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皇城西面整個城池的西北,修真坊的一座小小的院落之中,一株株的桃樹生長在這座小橋的院子的中央,兩名身穿道袍的道人,正相對而坐,他們的面前是一方棋盤,縱橫十九道的直線,將整個棋盤分割成三百六十一個交叉點。棋盤是上好的桃木製成,顯示出木材的精美紋理。而一粒粒的棋子也並非凡品,全都晶瑩剔透,白子恍若白玉,黑子漆黑如墨,赫然是上好的和田玉石雕琢而成。這般奢侈的棋盤,顯然不是一般人能夠受用的起的,所以這兩個依着棋盤正在相互之間琢磨的道人,身份定然非同小可。
“博圭兄,心思不寧所爲何事?”鬚髮皆白的素衣道袍的老者,此時捋着鬍鬚,出聲詢問對面的道人。一雙眸子清澈如若初生的嬰孩,清澈見底卻又恍若深潭,似乎可以看穿世間的一切。
“哈哈……守誠兄棋力精湛,小弟可是殫精竭慮也無法破解,甘拜下風!”對面的華麗道袍披在身上,手中還提着一柄青絲拂塵的道人,雖然年紀不如那白髮道人,卻也不小,鬚髮花白,卻偏偏長着一張如若稚子的臉龐,紅潤的像是秋天的李柰,此時卻是乾笑着推辭道。
“怎麼,博圭兄對某家也是這般隱藏?吾等兄弟相識已不下甲子之歲,你說謊的時候眼睛珠子亂轉的習慣可是改不了了!”白首道人一臉諧趣地說道,他們彼此之間的瞭解可是知根知底,誰有怎樣的習慣小動作都是一清二楚,所以對面的老友在說謊。怎麼騙得過他。
“就知道瞞不住守誠兄,這白虎帶血煞,可是來勢洶洶,蒼龍能否服得住?”童顏道人不無擔憂,他們這些人雖然看似出塵世外。不理凡俗之事,可是操心的卻是比起凡俗之人還要多。因爲他們的地位在這裡,知道得更多,所以很多東西凡俗百姓可能是一無所知,他們卻不得不思量自己應該站隊到哪一邊才能延續自己的道統。就像現在,白虎犯蒼龍。而且是帶着血煞而來,着剛剛安穩的大唐帝國是不是又要再一次風雨飄搖?
“哈哈……原來博圭兄是在擔憂此事?真是杞人憂天!蒼龍雖然這些年藏起了獠牙利爪,可是他是誰?白虎再怎麼兇猛,也只能嘯傲山林,無法飛騰到九天之上。這一點道兄不必多慮了!”白首道人長笑一聲道。
“怎麼,守城道兄是這樣的思量?你可是到,這不是一般的白虎,其身上也有真龍血脈,身具龍首虎身,可謂天生異種。不可不防啊!這一次其攜裹的不是一般的沙場征伐的殺氣,而是亡國滅種的絕世煞氣,恍若血海!”童顏道人消息靈通。因爲他的主要勢力都分佈在沿海地區,這些地方是現在隱世學派還在不時出沒的地段,所以比起困居京城的白首道人知道的多很多。這一次那個身居白虎之姿的皇子可不是出去遊山玩水,而是去征伐異族,倭奴,高麗都是滅亡在他的手裡,而且差不多可以說是種族滅絕一樣的暴行在這兩個國家上演,無數的城池被直接轟成廢墟。無數這兩國的子民被直接轟炸成碎渣,就連全屍都是一種奢望。
“真是如此?看來確實是來勢洶洶。這一次定會上演一場龍爭虎鬥了,當初蒼龍殺兄囚父。榮登大寶,吾等觀之可爲賢君,所以並未出面制止,現在果然呈現盛世端倪。可是那頭只會帶來殺戮的白虎卻沒有顯露出絲毫的英明之相,不得不出手阻擋一二了!”白首道人頷首說道。他也知道那個曾經有過數面之緣的小傢伙並不是一個安生的主,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揭竿而起,因爲這傢伙做事情全憑喜好,沒有絲毫的規矩顧忌。
現在大唐好不容易出現了盛世的端倪,他們這些人只有在這種太平盛世之中才能獲得更好發展,因爲只有人們沒有了飢餓寒冷的威脅,纔會追求精神上的寄託,纔會信神,他們纔有香油錢。所以亂世絕對不能讓它再來臨一次。只是現在並非是出手的最好時機,那個皇子正在大張旗鼓的從高麗歸來的路上,船上是無數前隋陣亡將士的遺骨,這個時候民心全然是在他的那一邊,跳出來阻擋的話定然是被無盡的民心洪流碾成渣渣。
“吾等應當好好合計合計,這白虎並非是好降服的,見過血,而且脾氣古怪多變,實在是把不準啊!”白首道人不由得搖頭,這可是一個難題。
“着實如此,他所做的事情全都是憑藉喜好,若是惹得他不爽,哪怕是闖宮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我等還需出其不意!”童顏道人出聲附和。
這兩個道人在這一番閒談一樣的話語之中,就決定了今後道門的力量的方向,那就是針對那個剛從高麗歸來的大唐楚王殿下,因爲他們覺得這位楚王殿下此時功高震主,回到長安之後,定然會和當今皇帝之間發生衝突,造成他們的利益受損。於是在這個初春的下午,道門的力量開始運轉起來,只爲了尋找一個一擊必中的機會。這兩人有這樣的權力,可見他們在道門之中的身份,因爲他們是當今大唐三大國師之中的兩個:袁守誠,張道勤,他們的話,就是道門之中的聖旨,無數道家信民全然會當做金科玉律。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是在小小的圈子之中流傳着,他們還沒有那個膽子光明正大的議論如何對付當朝親王。所以這一切都沒有外傳,那怕是李二高據皇座之上,也是無法打探到這樣的隱秘消息。
所以,李寬還是高調的從長江之中轉道,進入了大運河,一路向着長安而來。河水清冽,河岸兩邊綠樹成蔭,此時已經到了春天,無數的綠樹妝點了這一片大地,讓大地不再是肅殺一片,青翠的綠蔭之下,一隻只的鳥兒歡快的唱着歌兒,在樹蔭之間跳着活潑的舞蹈,李寬吃着天香餵過來的葡萄,然後就着紅袖沏好的清茶,整個人懶得像是一灘爛泥。在這大唐的地界上他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放鬆自己,這段時間一直緊繃的神經雖然在歸來的那一夜釋放了大半,可是卻也還需要慢慢的調節。每天三趟拳卻是沒有放下,早晚都要練練,哪怕現在他感覺已經進步緩慢的感覺不出來了,可是這武藝是不練練就會生疏的東西,時常溫習鞏固是必不可少的。
大船過了河北道,漸漸地入了關,地勢變得陡峭起來,因爲這是在整個華夏大地的三級階梯的第二階梯上面,一座座的山川開始出現在眼簾之中,一聲聲的猿啼清嘯之聲在兩岸的山林之間不斷地傳出,在春日陽光之中顯得格外的清亮。李寬緩緩地閉上眼睛,將在一邊的小侍女按在躺椅上,讓她和自己一起享受這個難得的清閒時刻,到了長安之後,恐怕又是一陣雞飛狗跳,這一點不用想都知道,很多人可是不希望自己回到那裡呢。現在年紀大了,心思都變得重了,所有的事情都在衡量得失,所有人都不在敞開心扉,原本以爲後世的冷漠已經是一種病態,可是沒想到在這封建時代,這種天家無親的思想薰陶下,那種相互之間的提防,更是比起現代社會都還要殘酷。兄弟倪牆,父子相殘都是常態。所以李寬知道自己這一次回來帶來的消息,定然會引起很多人的關注,他們會非常願意和自己探討一下一些暗地裡的手段。
這些李寬都已經預料到了,可是這又算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相信自己的身手,還有手段。對於即將到來的那些手段,居然有些期待起來。似乎想要看看自己那個所謂的大哥,會如何招待他的兄弟。
長安城之中,除了一些人在擔憂李寬,一些人在擔心自己之外,還有一些人在興奮,比如李麗質。雖然已經嫁做人婦,雖然她知道二哥早已被她傷透了心,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感到高興,因爲那個人畢竟是一直以來最疼她的哥哥,也是曾經爲了她不顧生死的兄長,她自然希望與他相見。
“怎麼這麼高興?是你哥哥要回來了吧!當初不辭而別,你們兄妹連面都沒見上,這傢伙真是……”長孫衝在一邊酸溜溜的說道,他現在雖然如願以償,可是卻始終在心中有一個大大的疙瘩,那就是李麗質心裡邊李寬比起他來重要太多了,哪怕他纔是要和她一起攜手走過一生的人。所以他對李麗質的戀兄情結有些吃味不已。
“怎麼,不行麼?二哥對我最好了,我高興怎麼啦?”李麗質成親之後,在朝夕相處之中,難免會在長孫衝面前暴露出她隱藏許久的本來面目,所以乾脆也不再藏着掖着,於是長孫衝徹底的悲劇了,他這麼一個可謂是精通君子六藝的大唐第一狀元郎,居然打不過自己媳婦,從此以後家庭地位一落千丈。大唐公主的彪悍,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李麗質還算好的,長孫衝只能這樣安慰自己,因爲他很是可憐將來誰娶了那個小魔女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