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的嵐桃花,倒是順着樓梯直往二樓,還未行至天字號雅間時,便遙遙見得那雅間前正站着一名小廝。
她緩步往前,身後的小花怯生生的伸手拉住她的衣角。
“小姐,當真要過去?”她輕問。
嵐桃花足下未停,僅是轉眸朝她笑笑:“你若害怕,便在雅間外候着。”說着,見小花一怔,隨即是一副忠心護主視死如歸的模樣,她乾咳一聲,忍不住補道:“你在雅間外候着也好,萬一那蕭妖孽對我不敬,你還可回相府搬救兵。”
小花愣了愣,當即點頭,頓覺自己身上的擔子重了不少:“小姐放心,等會兒我若是聽着裡面不對勁,便回去給你找幫手。”
嵐桃花略微欣慰的點點頭,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倒是有勞小花了。”
說着,轉頭過來,眉眼裡忍不住笑。
這呆子倒是好騙。
她今兒來,本就不是去和蕭妖孽打架的,反倒是要‘你儂我儂’,也好給這京都百姓製造點茶餘飯談,整出些風波來。不得不說,今日這齣戲一上演,明日,那邪肆太子怕是又該來找她了,又或是,那宮中龍座上的皇帝也要按捺不住了。
“嵐姑娘。”待嵐桃花走近那天字號雅間,雅間門前的小廝忙恭敬的朝她喚了一聲,嗓音未落,他便主動替嵐桃花推開了雅間的雕花木門,態度甚是恭敬的道:“主子在裡面等候多時了。”
這小廝的面容令嵐桃花有些面熟,稍稍回憶,方覺有回她徒步去花滿樓,半道上便攔了蕭妖孽的馬車,當時還和這小廝似是拌了幾句嘴。遙想當時,這小廝倒是威風八面,得意得緊,而如今倒是對他恭敬起來了,看來蕭妖孽對這小廝,怕是也調教了一下。
她勾着脣瓣,先是朝小廝點點頭,隨即轉眸朝小花示意一眼,小花忙給她回以一記安心的眼神,小模樣顯得格外的緊張嚴肅,並啓着脣瓣無聲的朝她道:“小姐放心。”
嵐桃花面上笑意更深,她自然是放心,而且放心得緊。先不說她今兒與蕭妖孽打不起來,就是打起來了,她嵐桃花也不一定會佔了下風。
回頭,斂神,她淡笑盈然的踏入了廂房,身上的紗裙輕輕搖曳,宛如帶了風似的染了幾許瀟灑溫雅之意,瞧得那門外的小廝一陣錯愕。
這京都出了名的痞女,竟何時也有這般規矩的一面了?她不該是說話大吼大叫,走路如男人般步伐厚重,表面猥瑣粗魯的粗女嗎?
小廝默默的怔愣片刻,隨即反應過來,小心翼翼的在外合上了屋門。
這廂,嵐桃花自踏入廂房,兩眼便瞅到了那懶散坐在圓桌旁的蕭妖孽。此際,他正雙眸微合,打着盹兒,常日裡妖異如華的面上暈出幾分寧靜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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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瞧那桌上,唯有一紫砂壺,兩隻盞,一疊桂花糕,瞧着着實寒磣,但這些卻是她每次入這悅宴樓點每回必點的。
她按捺神色,慢騰騰的往前,那蕭世子似是察覺到了腳步聲,竟是微微掀開了眸子,霎時,他那雙桃花眼頓時朝嵐桃花鎖來,眸光僅有一閃而逝的朦朧,隨即便是精透無妨,清晰明然。
“你來得真晚。”說着,眸光將嵐桃花自上而下細細掃視了一遍,驀地笑得媚如春風:“你今兒倒是好看,莫不是專程打扮給小爺看的?”
嵐桃花足下步子加快少許,最後在他身邊的圓凳上大大咧咧的坐下。
伸手自紫砂壺裡替自己倒了一盞水,放入脣邊一飲了一口,心頭不由一讚,果然是好茶。
“晚?難不成自相府一別,你一直在這悅宴樓等?”她道,說着,輕笑一聲:“我今兒着實是打扮給你看的。”
嗓音一落,蕭世子臉色頓時微微一變,連落在她面上的眸光也稍稍顯得有些發緊了。
嵐桃花卻是按捺神色,又不深不淺的補了一句:“當然,也是打扮給這京都之人瞧的。”
“哦?”蕭世子眸中又道複雜之色一閃而過,隨即朝她拋來一記埋怨的眼神:“今兒相府一別,小爺着實是來這裡等着了。好歹小爺對你這般上心,你如今竟是連對小爺稍稍阿諛一下都不可呢,唉,你果真是鐵石心腸的女人。”
嵐桃花眼角一抽,“妖孽你虛意逢迎,我鐵石心腸,你我二人,也不過彼此彼此。”
蕭世子眸色微深,面上的笑意卻是不淺,僅是沉默了片刻,才道:“興許小爺的虛意逢迎,也充斥着真心呢。”
嵐桃花眼角一挑,明顯不信。
她伸手把玩着杯盞,眸光往不遠處大開的窗戶瞥了瞥,問:“妖孽,你身上帶了銀子了?”
蕭世子意味深長的望着她,“小爺出門,自然要帶銀子。怎麼,你這奸商痞女又開始算計起小爺的銀子了?”
嵐桃花勾脣輕笑:“好歹你我日後也是要成親之日,但你我二人卻是從未一道在外逛過街呢。”
蕭世子眸色一深,目光將嵐桃花身上的衣衫與她面上的妝容打量一番,面上滑出一絲瞭然之色:“你今兒打扮自己,便是爲了與小爺一道去逛街?”
說着,他深黑的狐狸眼裡頓時笑意盈盈,媚光流轉:“既然想與小爺幽會,直說便是,又何須吞吞吐吐的試探小爺是否帶銀子?”
嵐桃花也未惱,只問:“那你是否同意呢?你要知曉,我一向富貴命,撒銀子也大手大腳,此番出去逛街,每個千兩的倒是花不下來。”
“爲博桃花一笑,別說是千兩,便是萬兩,小爺也欣然奉上。”說着,他妖異的面上染了幾絲喜色,但卻不強烈,淡得令人容易忽略。
嵐桃花眸色一動,面露一絲滿意之色,不由道:“突然發現,嫁你也不錯!呵,吃穿不愁,花錢也可大手大腳呢!我說蕭妖孽,你對任何女人,可否都像這樣捨得花銀子?”
“當真是難爲你了,竟現在才知曉小爺的好!只不過,你這朵桃花也算得上女人?刁鑽蠻橫,潑辣如痞,你與女人倒是沾不上什麼邊兒!”他意味深長的笑道,眸色流轉,宛如春水盪漾,着實有幾分銷魂。
嵐桃花怔了怔,挪開了視線,道:“我與女人沾不上邊,那你與男人倒也差得遠。”
蕭世子輕笑出聲:“所以,我倆湊合着在一起,也無疑是天作之合。”
嵐桃花眼抽,面色微僵,敗下陣來。
蕭世子將她的臉色打量一眼,轉了話題:“既然是要逛街,小爺自當奉陪,如今時日也不算早了,你我還是珍惜點時辰爲好。”說着,骨節分明且修長的手指自然而然的牽住了嵐桃花的手:“近日城東海棠丘的秋海坡倒是開得好,你我便去那裡瞧瞧。”
嵐桃花笑笑,眸中淡光陰影,點了點頭。
淡然隨意中,她那隻被他裹在手心的手也稍稍一動,五根細長的手指反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驀地僵了一僵,懶散魅惑的話揚來:“小爺的手還從未被女人自動握過,你今兒既是握了,日後便休息再鬆了。”
嵐桃花以爲他話中有話,定是在告誡她與他乃一條船上之人的事實,不由她反悔,她默了片刻,斂神輕笑:“放心,我嵐桃花好歹也不是善於反悔之人。”
便是當真反悔了,空口無憑,這妖孽也奈她不得!
出了雅間屋門,二人交互相握的手倒是將門口的小廝與小花驚得不淺。
“小姐,你,你們……”小花眼角都快掉到地上了,嗓音斷續震驚。
嵐桃花若無其事的瞥她一眼,道:“少一驚一乍,跟上!”
蕭世子也朝自家那小廝示意一眼,牽着嵐桃花往前的步伐卻是未停,但眸子慢騰騰的朝嵐桃花掃來,修長的眼眸裡媚光瑟瑟,春光微微,那眸底深處的亮光,含情脈脈,就如盪漾了的一池春水,不僅稍稍亮花了嵐桃花的眼,也讓一旁的小花頓時面紅耳赤,心道自家小姐竟是將蕭世子都調教到手了,這本事,着實是太高了。
待嵐桃花一行下得木梯,那一樓撥動着算盤珠子的掌櫃的聞得腳步聲便擡眸一望,臉色驟然驚了一下,但他也是見過大世面的,應對能力也着實強悍,僅是眨眼間,他便剋制住了心頭漫出的震驚,僅是朝嵐桃花與蕭世子熱絡賠笑:“嵐姑娘與世子爺怎不多坐會兒?這就要離去了嗎?”
蕭妖孽今兒似是心情着實不錯,桃花眼彎着的弧度頗含喜色,朝掌櫃的應道:“是啊,桃花今兒想出去走走,小爺要帶她去城東的海棠坡上賞花。”說着,嗓音一頓,眸光朝身後的小廝落去:“福六,結賬。”
掌櫃的額頭隱隱冒了一層冷汗。
這春意盪漾的腔調,如調了蜜似的,真真是膩人,再瞧這二人親暱執手的模樣,若是換做旁人,他定會羨慕人家小兩口伉儷情深,可這些卻堪堪發生在這風流世子與這朵爛桃花身上,着實是詭異駭人了些。
幸得他常日裡臉皮厚,拍馬屁也是拍得得心應手,是以在這樣令人詭異眼抽的情況下,他仍保持住臉上燦爛的賠笑,並在那名爲福六的小廝遞上今兒蕭世子所點的茶水及桂花糕的銀子時說上一句違心的奉承話:“世子爺與嵐姑娘瞧着倒是情深和睦,儼然天生一對,着實令人羨慕啊。”
這話聽着甚假,連嵐桃花都忍不住抽了眼角。
然而蕭妖孽卻是輕笑一聲,面上的喜色莫名的增了一分,朝掌櫃的道:“李掌櫃這話倒是說得好。”說着,目光朝福六落去:“悅宴樓的桂花糕甚是好吃,福六,多給五兩銀,權當犒賞。”
福六怔了怔,乍見掌櫃的面色大喜,隨即不甘不願的再從袖中掏出了五兩銀子放於櫃檯上,待回身之際,卻見自家主子已是牽着嵐桃花出了悅宴樓,他震愣一番,頓覺自家這主子今兒活生生像是撞了邪的模樣啊!
行於街上,人流如雲,市井沸騰。
然而卻因嵐桃花與蕭妖孽執手行於街道,姿態瀟灑散漫,引得路人紛紛震驚錯愕,輿論聲此起彼伏。
奈何這二人卻是如未察覺到周圍人的眼神與議論,足下步子依舊閒散,偶爾之際,有幾名傻愣愣的人驚呆在路道中央,擋了前路,待衆人皆爲那傻愣呆立着的幾人捏一把汗時,哪知蕭世子與嵐桃花這兩惡徒皆是未出言相罵,蕭世子反而還鬆了嵐桃花的手,轉而摟了她的肩,親暱的摟着她繞開了那幾名呆立擋路之人,神情舉止竟是毫無懼意,彷彿整副心神皆落在了嵐桃花身上,那雙修長的桃花眼裡也泛着寵溺與春色,霎時惹得周圍之人傻了眼。
再瞧那嵐桃花,卻是對蕭世子摟腰之舉毫無反感之意,反而是光天化日之下毫無顧忌的順勢窩進了蕭世子的懷,柔柔弱弱的擡眸朝他一笑,隨即伸手往不遠處一個驚訝得早已是圓瞪了雙眼的老人望去,嬌滴滴的道:“蕭郞,我想吃那位老伯賣的糖葫蘆。”
嵐桃花並非擅長做戲之人,這番行爲雖刻意帶了幾分嬌俏,但話一出口,她卻是清晰發覺蕭妖孽的步伐亂了一許。
她暗自好笑,眼風朝周圍之人一掃,入目之處,無一不是見得一張張如同見了鬼的呆臉,這時,身後有噗通一聲摔倒之音,她稍稍扭頭一望,卻是見着自家那不成器的小花竟是當衆摔了個底兒朝天。
“桃花要吃糖葫蘆,我自然爲你買。”蕭世子柔媚的嗓音自耳畔響起。
嵐桃花回神,便被蕭世子擁着上前,此際的福六早已是眼尖的跑至她們跟前掏出了身上的銀袋子,隨時準備付錢。
此時,那賣糖葫蘆的老者震驚着臉,全身都因緊張而微微發顫。
蕭妖孽卻是興致大好,朝福六道:“將這些全買了。”說完,絲毫不顧福六瞪大的雙眼及老者那傻掉的臉色,白皙細長的手獨獨取了一支糖葫蘆朝嵐桃花遞來,魅惑婉轉的嗓音帶着幾許寵溺:“給!”
嵐桃花眼角微抽,伸手接過,卻聞他又道:“若是還想吃什麼,便與我說,不用替我省銀子。”
剎那,嵐桃花眸色一動,心底滑過一抹驚愕。這廝演戲是不是演過頭了?
便是逢場作戲,也沒必要與自己的銀子作對,大肆爲她嵐桃花揮霍吧?
然而不得不說,正因此番入戲,這效果倒是好。瞧着周圍之人的臉色,她便可肯定,明日的風波,定是壯闊。
悅宴樓離城東的海棠坡不遠,這一行來,不過是半個時辰功夫。
然而便是這短短的一截路上,嵐桃花與蕭世子二人所行之處無一不是一片驚愕抽氣,她倒也徹底揮霍了一把,小吃,雜耍,名畫,甚至連那把她覬覦已久的‘琴軒’鎮店之寶‘喬廂’,她也讓蕭妖孽給她買到了手。福六那小廝最後着實拿不動這麼多東西,便讓小花幫忙,小花叫苦不迭,蕭妖孽大手一揮,着二人僱了輛馬車。
說來,論起這喬廂琴,雖說不及天下聞名的綠綺與朱碧二琴好,但也算得上好琴。她嵐桃花歷來是個吝嗇的主兒,好幾回與那琴軒的掌櫃的談喬廂琴的價格,卻終究未商量好,而如今,這蕭妖孽今兒卻是出奇大方,只要是她提出要什麼,他無一不允,是以,他今兒便是出銀子買喬廂琴的冤大頭。
那喬廂琴,足足一千兩紋銀,足夠尋常百姓百年的家用,她當時也不過是稍稍一提,這妖孽便連眉頭都沒皺就讓福六掏了銀票。
此時此際,她着實覺得這廝大方,且大方得出奇,大方得詭異,最終,她忍不住訝異的望着他,試圖找出一絲撞了邪的證據,待瞧得半晌未果,她終究是低低問了一聲:“蕭妖孽,你今兒莫不是傻了?”
蕭世子那雙一直摟在她腰間的手微微一捏,她身形一僵,他這才滿意的笑笑,桃花眼裡媚光流轉:“怎麼,不喜小爺對你大方?”
嵐桃花笑笑:“自然不是。”
這廝自願做冤大頭,她嵐桃花又何樂而不爲?若他當真是撞邪了,傻了,於她嵐桃花而言也着實沒什麼不好。
城東的海棠坡,雖說僅是一個淺坡,但坡度卻是寬大,堪堪比得上那皇宮大小。
近日此地的秋海棠開得正豔,不僅是京都之人喜歡來此,就連各地的才子佳人也慕名而來,賞景,吟詩作對,好不熱鬧,然而即便這裡人流衆多,但因這海棠坡着實不小,人流一分散,倒也不顯擁擠凌亂。
各處的海棠樹下三三兩兩的人成團,嬌笑談論或是下棋吟詩之人比比皆是,見此情景,嵐桃花倒是暗自咋舌,以前不喜附庸風雅,認爲觀景賞花着實與她痞女稱號不符,也令她略微不齒,是以也甚少來這裡,而今兒與這蕭妖孽一道來,窩在蕭妖孽的懷裡目掃前方那些面露暢快,言笑晏晏的人,倒莫名覺得有些興味。
難不成,這心境有些變化了?
正暗自琢磨,蕭妖孽已是吩咐福六與小花停車原地等候。
嵐桃花不由扭頭朝小花望去,絲毫未將她不放心的臉色放於眼裡,囑咐道:“將車上買的東西看好!”
小花一怔,面露委屈爲難之色,“小姐,容我跟着你吧!”
那蕭家世子瞧着的確不是好人,這一路上,他那隻手可是一直摟在自家小姐的腰上的呢,這豆腐都快吃飽了,奈何自家這平日裡極爲精明的主子今兒就如呆子一樣沒發怒,任由那世子爺吃豆腐!她小花倒是在一旁*了眼,一路上也是頻頻給自家小姐示意,奈何自己小姐毫無被人吃了豆腐的意識,反而還舒適的靠在那世子爺的懷裡,此番再讓這二人單獨相處,保不住自家小姐回來時貞操都被那世子爺奪了。
最終,小花被嵐桃花一記冷眼掃來,沒敢再言。
眼瞧着那二人親暱的往前,拐了個彎兒便消失在了她面前,小花臉色白了白,不由擔憂失神的拉了拉身邊福六的衣角:“你說你家世子爺會不會對我家小姐不敬?我家小姐會不會吃虧哇?”
一旦他點頭承認,她定會立即回相府搬救兵。
然而,福六卻是拂開小花的手,冷哼一聲,咬牙切齒的回了句:“吃虧?我看是我家主子今兒被你家主子下了什麼迷毒,才這般昏了頭,什麼都依你家主子!這番入這海棠坡,還指不準是誰吃虧呢,即便是吃虧,我看也可能是我家主子被你家主子欺負,是我家主子吃虧!哼,你家主子乃京都出了名的惡女,壞透了!”
“你家世子爺才壞透了。亂招惹女人,水性楊花,全京城都知曉他風流得很,指不準與多少女人春風一度過,此番定是你家世子爺不要臉的勾引我家小姐在先,才使得我家小姐被他迷了心神,竟是會心甘情願的與他逛街!你家世子爺就是隻狐狸,見我家小姐今兒好看他就勾引她,你沒瞧見這一路上你家世子爺一直摟着我家小姐麼,我家小姐太過吃虧了,你家世子爺簡直是好色得令人髮指!”
小花氣不過,脾氣一來,也是口無遮攔。
福六臉色都氣白了,手指頭顫顫抖抖的指着小花,怒道:“別逼我打女人!我告訴你,你再敢說我家主子壞話,我今兒定是就……就打你了!”
福六這話的尾音還未落,小花朝他一腳蹬來,他一個不妨,頓時從馬車上栽了下去,摔了個鼻青臉腫,隨即坐在地上,委委屈屈的怒瞪着小花,半晌沒說出話來!
果然,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婢,這耀武揚威還敢踹男人的奴婢,也與她那主子一樣壞透了!
海棠坡深處,倒是有條潺潺的溪流,溪流邊石頭林立,一些孩童倒是站在河中嬉戲玩水。
婦女壯漢們則是坐在河邊瞧着那些孩童,面上也是笑開了花。
比起這等場面,溪流一側那些海棠樹下的亭子裡的人們倒是優雅得多,那座座亭子裡之人,有的品茶閒談,有的吟詩作對,有的則是千金小姐們手拿刺繡,笑作一團,有的則是繪畫品畫,相得益彰……
這海棠坡,還真是平頭百姓,才子與佳人皆喜歡之地呢。
只不過,才子佳人皆來,想必大部分人定是想趁此海棠花的盛豔,抱着偶遇良人之心吧?望着那一座座亭子裡的人,嵐桃花思緒抽離,明顯是有些想遠了。
此際,她正與蕭妖孽牽手在河邊,微風掀着她的素衣與青絲,紛飛清逸,與蕭世子的一身華衣瀟灑,倒是十分登對。
此番她並未窩在他懷裡,身影懶散站在河堤上朝那些亭子瞅着,最後嘖嘖兩聲,道:“妖孽,不如去那亭子裡坐坐?”
蕭妖孽循着她的眸光一望,問:“你要去哪個亭子?”
嵐桃花信手一指:“去那個以畫會友的亭子吧!”
“桃花何時對畫感興趣了?不過,我們還是換個亭子吧,小爺着實不懂畫,萬一那裡面之人要刁難小爺,讓小爺賞畫或是作畫,小爺豈不是丟面子?”
嵐桃花淺笑一聲,意味深長的道:“這麼多亭子中,似是就那個亭子最是受歡迎呢。你瞧,那亭子外可是有好多羞澀的女子在偷偷打量亭中的那些人,卻有不敢真正進去!想必亭中的那些人,定也是俊逸之彰,甚是風雅,此番若不去瞧上一瞧,豈不可惜。”
蕭世子頓時埋怨的望着她:“你有小爺陪着,小爺好歹也風雅俊逸,你又何須像那些女人一樣去偷窺那亭中的男人?你看着小爺不就好了麼!”
嵐桃花眼角一抽,視線在蕭世子面上流轉一番,輕笑一聲:“怎麼,怕那亭子裡的男子將你比下去?”
“你倒是不用以話激小爺,小爺可不吃這套。”說着,眸色一動,脣瓣上勾出一抹漫不經心的笑意,但那修長的桃花眼裡,卻是媚光盈盈,婉轉流長:“只不過,小爺對自己倒是有信心,再者,便是那亭子裡的男人們長得再好,桃花最後,仍是要嫁給小爺的,呵。罷了,今兒難得高興,陪你去那亭子裡瞧瞧也無妨。”
“既是如此,那我等會兒也陪你去那全是閨閣千金們的亭子裡轉轉。”
“你就不怕小爺會在裡面瞧上哪個女人?”
嵐桃花笑得坦然:“你若是瞧上了,娶回去便是,我嵐桃花定不會有什麼怨言。”
蕭世子眸中有道複雜之色一閃而過,但眨眼間便恢復往日裡的魅惑不羈,對這嵐桃花媚聲質問:“好歹你我二人也對成親之事達成共識了的,而如今你我還未當真成親,你便想着將小爺推出去了?”
“你這妖孽不是自詡風流,將你推至美人窩裡,你不是該高興?”
蕭世子故作嘆了一聲,牽着她往不遠處的亭子行去,道:“美人窩,英雄冢,那銷魂窩僅有一個便好,是以女人此生還是隻要一個就足矣了,一旦多了,最後怕是得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