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帶着李世民和長孫無垢,向太原進發。李建成帶着妻子和四弟,站在城門口遙望父親離去的身影。他的心頭壓着沉甸甸的重擔,父親臨走時說的話,時時提醒着李建成,他們此後再無安寧。
等李淵一行人到達晉陽,看着高大堅固的城池,李淵對李世民道:“唐固吾國,太原即其地焉。今我來斯,是爲天與。與而不取,禍將斯及。”
陶唐氏帝堯的封地就是唐地,而李淵是唐國公。現在李淵終於來到了太原,他認爲這是上天垂憐,給他們這個機會。若不抓住此等良機,反而會有禍患殃及自身。
父親雖然沒明說,李世民也明白他指的是什麼“良機”。只見李淵讓馬車停在城門口,獨自下車,非要登城樓上去看一看。
李淵拒絕了兒子兒媳的陪伴,獨自一人一步一步登上城樓。此時天微微亮,東方太陽緩緩升起。李淵彷彿看見竇清薇的面容在眼前閃現,可惜,她看不到李淵擢升成爲太原留守,更無法看到將來大唐的盛景。
李世民站在城樓下仰望父親,默默無語。他早就有問鼎天下的野心,他也想像父親一樣,登高望遠。李家的興亡全部繫於父親手中,李淵的一舉一動,決定着李家所有人的命運。
長孫無垢坐在車上,看着自己的公公和丈夫城上城下默默相視,她不懂他們男人的想法,但彷彿心中有一股熱浪,澎湃而出,她從丈夫英姿挺拔的身形中看出,他心底一定藏着什麼想法。
李淵來到晉陽後,做得第一件事就是練兵。李淵來此地擔任太原留守,本就是爲皇帝征討周遭的起義軍,李淵此時秣馬厲兵,在旁人眼中是理所當然的。
如今各地豪傑頻頻起義,農民軍多達百餘支,人數百萬衆。起義軍如同燎原之火,打不散,滅不了。實力較強的如河南的瓦崗軍,河北的竇建德和江淮的杜伏威。而瓦崗軍的首領,居然是曾經被楊廣一直通緝的李密。李密這個人的確有點才華,在他的帶領下,瓦崗軍從一個普通的起義軍,變成了中原地區起事軍隊的主力。
面對如此紛亂的時局,李世民有些蠢蠢欲動,而李淵則選擇按兵不動,待在太原靜觀其變。
李世民心中焦急,終於忍不住去問李淵,“如今豪傑四起,天下大亂,父親爲何巋然不動?”
李淵只得李世民心中所想,他不動聲色地問道:“你還記得楊玄感嗎?”
“楊素之子,謀反兵敗後,自殺身亡。”對於楊玄感這個人,李世民還是知道的。
李淵說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看現下各地起義軍紛紛冒頭,十分熱鬧,其實他們不過是曇花一現,想要成大事,必須先沉得住氣。”
李淵給李世民上了一課,李世民受教,謙遜地問道:“父親所言甚是,是兒子着急了。可是我們這樣就按兵不動,什麼都不做嗎?”
“當然要做點什麼,有所準備。”李淵吩咐道,“如今你只有兩件事,拉攏豪強,結交謀士。”
“如何拉攏結交?”李世民問道。
“靠金錢,靠情分。”李淵大手一揮,十分豪爽的給李世民許諾道,“若需要錢,你只管開口要,在錢的方面,該花就花,不必節省。”
畢竟,能用錢作到的事情,都是最容易的。而需要用情分結交的,纔是最難拉攏的。
李世民又問:“父親想結交哪些人?”
“將來起義時的關鍵人物,還有那些被陛下貶官或犯罪之人,其中有才能者,萬不可放過。”,
“兒子明白了。”李世民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劉文靜,這個人和他有些交情,而且此人現任晉陽令,雖然官職不高,但在將來起義時,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位置。
劉文靜快五十歲了,他兩鬢髮白,可眼神中並沒有老人的那種疲憊,反而炯炯有神,散發出攝人的光芒。李世民一看此人的面貌,就知他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李世民約劉文靜一起騎馬射獵,劉文靜看見李世民矯健的身姿,笑着讚許道:“二公子好身手,在下自愧不如。”
“肇仁兄說笑了,我不過是會些拳腳功夫,哪裡比得上你們這些舞文弄墨的文臣。”
劉文靜聽後,自嘲道:“當今天下,文官有何用,哪像令尊這樣的武官,能夠征戰沙場,保家衛國。”
天下大勢,劉文靜也看得很清楚,皇上好大喜功,不顧及百姓疾苦,這讓劉文靜已經心如死灰了。現在李淵來到了太原,李家把控軍政大權,讓劉文靜看到了一絲希望。此時,李世民的刻意接近,更讓劉文靜確信,至少李家二公子和自己的想法一致。
劉文靜自然不會直接問李世民,李家是否想要造反,但他經常和李世民討論天下大勢,討論瓦崗軍,竇建德軍。有一次兩人說起瓦崗首領李密,李世民感慨道:“聽說李密和你有姻親關係,李密真是厲害,本來是通緝要犯,沒想到一翻身,變成了起義軍首領。”
劉文靜說道:“瓦崗首領本是翟讓,後來李密加入後,率領瓦崗軍屢敗隋軍,威震天下。翟讓真是個厚道人,主動讓位給他,這才讓李密坐收漁翁之利。”
李世民搖頭笑道:“也不可這麼說,畢竟李密是有才之人。當年他輔佐楊玄感,提出的上中下三策都一一驗證,只可惜楊玄感不聽他的話罷了。或許將來,他還真能成事。”
“二公子爲何這樣認爲?”
李世民裝作漫不經心地說道:“肇仁兄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句預言嗎,‘李密當爲天子’。”
“我還真沒聽過。”劉文靜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繼續說道,“不過我倒是聽過這樣一句話,‘李氏當爲天子’。”
“……”李世民一驚,打哈哈道,“你從何聽到的?”
“自然是從百姓口中。”劉文靜說道。
“李氏有可能就是指李密,預言之事,也不可全信啊。”
劉文靜和李世民兩人看破不說破,但都明白彼此的想法了。李淵聽完李世民的彙報後,也同意繼續和劉文靜接觸,將此人爭取過來。
正當李世民準備和劉文靜進一步交流時,沒想到出了一件意外,劉文靜無辜受累,被關進太原郡獄。
李世民大吃一驚,還以爲自己和父親的謀反心思被皇帝發現了。他四處打聽後才得知,原來是因爲李密的事,牽連了劉文靜。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畢竟劉文靜和李密有聯姻關係,李密變成了瓦崗軍的首領,隋煬帝自然怒火中燒,遷怒於和李密有關的那些親朋好友。
劉文靜突然下獄,一下子打亂了李世民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