樂平看到這兩封信,高聲笑道:“嗨,有什麼好辭的,正好替少兄看住地盤。”

張彥橘道:“陸武經,你就在滄州,他們兩位可沒法像你一樣當面表明心跡呀。”

“我等兄弟同氣連枝,纔不用表明什麼心跡。”

呼延庚沒聽歩鹿孤樂平說什麼,他在看趙伯臻寫來的一封信,信裡很平實的彙報了平盧這幾個月的情況。他看完了,把信交給張彥橘,張彥橘看過後說道:“趙知府處驚不變,彥橘不及也。

軍營外,魯智深找了個攤子,要了一碟不知道什麼肉,幾斤酸酒,自斟自飲。楊可發在他對面坐下,叫店小二:“給我也來壺酒。”

魯智深先給楊可發倒了一碗,兩人碰盞喝掉。魯智深用手一指肉,楊可發抓起來咬了一口,瞪圓了眼睛:“牛肉?吃牛肉要受罰的。這店家好大膽。”

“不是店家的,灑家自己打的野牛。”

“牛馬都是寶貝,怎會有野牛?”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野牛算什麼。”

“我看朝廷這架勢,是要拆了將主手下的軍隊,一分爲四。”

魯智深不說話,舉起碗又喝了碗酒:“在太原的時候,將主還只是個虞侯,記得有次上陣,王節帥還讓我護着點他,一轉眼,手底下兩三萬人,稀奇古怪的東西一大把,成了大宋第一強軍。咱們兄弟兩個都成了他屬下。”

“是啊,這是緣分啊,老楊我總是做夢,夢見自己從太原突圍後,在五臺被金兵追上,被一刀砍中肚子,肚子裡的肉脂滲出來,把傷口堵住,但老楊我還是死了。每隔幾天就有這怪夢,說不定要不是跟着將主,老楊我早就這樣去球了。”

兩人喝完酒,一起往營裡走,關力原突然在一旁出現,拉着他們兩個就到了一處營房裡,熊大白等在裡面。

魯智深問:“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熊大白道:“我和老關都是從小兵爬起來的,官場上的事情也搞不懂,想向兩位哥哥討個主意,朝廷這是衝着將主來的呀,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如果將主以外的人來傳令,你手裡的鐵鞭是擺設呀。將主的銀鐗能打宰相,你的鐵鞭至少也能打個知府知州。”

關力原喜道:“兩位哥哥與我們想的一樣,這下我們就放心了。”

幾天以來,滄州頗有些軍心浮動,呼延庚一面給邱穆陵仲廉和普六茹伯盛去信,讓他們把鎮撫使的職位接下來,同時決定親自去汴梁,解決這一團亂麻。

他正安排出行的事情,王彥淑來告訴他,鄆王妃月事未來,似乎已經懷上了。

既然朱鳳英到河北的目的已經達到,她就跟着呼延庚一起回汴梁去。王彥淑以照顧鄆王妃的名義也陪同回去。

呼延庚帶了五十名衛兵,從滄州乘船出發,在船艙裡,朱鳳英問呼延庚:“聽聞朝廷在分掉將軍的兵權?”

“好像是由一些小人作祟。”

“聖人一定還記得將軍救駕的恩情,吾回到汴梁,也會去勸說聖人,請將軍放心。”

“我倒不敢對聖人心懷怨望,只是此次處置太過離奇,來宣旨的貂襠卻不是童穆,汴梁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莫非聖人有什麼不測?”

“不會,宗相公還在大名好好的,那麼李相公、張樞密在汴梁也一定安全,那聖人也就安全。”

張崇也沒有向自己示警,張確在京東西路前幾天還送了一批糧草到滄州,既然自己的岳父舅兄都平安無恙,那這件事也不會太糟糕。

想通了這一點,呼延庚放鬆下來看着朱鳳英笑,想到這樣一個美人現在對自己予取予求,呼延庚不由得有些意動,他抱住朱鳳英。

王彥淑在一旁道:“你們要冒險前功盡棄嗎?”

“我就和她溫存一下,在你身上來真的吧。”

“小聲點。”

與兩位美人同行,只嫌路途太短,他們五天後就到了汴梁。

呼延庚自去張崇家,以婢女的身份,陪着朱鳳英先回鄆王府,明天再進宮去謝恩。

呼延庚到了張崇家,張崇還未下朝,他會來見到呼延庚,便問道:“纔回來?嬋妹沒有同你一起回來?總算打完了仗,正好藉機休整兩天。”

“朝廷這麼對小弟,小弟回來是向聖人喊冤的。嬋妹以主母身份在滄州看家呢。”

“你認爲是聖人要對付你?”

“自然不是,不過太奇怪了。”

“沒什麼奇怪的,聖人撤簾,聖上親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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