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楚王李寬覲見!”一聲高亢尖銳的聲音從立政殿傳出,小黃門帶着李寬走了上前,伴隨着沉悶的開門聲,立政殿廣闊的大殿空間呈現在李寬眼前。一根根粗大的庭柱被朱漆包裹,全都需要兩人合抱才能環抱得過來,這樣的樹木無不是千百年大自然造化而成。建造宮殿的庭柱選材是異常的苛刻的,稍微有一點彎曲就不合格,當初要找這些粗大的樹木可是費了一番功夫。甚至最後去刨了前隋的大興城的遺址才找齊這九十五根庭柱。當然這是因爲當時大唐實在是很窮,爲了不給百姓造成難以承擔的負擔纔不得不出此下策。
李二雄踞寶座之上,像是一條俯視蒼生的神龍一般,一個無形的威嚴氣質在他的眉宇間閃發而出,整個立政殿都被他強悍的氣場籠罩,這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它無形無質,卻是讓人在心底發出一種自己在這寶座上的男人面前是那麼的渺小的感觸。他一手拿着一本泛黃的書冊,這個時代的宣紙可不像後世那般潔白無瑕,反而全都泛着淡淡的黃色,更多的是使用絹帛絲棉來書寫,這樣的習慣在那些高官顯貴之間一直延續着,南宋女詞人李清照就曾在她的詞裡寫道‘雲中誰寄錦書來,一處相思,兩處閒愁。’正是一種另類的寫照。
李寬來到立政殿當中站定:“兒臣拜見父皇!”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這一聲父皇也算是叫得習慣了,哪怕他的心理年齡和李二一般大小。李二還是一手持書。一手在龍椅的扶手上輕輕的敲擊着,不言不語。似乎被吸引在手中的書本里。李寬就這麼躬着身,保持着這個姿勢。他不是不想動。而是他感覺到了李二正在用眼眸的餘光不是的掃視着他,那看是無意的眼神卻像是要刺進他的心頭一樣,讓他不敢妄動。這個時代最大的就是李二了,雖然李寬不在乎,甚至還曾當庭和李二頂撞過,但是那個時候他有着非硬氣不可的理由,現在嘛,就有點底氣不足,畢竟這一次他出去可謂是搞風搞雨。留下了一個大大的爛攤子。甚至李寬還猜測在他的行動中給了另一個勢力一個機會,將觸手安插進了那些世家之中。而他自己卻是難以收拾這個殘局,對李二硬不起來。
“來了?站直身吧!”李二不閒不淡的說道,很是平靜:“這一次出去,弄出不小的動靜啊!你這小子就是個惹禍精!”
李二的語氣讓李寬心底舒了一口氣,要是李二責怪起來,他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看現在這個樣子,是挺過了這一關了。於是他站起了身子。看向了寶座上的李二:“父皇傳召,不知所爲何事?”
“你現在回來了,那麼那件事情也該提上日程了,朕決定再次冊封你們這幾兄弟。畢竟又有了幾個小子長大了,沒有個封號說不過去!”李二說着:“別人朕都已經決定了,就只有你小子。不知道該封你什麼封號好!寬兒你現在還小,不過十四歲。但是卻也建立了馬上功勳,這一點像朕!”李二說着這句話的時候。面帶微笑。
“兒臣不要封賞!願保留現在的封號!”李寬回答道。
“哦!楚王雖然不錯,但是卻不是最好的親王封號,你可想好了!”李二說道,狹長的雙目看着站在臺階之下的李寬,還是那麼平和的說道。
“兒臣已是王爵,什麼封號不是一樣?而且在楚之上那幾個封號兒臣都不甚喜歡!”李寬也是不卑不吭的回答。這話是大實話,在楚之上不異只有秦,晉,魏等幾個封號,其中秦王李二是決計不會賜下的,而魏王,晉王那是嫡系的老四,老九預定了的,那麼李二現在說這些話其實就是廢話,不過是在試探他的野心而已。
“既然如此,那麼朕就依你,不過這一次冊封之後,你們這些年滿十四的親王就要就藩了,沒有朕的傳召不得入京!你可想好了!”李二說道。
“兒臣明白!”李寬回答,他雖然還想在這長安呆一段時間,這一次除去就是大半年,那兩個小丫頭不知道怎麼樣了,但是李二這話一出口他就知道這是沒有餘地了,至於老四李泰會不會像歷史上那樣被留在長安,他倒是很好奇。他發現現在的大唐已經和歷史記載的有着很多的不同了,至少李秀寧沒死,至少到了現在李承乾都還沒有變成瘸子,至少現在長孫皇后的身體很好,至少那個叫做李麗質的妹妹沒有嫁給長孫衝。
“這一次鬧出這麼多事,你不想和朕說說?”李二看着下面像是一個應聲蟲一樣的李寬,有點不習慣,這小子從六歲起就一直很有主見,怎麼現在變得這麼乖巧聽話了?
“兒臣此次出行,見到了許多,也做了許多,但是兒臣卻不知該如何講起,大唐現在不是開始轉變了麼,百姓們能夠飢有所食,寒有所衣,這樣不是古之盛世麼?父皇要兒臣說什麼?”李寬裝傻充楞起來,他還真的不敢說出口,難道說自己這次出去炸死了滎陽鄭氏的家主,端了清河崔氏的高層,弄死了太原王氏的頂樑柱?這些事兒可以心知肚明,不可宣之於口。誰不知道這深宮內院有着這天底下最多的臥底?
“既然如此,你去吧!”李二不再多言,至少在他看來李寬這樣做才符合他的心意,要是他真的說了那麼還不大好收場了。揮揮手,李二見李寬一次什麼實質性的東西都沒問,什麼代表性的話都沒說,就像兩父子這一次見面就是爲了打幾個啞謎一樣。
李寬躬身行禮,然後退出了立政殿,剛出門就眼前一黑,然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大聲喊着:“二哥,你這個壞蛋,出去玩都不帶着我!”
伴隨着這些話,李寬就感覺身上微微一疼,一個拳頭就這樣砸在了他的身上,在他的肩膀上。身上的肌肉在這一刻緊繃起來,可是隨即他就反應過來哦放鬆了下來,可是卻已經晚了,因爲他聽到了一聲嬌呼:“啊!二哥,臭二哥,你身上怎麼這麼硬?像塊石頭一樣!人家手都痛了!”
“豫章,你這個瘋丫頭,這段時間沒少折騰吧?”李寬轉過身一把抱住了在自己身後的那個身影,一陣香風撲入懷中,李寬感覺到了小丫頭的柔軟的身子。
“嗯?你這丫頭沒有好好吃飯,都瘦了!實在是不像話!”李寬帶着責備說道,同時右手伸出,撩了撩小丫頭的頭髮,然後在她的翹挺的瑤鼻上輕輕的捏了捏。
“二哥,你這個臭二哥,你都不帶人家出去玩,還管人家吃不吃飯啊?”小丫頭在他懷裡撒着嬌,嘴裡數落着他的不是:“走,去我那裡坐坐,麗質姐姐在等着呢!”
小丫頭說着就掙脫了李寬的懷抱,然後拉着他的手就向着後宮的方向而去,李寬不由得笑着搖着頭跟了上去。這皇宮後宅,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李寬其實都是應該避嫌的,可是這個時候小魔女正在興頭上,可不敢掃她的興致,不然以後自己就要生活在隨時的提防中了,這丫頭可是爲了整人時刻準備着呢!
立政殿離着兩位公子的藏玉齋很遠,途中還要經過李寬原來的宮殿——鹹菜店。兩兄妹在這午後的陽光裡漫步在御花園的小路上,李寬看着開得正盛的那一樹樹桂花,聞着沁人心脾的芳香,不由想起了當年的情景。在那邊的鞦韆架上,麗質在那裡摔了一跤,在那邊的湖邊,豫章爲了抓魚將自己推下了湖裡。這一切都在他的腦海裡,此時翻起來卻是猶如在昨日一般。只是開始慢慢泛起了黃色的歲月痕跡,再也回不去了。
“走啊!”路過以前的家的時候,李寬停住了腳步,看着清冷的宮殿,有些傷感。豫章看出了他的神色不對勁,於是故意嬌聲的趕着他走,到了他的背後用雙手推着他的,讓他邁出腳步。感受着小丫頭的貼心行動,李寬放下了這些無意義的傷懷,趕緊的走出幾步,離開了這裡,連門都沒有進。
“姐姐,快來啊!”豫章還沒到藏玉齋就開始打呼小叫起來,給李麗質傳信。
“你這瘋丫頭,還知道回來啊!真是的,都被父皇禁足了,還是這樣不知悔改!”一個溫軟柔和的聲音傳出來,然後一個俏麗的身穿天藍色宮裝襦裙的少女從大門裡走了出來,在她的身後,兩個小宮女正在跟着,隨身伺候着。
“二哥……”見到站在門口的人,李麗質用手輕輕的捂着嘴脣,輕聲喚了一聲。
“麗質,我回來了!”李寬對着她笑了笑,伸出手做出一個抱抱的動作。
“二哥!真的是你回來了?”李麗質如同乳燕投林一般鑽進了李寬的懷中,雙手環着李寬的脖子,嘴裡喃喃的問着。似乎不敢相信,從小到大,她和這個二哥從未分別如此之久,哪怕那一次他去草原也不過四個多月就回來了,這一次卻是不聲不響的就消失了大半年,這些日子李麗質都好想他的。
“看到了吧,要不是我去立政殿玩,怎麼會遇到二哥呢?二哥就直接出宮了,哼哼……”豫章在一邊顯擺着自己的功績。
“對,你這一次立功了好吧!”李麗質在李寬懷裡賴了一會兒,然後就站直了身子,輕輕的用食指在豫章的腦門上輕輕的點了幾下,說道。
“會變笨的,你知不知道?我變笨了對你也沒有好處!”豫章哇哇叫着,對李麗質咆哮起來。小樣子就像是一隻小豹子一樣,手舞足蹈的。這讓李寬覺得自己是不是將這丫頭教壞了,怎麼這麼不淑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