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蕭珺代替天子寫了御批,即刻命人送往前敵,正在征討叛軍的越國公楊素,得了御批,立刻統帥三萬大軍直奔高壁。
漢王楊諒得知蒲津關失守,大驚失色,令大將趙子開率十萬大軍在高壁,延山而守,抵禦官軍。左參軍裴文安道:“殿下本是攻勢,如今竟成守勢,不如命大將趙子開,率十萬大軍,主動出擊。”
楊諒道:“本王以爲,應當以險而守,以逸待勞,方爲上策。”
裴文安道:“十萬大軍死守不動,楊素的三萬人馬更敢肆意妄爲,終不能長久。”楊諒哪裡聽得進這些勸告,只是微微一笑,不再理喻,孤注一擲,死守高壁。
叛軍大將趙子開也是一心死守,在高壁綿延起伏的山脈間,設置守軍,依仗山險,阻擊官軍。
越國公楊素率兵來到高壁,遠遠望去山勢險要,易守難攻,對手下衆將說道:“諸位將軍且看,前面便是高壁,遠望叛軍營寨,依仗山險,沿途守衛,誰有破敵良策?”
衆人一看,也想不出什麼主意,畢竟叛軍居高臨下,依仗險要,一旦打起攻堅戰,沒有多少便宜可沾,一個個默言不語。
楊素一看誰也不出聲,說道:“速速派人到山間打探,說不定有奇險之路。”
幾路探馬,分頭上山,尋找幽徑,整整尋覓了一個上午,也不見有捷徑可走,能走的幾條山路已被叛軍封堵,探馬便回去稟告。
楊素正在臨時搭建的帳篷中歇息,大將屈突通來到帳篷前,說道:“方纔派人打探,高壁山巒相連,有山路四條,各有重兵把守,且居高臨下。”
“哼。”楊素道:“既是山巒,必有小路可繞,派出兵士再探。”軍令傳下,官軍又派士卒打探。
打探半日,果然探出些端倪,屈突通中軍帳,言道:“打探得知,東南山坡之上,有片核桃林,枝葉茂密,雖不是路,但順延此林也可翻山。”
“好,立刻點起三千兵馬,本帥親自登山。”楊素命屈突通、屈突蓋、魚俱羅、魚俱瓚跟隨,其餘六鎮將軍連日輪番佯攻,吸引叛軍。只要楊素翻過山頭,以號炮爲令,南北夾擊趙子開的中軍大營。
到了第三日,楊素率兵依仗核桃林遮掩,果然登上山頭,往山下望去,正是叛軍主將趙子開的中軍大營。楊素大喜,傳令屈突通、屈突蓋在左,魚俱羅、魚俱瓚在右,兵分四路,順延山坡,逼近趙子開中軍大營。
趙子開尚不知楊素已翻越核桃林,繞道身後,幾番打退官軍佯攻,洋洋自喜,以爲麥鐵杖、李淵、來護兒等人也不過如此。叛軍歇息至於,突然之間,一連十聲號炮,打響天空,只聽,趙子開大驚,以爲又是官軍山口挑戰,便披掛上馬直奔山口。
這一次六鎮主將分兵出擊,猛撲而上,趙子開擊鼓進兵,展開決戰。雙方剛一廝殺,忽聽山後喊殺震天,亂聲一片。屈突通、屈突蓋、魚俱羅、魚俱瓚四路人馬,兩面出擊直搗叛軍中軍大營。
一見中軍被抄,第一個來援的便是大將餘公理,此人頭戴青銅荷葉盔,身着大葉青銅甲,胯下烏騅賽風駒,掌中紫金盤龍槍,身形矯健,武藝高強,迎面正逢魚俱瓚。二人不容分說,餘公里挺槍便刺,魚俱瓚揮舞壓角槊,二人打成一團,不過十幾個回合,餘公里便被魚俱瓚一槊挑下戰馬,死於亂軍。
另一支來救援兵,乃是柱國將軍喬鍾葵,老將軍白髯飄動,身着烏金鑌鐵鎧,頭戴赤金盔,掌中齊鳳朝陽刀,胯下玉驄馬,迎面直取魚俱羅。魚俱羅無人能擋,正尋敵將,二將相遇,廝打一番,也是喬鍾葵年老氣力不足,八九個回合,便被魚俱羅打落馬下。
叛軍連折兩將,兵士士氣大落,此時爲趙子開知道事情不妙,命壓陣後軍的大將綦良,回兵救援,偏巧大將屈突蓋攔住去路,綦良哪是屈突蓋的對手,兩個回合便被戰死馬下,一命嗚呼。
此時趙子開大事已去,調轉馬頭準備逃走,只見屈突通催馬追來,一個不留神,趙子開被屈突通拽下戰馬,摔的滿嘴是土,追上的官兵摁住趙子開,將其生擒。不到一個時辰,堅守高壁的十萬大軍,亂作烏合之衆,降的降,死的死,官軍威名大震,楊素統帥三軍直搗幷州。這纔是:
高壁山前列戎裝,核桃林中入高崗。
叛軍十萬嚴守待,官兵三千繞山樑。
擊鼓山口決惡戰,夾擊中軍逞豪強。
連戰連捷奏隋主,屢戰屢勝追漢王。
越國公楊素在高壁打破漢王軍隊,乘勝北上,直逼併州。漢王楊諒得知趙子開大敗,大爲恐懼,親率大軍在汾陽佈陣決戰。不料天降大雨,楊諒言道:“大雨傾盆,不如雨後再戰。”
王頍勸諫:“楊素孤軍深入,晝夜行軍,人困馬乏。殿下以精銳出擊,其勢必勝。殿下切勿撤退。”
漢王楊諒則說:“雨中交戰,難以看清,將帥不能總覽全局,還先避開雨天。”楊諒執意不聽諫言,下令三軍退守清源。
越國公楊素率兵冒雨急進,一路泥濘不堪,大將李淵言道:“路途泥濘,倘若漢王突襲,只恐抵擋不住。”
楊素摸着淋溼的羊角鬍子,覺得也是,便令大隊人馬止步,尋找避雨之處。正在此時,快馬探報:“漢王楊諒已率兵退往清源。”
聞聽此言,楊素喜笑顏開,雨中言道:“楊諒小兒,用兵無方,我等已不堪雨淋,倘若交戰豈不必敗。”衆人大喜,楊素又道:“傳我將令,加速追擊,即使打不死叛軍,也要嚇死楊諒!”衆將得令,來護兒、麥鐵杖率前部兵馬立刻冒雨加速前進,追擊正在退往清源的楊諒。
楊諒以爲楊素兵馬路途泥濘,不能快進,心中放鬆警惕。幷州的七萬兵馬,拉開一字長蛇陣。緩慢前行。忽然大隊後方一陣噪亂,王頍慌忙趕來,說道:“隋軍前鋒冒雨追來,殿下速速變陣迎戰吧,否則萬劫不復。”
楊諒大驚失色,只得調轉馬頭,倉促應戰。官軍冒雨追殺,又是路途泥濘,幷州將士一字長蛇,散亂成團,一番激戰,叛軍大敗,被官軍斬殺一萬八千餘衆。
漢王楊諒倉促逃回幷州,此時留守幷州府的是漢王府的主簿豆盧毓,這位豆盧毓提前一天就知道楊素在高壁大捷,漢王兵敗撤退的消息。豆盧毓一個人坐在王府,心中十分擔憂,覺得漢王楊諒大勢已去,跟隨叛軍終究沒有好下場,不如戰場倒戈,支持朝廷。
可是豆盧毓自己勢單力薄,急需尋找一名大將,思來想去,想起來了被漢王楊諒打入死囚牢的皇甫誕。
幷州大牢昏暗超時,只有外屋幾盞燭光,一陣輕慢的腳步,驚醒了昏睡着的皇甫誕,藉着光影一看,來者正是豆盧毓。
皇甫誕並沒多少驚異,內心平靜了許多,低聲問道:“主簿大人是要殺我了吧。”
豆盧毓問道:“皇甫將軍如何得知我要殺你?”
皇甫誕道:“漢王若勝,必會留我一名,日後羞辱與我;漢王若敗,必將看我人頭泄憤。”
豆盧毓道:“實不相瞞,漢王真打敗了。”
“嗯……要殺便殺吧。”
“下官並非想殺將軍,而是想請將軍一起舉義,倒戈朝廷!”
皇甫誕一愣,這才緩過神明白了豆盧毓此行的用意,豆盧毓對獄卒一揮手,牢門打開,皇甫毓身上的枷鎖鐐銬也被卸掉。
豆盧毓扶起皇甫誕說道:“估計明日午時,漢王就要回到幷州,我欲邀將軍一同起兵,拒反賊於城外。”
皇甫誕握住豆盧毓雙手,心生感慨的說道:“主簿大人深明大義,皇甫誕必將與主簿共進退。”
二人心心相映,意氣相投,遂往幷州城內召集兵馬,鞏固城防,嚴陣以待,只等漢王兵敗而歸。這纔是:
兵敗牆倒衆人推,義士聯手固城圍。
起義不得人心助,後院起火家難回。
到了第二天中午,果然有不少敗兵退到幷州城下,最先到達的乃是左參軍裴文安,一看城門緊閉,裴文安對着城上高聲喝道:“快開城門,我乃裴文安!”
皇甫誕手拿鵰翎,登上城頭,對着城下答道:“裴文安,認得本人否?”
“皇甫誕!”裴文安大吃一驚:“你……”
就在這一問一答的瞬間,皇甫誕已經搭弓上箭,二話沒說對着裴文安就是一箭,“嗖!”一箭正中胸口,裴文安一個文官出身,哪裡受得了這一箭,一聲慘叫,墜馬身亡。
其他敗兵一看裴文安被射死,嚇得落荒而逃,四散而去。過了不到半個時辰,遠遠傳來一陣馬蹄聲,參雜着車馬輜重聲音,叛軍的大隊人馬這才緩緩而來。
皇甫誕、豆盧毓登城一望,帥旗上繡着一個斗大的“漢”字,正是漢王楊諒的大隊人馬,在先前敗退的散兵引導下,漢王的主力兵馬在幷州城下排兵列陣,嚴陣以待。
漢王楊諒立馬陣前,往城觀望一番,看了看臨陣倒戈的幷州守軍,楊諒對着城頭喝道:“城內何人爲首,膽敢出賣本王?”
豆盧毓在城頭高聲答道:“千歲大勢已去,我與皇甫誕將軍率守軍起義,望千歲早早向朝廷歸降,興許當今皇上法外開恩,千歲尚能逃過一劫。”
“呸,你們這兩個無恥之徒,怎敢出賣本王。”漢王楊諒對左右麾下將士喝道:“準備雲梯,速速攻城!”
漢王楊諒手下這支殘兵,雖吃了敗仗,但都是抵禦突厥的精壯兵士,聽得帥令,立刻高架雲梯,推出撞車,猛烈攻城。呈上的豆盧毓、皇甫誕二人率領守兵拼死防守,一場攻防惡戰,打的血肉橫飛,真可謂:
城頭折戟起硝煙,登城喊殺亂連天。
原本大隋臣與主,而今自殘刀兵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