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穎一紙反間詩,使得吳九公與吳世華叔侄二人,反目成仇,半夜廝殺。吳九公畢竟不曾防備,手下侍衛人少,一戰亂戰便被吳世華親兵拿下。
吳世華拔出腰中寶劍,二話沒說,“噗嗤!”一聲,揮劍刺死了叔父吳九公。一場內亂剛剛平息,忽然一羣嘍囉喊殺而來。
趁着夜色,吳世華也難辨身份,傳令麾下親兵立刻迎戰,雙方一交手又是一場亂戰。廝殺一通,吳世華這纔看清,爲首之人正是副將杜猛。原來這杜猛駐紮右營,得知中軍兵亂,因爲發生了劫營之事,杜猛立刻率兵救援。沒想到夜色昏暗,吳世華和杜猛不分敵我,就廝殺起來。
吳世華則以爲杜猛和吳九公是同黨,高聲呼道:“杜猛亦是反賊,快快拿下!”
這一聲大吼,才使得混戰的嘍囉分清敵我,其他營中也有增援的嘍囉,自然都聽從鄱陽王吳世華的口令,杜猛手下的兵士一看是吳世華紛紛束手就擒,杜猛此時難分其中緣故,趁着夜色,翻出營盤,倉惶逃走。
杜猛逃出義軍大營,跑到鄱陽湖邊,見岸邊拴着一隻小船,正好藉此船逃走。杜猛提刀砍斷攬繩,跳上小船,借夜色划船北去。
眼看天已矇矇亮,這隻小船已經劃到隋軍北岸大營,北岸轅門外的幾個官軍,圍了上來,杜猛扔掉單刀,抱拳訴道:“幾位官爺速速通報,我有十分火急的軍情,要通稟官家。”
這幾個隋兵不敢耽擱,把杜猛拉上岸來,趕忙帶着杜猛去了中軍大帳。
晉王楊廣正在中軍帳議事,一見幾個隋兵帶上杜猛,杜猛身上又濺有血跡,楊廣問道:“你是何人,因何從南岸而來?”
杜猛跪在地上,抱拳道:“小的杜猛,是起義軍的副將,連夜離營,特來投奔。”
楊廣道:“聽說你有十萬火急的軍情,速速道來。”
“回稟殿下,昨夜吳世華叔侄反目,自相殘殺,大帥吳九公就地陣法。”杜猛又粗略說了昨夜之事。
楊廣道:“既然願意歸順,你且下去歇息,本王自有安排。”
杜猛稱謝告退,等出了中軍大帳,衆人目光齊刷刷看着諸葛穎,不覺鬨堂大笑,楊廣道:“諸葛先生,果然妙計,離間叔侄反目,吳世華自毀長城。”
諸葛穎道:“事已至此,殿下何不趁此時機,出兵南下,剿滅鄱陽湖反賊?”
“好。”楊廣大臂一揮,傳令道:“反賊自亂,戰機已到,本王命水軍大將何蠻統領前部,河間王楊弘主持中軍,魚俱羅、魚具瓚護住左右,殺過鄱陽湖!”
“遵命!”
楊廣把降將杜猛編入何蠻麾下,引導隋軍水師,回稟南進,直奔起義軍大營駐地梅嘴山。這兩日陰霾天氣雖有好轉,但是沙霧依舊籠罩湖面,擋住了梅嘴山哨塔的視線。
等五牙戰船漸漸靠近,在岸邊哨塔的嘍囉才發覺情況不妙,趕忙道起義軍大營通報。鄱陽王吳世華昨夜內鬥一場,天明剛剛平息,正在收拾營區,突然得知隋軍將到,心中大吃一驚,立刻召集各營將士,到梅嘴山前準備迎戰。
嘍囉頭目蔣紀先率一支船隊迎戰,此時五牙戰船已經迫近,義軍顧不得排列陣勢,就在湖面上展開廝殺,大大小小的漁船被五牙戰船撞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後面還沒登船的嘍囉只得退回岸上,固守營盤。
隋軍水師雖然操練已久,但是哪裡鬥得過這些造反的漁民,眼下戰況,何蠻一看起義軍被逼退回岸上,心中大喜,立刻命降將杜猛帶領一支兵士登岸交戰,後面河間王楊弘率領大隊兵士爭相殺到。梅嘴山前血肉橫飛,一片混戰。
只要隋軍把戰場從湖面轉移到路上,起義軍水性好的優勢便當然全無,河間王率兵一路追殺,衝進了起義軍大營。鄱陽王吳世華一看局勢不妙,慌忙登上一匹馬準備逃走,忽然有人大喊道:“吳世華哪裡走?”
吳世華心中一驚,暗想官軍誰能把我一眼認出來,轉頭一看,追來的正是杜猛。杜猛剛剛歸降,正盼着活捉吳世華立個頭功。怎想吳世華甩出袖中一隻梭鏢,正中杜猛胸口,杜猛應聲倒地,墜死馬下。
杜猛雖死,但隋軍認出吳世華,緊跟着大將魚俱瓚拍馬趕到,吳世華只有一隻梭鏢防身,哪裡是魚俱瓚的對手,兩個回合便被魚俱瓚生擒。
反王被擒,魚俱羅、宇文述、慕容三藏、周法尚等人也相繼率兵趕到,官軍越來越多,義軍見大勢已去,逃的逃,降的降,四散而潰。
隋軍收復了梅嘴山,被擒的嘍囉足有數千人之衆,被官軍悉數押解道山坡前,晉王楊廣登山山岩,左右跟着諸葛穎、張衡。掃視着被擒的嘍囉,衣裝破爛,窮困潦倒,做了俘虜更是垂頭喪氣。
楊廣道:“鄱陽湖起義軍被擒者數千衆,抗拒天威,目無君主,當斬不饒。”
張衡勸導:“殿下,如今江南民亂迭起,殿下此次本是收復江南,還望以人心爲重,先取民心,再去疆土。”
楊廣瞥眼看着張衡,說道:“若非張衡提醒,本王險些要誤大事。傳我命令,釋放被擒漁民,發放銀錢,讓他們各自生計。”
“遵命。”
“慢着,”楊廣又道:“鄱陽湖造反亂民,只治罪吳世華一人,將其就地斬首,以謝天下。”
一聲令下,鄱陽湖反王吳世華在梅嘴山就地斬首,通往嶺南之路,也以打通。真可謂:
梅嘴山前起殺傷,隋軍趁亂誅反王。
收復江南人心在,復使亂民又從良。
晉王楊廣過鄱陽湖,沿途南下,大軍來到南康,走到半途見前面有隋軍旗號,定是有隋軍在南康駐紮。
河間王楊弘說道:“殿下快看,前面隋軍旗幟,必是樊子蓋的大營。”
前面說過,楊廣收復建康時,率兵南進的韋洸出兵受阻,晉王曾命樊子蓋、趙修羅,增援韋洸兵馬。如今樊子蓋得探報,知道晉王已經到來,趕忙率領衆將出迎。
兩軍相遇,兵合一處,皆有晉王楊廣統領,王妃蕭珺也隋軍駐紮在南康大營。
楊廣端坐中軍大帳,河間王楊弘、宇文述、張衡、魚俱羅、魚具瓚、趙修羅、何蠻、慕容三藏、周法尚、韋洸等人分坐兩邊,楊廣問道:“皇上傳旨收復嶺南,自開皇九年正月渡江,已有兩年時間,爲何遲遲不能翻越五嶺?”
樊子蓋道:“嶺南邊民與嶺北習俗有異,又因五嶺及難翻越,交通不便,至今嶺南依舊效忠陳主,尚不知陳國已亡,故而拒不歸順。翻越大庾嶺,必經橫浦關,這守關之將名叫麥鐵杖,勇猛無比,無人能撼。”
“爲何不傳陳主手書招降?”
樊子蓋嘆了口氣,說道:“多次向那橫浦關守將送去陳主招降手書,可就是不降,還口口聲聲要保陳國江山。”
楊弘道:“這有何難,老夫明日出戰,會會那廝,必能馬到成功。”
“好,有叔父出戰,何愁收不了那橫浦關。”楊廣大喜。
到了次日,大軍橫浦關前列陣,只聞關上一聲號炮,三通鼓響,城門大開,城中兩隊兵馬出關迎戰,隨後出來一員上將,此人雙眉倒立,虎目狼視,短髯如刺,身長八尺,頭戴鑌雙角鑌鐵盔,身穿牛角甲,兩臂袒露,青筋暴起,胯下一匹烏騅馬,手中一根鎦金牛角鏜,好生威武。
楊弘正欲出戰,慕容三藏言道:“老王爺儘管壓陣,待末將先去試探。”
“擂鼓助戰。”楊弘一聲令下,慕容三藏催動胯下白玉霜雪馬,揮動白纓亮銀槍,麥鐵杖揮動牛角鏜,二人廝殺起來。大戰十幾個回合,慕容三藏方知這麥鐵杖可真不是吹呼的武將,力大過人,驍勇善戰
慕容三藏虛晃一槍,駁馬退回,只見重瞳子魚俱羅喝道:“慕容將軍,我來助你!”魚俱羅揮舉九環大刀,催馬殺出。
麥鐵杖一見魚俱羅出刀兇猛,便知武藝必勝慕容三藏,便支鏜抵擋。二人轉馬廝打,難分勝負。二人苦戰三百回合,不分高下,真可謂:
馬上驍勇力無窮,咬碎鋼牙聲如鍾。
九環大刀劈山勢,牛角金鏜劃長空。
堪比勇士遇悍將,好似猛虎戰蛟龍。
難料勝負誰決出,三百回合憨戰中。
眼看天色將晚,兩人皆以累的粗喘,連戰嗎也無力厭戰。魚俱羅喝道:“嶺南匹夫!我大隋兵多將廣,你一個人勢單力薄,不願欺你,快回去歇息,明日再戰。”
麥鐵杖也疲憊不堪,言道:“有種明日再戰三百合,我必誅你!”兩人互相瞪眼吹噓,憤憤回陣。
回到營帳,中軍帳秉燈而明,楊弘言道:“老夫今日觀戰,那麥鐵杖雖是武藝高強,也必是有勇無謀之輩。”
楊廣問道:“叔父可有妙計?”
楊弘道:“我觀嶺南山林,叢林茂密,曲徑複雜,若能將這麥鐵杖騙入林中,牛頭鏜揮舞不開,必能生擒。”
衆人聽了紛紛贊成,楊弘言道:“傳我將令,明日由由老夫出戰,詐敗誘敵。周法尚、魚俱瓚各率五百兵卒埋伏東面林間,待麥鐵杖入林,務必四面擒之。”
魚俱羅言道:“老王爺,爲何不讓末將出戰?”
楊弘摸了把鬍子,言道:“倘若你不在陣中,麥鐵杖必會心中猜忌,難以中計。”
魚俱羅這才明白,楊弘又道:“我引麥鐵杖離去,倘若一個時辰不回,必是被擒。魚俱羅和慕容三藏將軍,即可率兵攻城。我料守關將士不見主將,必然人心大亂。”
“遵命!”慕容三藏、魚俱羅道。
到了次日,河間王楊弘統帥兵馬,又在橫浦關前,排兵列陣。麥鐵杖一夜難眠,正想與魚俱羅決一死戰。關頭打響號炮,麥鐵杖又率兵出關,揮舞牛角鏜喝道:“麥某在此,誰敢決戰。”
楊弘喊道:“賊子休狂,河間王在此!”
“嗯?”麥鐵杖道:“你便是隋朝皇上的弟弟楊弘?”
“既知我命,還不快快歸降,孤王免你一死!”
麥鐵杖大怒,“老匹夫,拿命來!”催馬直取楊弘,河間王楊弘拔出背後單耳雙戟,出陣迎戰。
麥鐵杖揮鏜打來,楊弘架戟相迎,二人大戰七十回合,不分上下,麥鐵杖這纔看出楊弘武藝高強,名不虛傳。麥鐵杖暗想楊弘畢竟年紀大些,經不住消耗,便猛力出招,楊弘故意丟掉一戟,假裝戰敗,催馬東去。
麥鐵杖大喜,立功心切,直追楊弘。追出五里,楊弘跳下戰馬,提着單戟直奔林中跑去,麥鐵杖一看楊弘狼狽,催馬進了林子。林中古樹參天,密林狹窄,陰風蔽日,麥鐵杖越走越深,忽聽四面鑼聲刺耳,周法尚、魚俱瓚率兵四面圍起。
“不好,中計!”麥鐵杖調轉馬頭,正欲逃走,四面的兵勇揮刀殺來,麥鐵杖舉起牛角鏜,剛一揮動鏜角便夾在樹杈之上,情急之下,麥鐵杖跳下戰馬,拔出寶劍,與兵卒步戰,一連砍倒七八個兵勇,依舊如入無人之境。麥鐵杖暗喜就憑這些兵卒豈能擒我,未想魚俱瓚從身後撲來,摁倒麥鐵杖,衆人上去捆綁,將其生擒。
一個時辰過去,慕容三藏與魚俱羅見麥鐵杖不曾回來,料定已經中計,傳下軍令,衆人一起攻城,橫浦關的守足不見主將,又見魚俱羅率兵攻城,慌了手腳,紛紛投降。
丟了橫浦關,麥鐵杖被押到楊廣面前,楊廣問道:“快爲麥將軍鬆綁。”左右給麥鐵杖送了綁繩,楊廣言道:“將軍這是爲誰守關?”
麥鐵杖道:“我是陳國將軍,當然爲陳主守關。”
“你難道不知?陳國都已亡國一年,如今四海都已歸順大隋。”
“我憑什麼信你?”
楊廣道:“幾次三番派人送陳叔寶書信招降,你卻一片愚忠,不明事理。”說着,楊廣給旁邊施了個顏色,樊子蓋拿出陳主招降歸順的手書,這麥鐵杖拿着翻來覆去,一言不發,不知緣故。欲知是何原因,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