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了一下,又動了一下,遠方漫漫薄霧之間,蒙軍那繡有白色蒼狼的黑底大旗,此時正緩緩地朝北移動着。
雖然看不清他們的樣子,但是,我等卻完全可以想像他們垂頭喪氣的樣子。
無功而返,這是蒙軍歷來在大宋都沒有遇到過的事,甚至在北歐也同樣是如此。
而如今,他們卻首次嚐到了失敗的滋味。
他們沒有其它的選擇,在近萬名騎軍的干擾之下,蒙軍“打草谷”的部隊四處被劫,這讓本來就緊張的糧草更是奇缺。
更讓他們氣憤的是,蒙軍無論是騎藝、射藝還是整體作戰能力,都遠超過了王堅與王夔的騎軍,但是,蒙軍卻始終無法戰勝這些他們原本不放在他們眼裡的宋騎。
這些騎軍,總是在他們的大隊人馬到來之前,便逃回到漢水江岸。
自從數日之前,怯薛軍亦在那些海船的恐怖攻擊下損失慘重之後,便再也沒有哪支蒙騎會笨至追上前去了。
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句話對於蒙軍來說雖是不適用。
但是,沒有了糧草,這仗自然也是打不下去了,即使是素質再好、能力再強也同樣是如此。
所以他們只有撤軍,倘若不撤,留下也只有等死的份。
這就是蒙軍對襄陽的圍城?史上那長達五年的圍城?看來也並不是那麼難破,遠遠望着那些倉狂而退的蒙軍,我不由一陣苦笑。
想那史上朝廷在襄陽被圍的五年期間,也並不是沒有派宋軍前來營救。
夏貴、范文虎地水軍,張貴、張順的步軍,甚至還有李庭芝的軍隊也參與其中。
但是,這些總和比蒙軍圍城的軍隊要多上數倍的宋軍,卻無一不是無功而返。
他們難道就沒想過要和我一樣,切斷蒙軍的糧道嗎?當然不是,宋軍雖是不適合與蒙軍野戰。
但他們的數量,便是在蒙軍外圍修城築堡把蒙古人夾在中間做成夾心蛋糕都夠了。
爲什麼最後襄陽之戰還會在五年之後。
以守將呂文煥投城而告終呢?原因便是指揮救援地人是——賈似道。
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賈似道倒是把這個道理做了個徹底,其身在臨安,卻指揮着千里之外的襄樊戰場,其身處安樂窩中,卻讓下令大宋勇士拼死殺入襄陽。
大宋將士卻也爭氣。
雖然付出了慘重地代價,但張貴軍還是拼死殺入了襄陽城,這也確也讓襄陽軍民歡欣鼓舞,勇氣倍增。
但是,這對蒙軍的戰略卻沒有任何影響,對他們而言,他們只是放放了些魚鑽入網中而已。
更可氣的,卻還是那賈似道在臨安自編自演地唱起了雙簧。
他一面假意上奏章請求皇上派他親赴襄陽指揮作戰,另一面又指使大批親信幕僚上書挽留自己,曰朝廷不可無賈似道云云。
於是賈似道面對天下仕子的指責,便可以大喊一聲:非師憲(賈似道的字)不去,實爲朝廷事務繁重,不得脫也!
嗚呼!哀哉!世人都知賈似道最好蟋蟀。
便是上朝也要隨身帶着幾頭,難道這繁重的朝廷事務,便是這些蟲蟻之樂不成?
“大人。
”正當我以古文窮酸感嘆不已時,王堅在一旁低聲問道:“大人,難道我等就這樣任由那些蒙軍撤走不成?”
“自是不能讓他們如此輕鬆。
”我搖了搖頭:“不過,以我等不足一萬的騎軍,這些日子爲劫殺蒙軍‘打草谷’又是筋疲力盡,若想乘勝追擊,只怕心有餘而力不足矣!”
“那麼爲今之計?”
“王堅、王夔……”
“屬下在……”王堅、王夔鬨然應聲。
“傳令下去,全軍休息養精蓄銳。
子時備戰!”
“是……”王堅與王夔聞言。
不由奇怪地互望了一眼,暗道以蒙軍地行軍速度。
子時纔去追趕蒙軍,那會不會太遲了些。
不過他們見我沒有再解釋的意思,便也不敢多問,只互相打了個眼色便退了下去。
“徐軍師。
”待王堅與王夔二人退下,我才問徐格道:“託于軍師之事,可有安排妥當?”
“一切均按大人的意思。
”徐格拱手道:“只不過,大人在強奪襄陽之前,可否見上一個人。
”
“見一個人?”聞言我不由疑惑地望向徐格:“此人與襄陽有關麼?”
“大有干係。
”徐格點頭道:“此人或許可讓大人不傷一人而取襄陽,如此我等或可避免與朝廷傷了和氣。
”
“這……這如何可能?”我笑着搖了搖頭:“即便是不傷一人便取了襄陽,但朝廷若是得知襄陽失守,如何又能不與我等傷了和氣?”
“自是有可能。
”徐格拱手說道:“大人可知,爲何襄陽被圍兩月之久,朝廷卻還不見援兵?”
“唔,卻也有些奇怪。
”聞言我點了點頭,按說這襄陽對朝廷來說可是非同小可,而襄陽被圍兩個月卻不見朝廷發來一兵一卒,此舉卻是有些異常。
“難道,難道……”我略一思考,便滿面不信地望向徐格道:“難道朝廷還不知襄陽被圍的消息不成?”
“正是。
”徐格點頭說道:“據屬下所知,早在蒙軍圍襄陽之前,亦即大人守釣魚城之時,當今丞相丁大全便率軍前來與蒙軍交戰,但可想而知,宋軍自是一敗塗地,但丁大全返京之後卻大言不慚地說蒙軍已被其擊退。
是以襄陽被圍,他便一直隱瞞不報。
”
“竟有此事!”聞言我不由大怒,心中暗恨爲何南宋的丞相個個都是置軍民生死於不顧的畜牲,不過轉念一想,丁大全不正是因爲瞞報軍情被賈似道揭發而被罷相的嗎?如此看來此時離賈似道做丞相也不遠了。
“朝廷既不知襄陽有戰事。
”徐格又接着說道:“倘若我等能不動聲色地取了襄陽,而我等又是宋軍模樣,到時只怕襄陽百姓都道我等是大宋的援軍,那麼朝廷又何來與我等翻臉之理?”
“着啊!”我想,就算有一天賈似道終將此事揭發了出來,到時只怕一切都已成定局了,我地大計也實行的差不多了,還管他朝廷作甚?
“此人是誰?”我說,現在的我,只是奇怪這個人有什麼辦法能夠不聲不響地便取了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