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寬騎在追雲的背上,等待着出發的那一刻,大軍行進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幾萬大軍光是人就能在路上排出好幾裡地去,更不要說還有那麼多的輜重要帶着了。所以只能排隊,只有當全部人都上路之後,速度才能提的起來,而李寬的新兵營卻是走在非常靠後的地段了。打頭的是大帥的親衛營,之後是最精銳的龍驤營,然後就是各個將軍的親衛,這些人之所以走前面是因爲他們都是上過無數次的沙場的老兵了,有着足夠的經驗遇山開路,遇水搭橋,非常的熟練而不像新兵會浪費過多的時間在處理這些開路的事情上面。
聽着那蒼涼的《豈曰無衣》李寬再一次感觸頗深,這是他第二次聽到這一首《詩經》中的名曲了。時隔好幾年,他仍舊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唱這首歌。
很快時間就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就要輪到他們了。劉威開始整理隊列,按照一字長蛇陣的隊列,這些對於他們都是非常熟悉的了。
終於踏出了營門,李寬走在最前面,在他身後半個身位是劉威和童戰兩人,一左一右的跟着他。至於李寬待到軍中的小灰灰,這隻堪稱猛獸的大狗,早在剛來沒幾天就已經成了附近山林的霸主,時常不回來。但是這個時候卻又乖乖的隨着李寬的戰馬左右,搖着尾巴撒歡。雖然它一靠近那些普通的戰馬就會戰慄不止。
李寬揮了揮手,示意小灰灰遠處去玩。它就甩動了幾下脖子上那一圈鬃毛,邁着步子在遠遠的田野中跟上李寬的隊伍。
“諸位,你們難道不覺得這首歌實在是太過蒼涼了嗎?難道不會換一首歌嗎?”李寬對劉威和童戰問道。每一隻離開營地的隊伍都會唱一遍這首歌。大唐的軍隊還沒有軍歌的說法,只是這個時候士兵們表達自己的心情自發地唱起而已。這表達着他們內心的彷徨,這一次不知幾人能生還,那一家老小都還在等着自己回來,可是還回得來麼?這些士兵們很是迷茫。戰場之上,刀劍無眼,誰知下一刻誰會陣亡?或許誰都有可能?將軍難免百戰死。沒有誰能一生縱橫無礙。
“不唱這首歌,唱什麼?”劉威詫異的問。
“這……”李寬倒沒想過,一時間也想不起唱什麼好。但是讓他跟着唱着一首《豈曰無衣》他卻是唱不出口。那種蒼涼與彷徨他暫時還體會不到,他對自己能否在戰場上生還一直都不懷疑。
“要不校尉大人你寫一首吧!我等兄弟在長安城的時候就聽說過大人的才名!”劉威笑呵呵的說道,這不只是在出悶氣還是真心實意。他知曉李寬的身份,所以這一次不管他們這些人會死掉多少。但是李寬是決計不能出事的。這是李二的交代,所以他心裡或許會有那股子憋屈的悶氣,但是玄甲衛確確實實是知道李寬的文采的,李寬雖然一直不願抄襲過多,從最開始那個冬天之後就沒有新作問世,但是劉威恰巧是知曉的人,那一夜他在親王府的大廳前站崗。
“這個……”李寬有些不知怎樣回答,這可是命題作文了。對於初中畢業的李寬來說有點難了。穿越過來李寬可沒讀幾本書,這個時代的歌曲也沒聽過幾首。怎麼寫歌?而且還在這麼短的時間裡。
“就是,大人你就寫一首吧!這首歌都聽的我耳朵都起繭子了!”童戰也在一邊起鬨道:“我們唱個不一樣的,顯示出與衆不同來!”
李寬有點心動,但是唱什麼呢?總不能唱《咱當兵的人》吧!那也太扯蛋了點,那什麼才符合這個時代的韻律呢?想得腦仁發疼了,擡頭看着天空,看着遠方飛向南方越冬的候鳥,這些鳥要飛越秦嶺,到溫暖的南方過冬,對了秦嶺,這關中子弟號稱是老秦人的後裔,那麼那一首歌還是非常適合的呢,只是應該改掉一些,符合現在的情形才行。
“有了!”李寬一拍腦袋,讓他身邊已經準備放棄的劉威眼神一亮,這傢伙剛纔也就只是想爲難一下李寬並不一定要李寬寫一首歌謠出來,但是現在李寬居然說有了,看來這位小王爺的文采並不是吹出來的,當初在堂前他可是見識了,還以爲這些年楚王殿下練武荒廢了呢,沒想到這麼快就想好了。
“不知道大人想出什麼樣的歌曲了?”劉威誠心問道,他心懷那麼一點點的奢望希望這位楚王殿下能創造一個奇蹟。這其中夾雜着他的一點私心,其中的隱秘緣由不足爲外人道也!
“諸君,且聽本將一言!此次出征爲的是什麼?”李寬這句話不僅是對劉威說的,還對他身後的那三百玄甲說的,雖然馬蹄聲響,但是李寬特意加重了聲音,士兵們應該還是能聽到的。
“消滅突厥,一雪前恥!”劉威大聲的回答道,他身後離得近的幾個士兵也跟着附和。
“那麼,諸君且聽我這首歌!”李寬清了清嗓子,用他已經進入變聲期的沙啞的嗓音開始唱起來,這首歌雄渾,豪邁,大氣磅礴,比起蒼涼的《豈曰無衣》要更合這些沙場男兒的胃口。
李寬的聲音響起:“赳赳唐騎,護我河山;血不流乾,誓不休戰。”他唱一句之後,就停了下來,示意身後的士兵們跟着唱,這首歌一個人唱沒辦法表現出那種雄渾的氣勢。現在李寬就在教會自己手下,待會兒讓他們吼起來,不至於不會。
果然,劉威和其餘的靠得近的士兵一起唱的時候,氣勢一下子就起來了,那種豪情,那種心比天高,血不流乾,誓不休戰的萬千豪氣讓他們胸中的熱血爲之沸騰。只聽這第一句就讓他們心潮澎湃,還有後面的呢?劉威一臉期盼的望着李寬。
“赳赳唐騎,護我河山;血不流乾,誓不休戰。赳赳唐騎,護我河山;血不流乾,誓不休戰。今有大唐,如日方升;渭水之恥,滄海難平。天下紛擾,何得康寧?唐有銳士,誰與爭鋒。”這首歌就這幾句,可以反反覆覆的唱。而且越是吼的痛快,越是心血沸騰。
當靠的近的人開始吼起這首歌之後,身後的其餘人也加入進來了,歌詞簡短,有力,曲調雄渾,豪邁,正是適合這些軍中硬漢,一個個扯着脖子,紅着臉,大聲的嘶吼着。幾乎要將胸中熾烈的熱血吼出來,要那上蒼都知曉,大唐男兒有着這樣的豪情,這樣的敢血戰到底的必勝信念。要讓這天也明瞭他們的堅定意志,三百人的聲音蓋過四野,比起之前幾個千人的大型兵團的聲音還要洪亮,還要高亢。就連那天邊的白雲似乎也要被撕碎了似的,再加上那徐徐上升的太陽,更是和這首歌的意境相輔相成,現在的大唐帝國豈不是和這太陽一樣,正是朝陽初升不久?
遠在好幾里路之外的李靖有些詫異的回頭,這首歌怎麼沒聽過?聽起來倒是讓人熱血沸騰,真想現在面前就有幾隻突厥狗,讓我發泄一番啊!
就連李靖這樣老練的沙場宿將都有這樣的心情,那麼其餘的士兵就更不用說了,雖然熱血沸騰,但是卻又有着一股子沉重,因爲那一句‘渭水之恥,滄海難平’。這一句是所有大唐君臣心中的痛,只要突厥還存在一日,那就無法忘卻,李二這一次之所以會給李靖下達不惜一切,覆滅突厥的命令也就是因爲他難以忘懷這奇恥大辱。
“這是哪一營的士兵?爲何這首歌本將沒聽過?是何人所作?看樣子還是新作,以前的詩歌可沒有‘渭水之恥’!”柴紹問身邊的副將。
“卑職也沒聽過,不過現在這時候應該是靠後的那些新兵吧!”副將回答。
“嗯?”一聽是新兵,柴紹腦海裡不知怎的浮現出李寬的容貌來,或許還真有這個可能,柴紹回想着。然後轉身,向着身後親衛營的一個士兵揮手:“令武,過來!”
原來柴令武被柴紹拉到身邊做親衛了,畢竟是父子,怎麼可能真的讓自己兒子從雜兵做起。不僅是柴紹,尉遲家的兩位也被尉遲恭以前的軍中同僚拉到他們身邊去了,李鵬程和劉鵬舉也有了自己的去處。這些公子哥現在全在一額個個將軍身邊當差,雖然也只是最低級的小兵,卻也在自家長輩的眼前,也讓這些將軍們心中稍稍放心了一些。至於他們也不是不想照顧一番李寬這個楚王殿下,可是全被李靖擋住了。
“卑職在!”柴令武騎馬上前,在馬上抱拳回聲道,這是軍中,不能父子相稱,只能自稱卑職,稱自己老爹爲將軍。這讓柴令武一開始還有點不習慣,經過這一個多月的時間纔不會突然冒出一聲‘父親’來了。
“去看看,是不是雲麾校尉的那一營新兵在唱這首歌?速去速回!”柴紹吩咐道。
“諾!”柴令武領命而去。
李寬聽着這熟悉的旋律,心裡稍定,還好這首《赳赳老秦》記憶比較深刻,修改了一下還算應景!騎着馬,跟着前方的大部隊,一路兼程向着朔方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