闍黎江大勝,劉方、慕容三藏率兵西進,直逼林邑國都交趾。雖然林邑蠻兵不是隋軍對手,畢竟國都交趾有五萬重兵。劉方麾下不過一萬五千餘衆,攻城之戰,沒有以少擊多的道理。劉方遂寫下奏疏,向朝廷求兵。
西南奏報,遠傳千里,直奔京師。數日之後,傳至京城。寧安殿裡十分安靜,小太監的腳步聲,帶來了幾分急促的意境,蕭皇后坐在香爐旁邊,已經一個人寂寞了許久,等待衛文升調查童謠大案的消息,也有個把月了,此時聽着傳來的腳步聲,以爲皇上來了,便起身去看。
走到外殿正與,那個慌慌忙忙的小太監走了個對臉,小太監懷中抱着幾本奏章。蕭皇后問道:“這麼着急,出什麼事了?”
小太監道:“皇上已經四天沒批閱奏章了,今天兵部又來了西南戰況的急奏,需皇上的御批。”
“交給哀家吧。”
“有勞皇后娘娘。”
蕭皇后拿過幾本奏章,一個人來到御書房,翻看了一下,西南行軍總管劉方,來了兩道奏章,一道是大敗戰象西南奏捷,一道兵力不足求援支持。想到前敵將士與戰象浴血拼殺,蕭皇后心中有些安奈不住,問道丫鬟:“皇上在宣華夫人那裡有幾天了?”
女官蕭敬嫣道:“回稟娘娘,已經快半個月沒有回過寧安殿了。”
“唉。”蕭珺嘆了口氣,言道:“西南戰事需儘快奏報皇上,你們準備些禮物,哀家要去趟平陽宮。”
蕭敬嫣把臉一沉,勸道:“恕奴婢直言,娘娘是皇后,宣華是先帝的妃子,不和宣華夫人爭風吃醋也就罷了,還把白狐錦被送與了人家。本來是宣華夫人橫刀奪愛,反倒要讓正室皇后去求她,天下哪有這般道理?”
蕭珺道:“你這惡奴,說話好刁毒,哀家給你們說過,一旦後宮爭寵,宮鬥必生黨爭,如今前敵將士正在浴血交戰,穩住了宣華夫人就是穩住了大隋。大局爲重,寵幸爲輕,誰也不可爲一己之私耽誤政事。”
蕭敬嫣道:“娘娘,長此以往,內宮主次不分,連下人們都會說道。”
蕭皇后:“皇上當年爲了登基,你知道宮裡死了多少人?哀家不想死人,更不想自相殘殺。”
看着蕭皇后凝重的眼神,蕭敬嫣也不敢再勸說,只得和幾個宮人,去選了精美飾品。
蕭皇后來到平陽宮,此時宣華夫人神情比之前好了不少,隋煬帝楊廣正在偏宮沐浴,還未回來。
蕭皇后對宣華夫人禮數絲毫不差,又把所贈禮物一一細數,宣華夫人看着金釵銀簪,翠石玉墜,個個精美絕倫,工作精湛,皇后所用珠寶,那個妃嬪會不喜歡?宣華夫人自然傾心,不過臉上又有些難爲情,坐在牀榻上問道:“皇后每次來平陽宮,都如此破費,讓我如何消受得了?”
蕭珺言道:“平日裡承蒙夫人伺候皇上,省去我不少事,我當善待纔是。今日前來,實有要事相商。”
“皇后不必客氣,儘管說來。”
蕭珺拿出劉方的奏疏,交予宣華夫人言道:“西南戰事報捷,但依舊吃緊,當前要務,不可耽擱。”
宣華夫人心領神會,言道:“皇后放心,我自會叮囑皇上,儘早處理此事。”
“如此最好,夫人好生調養,孩兒日後再來探望。”
一聽蕭珺又自稱晚輩,宣華夫人臉上更有些掛不住,問道:“敢問皇后,你我可像當年,以姐妹相稱如何?”
蕭珺此時已轉過身去,微微回頭答道:“母妃輩分,早已有別,蕭珺豈能怠慢禮數。”言罷,皇后蕭珺離開了平陽宮。
蕭珺越是對宣華夫人敬重有加,宣華越是心中抑鬱難受,黯淡之時,隋煬帝楊廣回到平陽宮。一見宣華夫人臉色壓抑,便問道:“夫人有何不悅?”
“皇后方纔來過,送來一道奏疏。”
“皇后待人寬厚,夫人不必顧忌,莫非是寧安殿的丫鬟,說了冷嘲熱諷的話?”
宣華夫人言道:“臣妾本是先帝妃嬪,而今與陛下不倫之情,只恐要留千古罵名。”
隋煬帝拿過劉方的奏疏,一邊打開奏疏,一邊安慰道:“朕與夫人,才情相溢,情投意合,本是佳偶天成,何必在乎他人說道。”
看着劉方所奏之事,楊廣道:“拿筆墨來,朕立刻欽定。”太監端來筆墨,楊廣在奏疏上提筆御批,命欽州總管寧長才,調集欽州一萬兵馬出兵林邑,與劉方會合。
楊廣命太監傳送尚書省辦理,又對宣華夫人言道:“今日回暖,夫人久居宮中閥門,不如出去走走。”
宣華夫人見楊廣情意真切,也放下心中顧忌,起牀下榻,二人披風蓋肩,結伴而行,情意綿綿,踏春尋芳。這便是:
穩住宣華穩國家,自古宮鬥多殘殺。
只爲十二心願事,不尋私怨尋繁華。
京師的詔令快馬傳到欽州,總管寧長才奉旨出兵,率一萬馬步軍度過大緣江,馳來增援。與劉方、慕容三藏會和,揮兵南進,直奔林邑國都交趾。
六詔戰象損失極大,。林邑國的國王梵志敗退回交趾城,心中懊惱,爲糾結殘部,重整旗鼓,梵志請來交趾城十八廟主,籌建僧兵,決心在都城之下決戰隋兵。
交趾城中有十八個寺廟,終年禮佛共香,也有好習兵器刀棒的武僧,爲林邑國國王所敬重。如今梵志自知不是隋軍對手,便請來十八位廟主,共商大事。
十八廟的廟主如同中原的方丈、主持,本是出家之人,不問世間凡事,被梵志請來,一個個低頭不語,手握念珠,紋絲不動。
梵志言道:“如今隋兵乘勝而來,戰象蠻兵皆不能擋,所以請諸位廟主,出兵相救。”
十八位廟主之中,多是吃齋唸佛的和尚,不懂兵事,一位廟主說道:“我等出家之人,手無縛雞之力,怎能充當兵士,更不敢大開殺戒。”
梵志說:“不是朕不敬佛,平日裡你們供奉皇家香火,如今國家有難,諸位高僧豈能冷眼旁觀?”
這十八廟主麾下弟子多達幾千人,雖然弟子衆多,可都不是帶兵打仗的人選,又不敢抗旨不尊,一個個滿臉爲難,有口難言。
衆人都在愁眉苦臉之時,只見大羅寺的廟主阮丹,站起身來:“陛下,既然大隋的人馬兵臨城下,我大羅寺武僧願意效忠朝廷,上陣交戰!”
十八廟主一看阮丹發話,嚇得嘴裡只念阿彌陀佛。這阮丹乃是武僧出身,功夫了得,脾氣又極爲火爆,其他的廟主誰也不敢勸說。
梵志道:“廟主果真能上陣殺敵?”
阮丹道:“阿彌陀佛,貧僧阮丹略習武藝,原爲主將,爲陛下出戰。”
梵志大喜:“阮丹廟主,忠心爲國,朕即命你率兵出戰,得勝之日,廟主便是十八廟主之首,林邑國佛家正宗。”
“多謝陛下。”
三日之後,欽州總管寧長才與劉方、慕容三藏會合,率隋兵殺到交趾,兩軍在城下排兵列陣。劉方、慕容三藏、寧長才頂盔帶甲,立馬戰前。只見交趾城門大開,只見蠻兵在前,僧兵在後,兩隊人馬一次排開。
劉方、慕容三藏、寧長才三人定睛觀瞧,心中一陣疑惑,蠻兵的能耐已經見識,而交趾城竟冒出一列僧兵,這讓隋軍主將有些意外。只見僧兵之中,催馬而出一名戰將,此人與衆多蠻人、土人不同,身材高大,八尺開外,鷹目朗視,鼻尖脣薄,光頭無法不戴盔,身着獸頭牛皮鎧,掌中一口長柄雞爪鐮,鋒光嶄露,胯下坐騎像驢、像騾,又像馬,也不知是什麼雜生混血,名曰“四不象”。這員戰將,便是武僧阮丹。
與衆僧兵一比較,這纔看出,此人應是習武的高僧。在梵志慫恿之下,如今交趾城的和尚都卸了袈裟,換上鎧甲,刀棒林立,應對隋兵。
劉方言道:“誰願出戰?”
慕容三藏言道:“待我擒他!”
“爲慕容將軍擂鼓助戰!”
一通戰鼓,大將慕容三藏,催馬挺槍,挑戰阮丹。阮丹揮舞雞爪鐮刀相迎,二人不容分說,走馬交戰,大戰四十回合,不分勝負。
慕容三藏一看,阮丹如此兇猛,只得虛晃一槍,敗下陣來。這時寧長才正欲出馬,劉方言道:“阮丹士氣正旺,不如暫且收兵,用計破敵。”立刻傳令,鳴金收兵。
回到中軍大帳,慕容三藏言道:“這個妖僧,武藝了得,宜智取不宜強攻。”
劉方問道:“將軍可有妙計?”
“我觀城西北,有一坡路,林間險惡,不如設伏兵殺之。”
劉方點頭,就依慕容三藏之計,慕容三藏又道:“明日交戰,劉總管出戰,才能使敵將中計,寧將軍林間兩側設絆馬索。”
到了次日,兩軍又在交趾城下排兵列陣,武僧阮丹,拍馬出戰,劉方對慕容三藏言道:“寧長才可佈置好埋伏?”
“現已萬事俱備。”
劉方點了點頭,拔出腰中寶劍,催馬出戰,大喝道:“我乃隋軍主帥,罐州總管劉方,阮丹何在?開來送死。”
阮丹大怒,心想此人既然是帥,當取其首級,以立頭功,遂揮鐮出戰。劉方武藝平常被不是阮丹對手,只是虛晃幾劍,便駁馬逃走。
阮丹一看,此乃天賜良機,正是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時候,遂策馬追趕。劉方、阮丹二人一前以後,追逐而去。
眼看二人走遠,慕容三藏下令,擊鼓進兵,開始攻城。只聞一通鼓畢,箭弩齊發,隋軍奮勇殺來,城下的僧兵、蠻兵也隨之應戰,交趾城下一片廝殺。
廟主阮丹追到城西北山坡樹林,看着劉方沿林間小道而去,等阮丹到來,忽然只覺着馬頭一探,“噗通”一聲,阮丹連人帶馬被絆馬索絆倒。左右林叢之中,立刻殺出百餘名隋兵。阮丹拔出腰刀,連砍十多名兵士,這是寧長才,一躍而出,揮舞掌中槍,不經意間打掉阮丹手中刀,挺槍便刺,阮丹已心神混亂,躲閃不及,被大槍穿心,插在樹幹之上。
寧長才砍下阮丹首級,跟隨劉方帶兵直奔交趾城下。此時慕容三藏,已把城下僧兵殺的大敗,其餘蠻兵見阮丹人頭被砍,主將戰死,紛紛逃回城中。
劉方傳下軍令,重器攻城,只見雲梯、撞車、箭車、撞車洶涌而出。守城的蠻人、土人哪裡見過這等攻城兵器,嚇得手忙腳亂,況且交趾是土城,矮小嬴弱,經不住重兵器強攻,霎那時間,亂箭如雨,城頭血肉橫飛,隋軍兵士登上城池,砍倒林邑國旌旗。
林邑國的國王梵志,見隋軍登城,大勢已去,不得已才帶着隨從、家眷和一些寶物,從南門而逃,一路向南,逃循遠去。這便是:
南越妖僧起殺傷,不守戒律耍豪強。
輕視隋主英雄膽,小看天威戰所向。
插死樹幹屠刀落,砍下禿頂正佛綱。
空讀半生廟堂律,枉燒一世煙火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