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什麼樣的謊言會具有強大的欺騙性?當然是一個把自己人也蒙在鼓中的謊言,坦白的說,黃秋實就是錢不離掌中的一個牽線木偶,隨着錢不離的意願在舞臺上演出了一幕惟妙惟肖的戲劇,他的演出非常自然,從態度急變到氣急暈倒再到畏罪自盡,全無一絲破綻。
縱使是由尉遲風雲或者是錢不離來演戲,也未必能騙得倒羅斯國的彼得元帥、瓦西里公爵、伊凡斯基將軍等等一衆見慣了爾虞我詐的人物,但黃秋實做到了,一個無能的小人物在特定的環境裡也能發揮出巨大的作用,關鍵是應該怎麼樣去使用他。
不過錢不離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卻低估了彼得元帥的反應,不錯,彼得元帥是一個保守派,但那在很大意義上是指彼得元帥在戰略上是一個保守派,遇到沒有把握的戰爭時,彼得元帥或者想辦法規避,或者消極防禦,只有在勝卷在握時纔會展開進攻。
對於一個在一個防區已經擔任了二十餘年最高軍政長官的老元帥來說,他的戰術並不是他人可以揣摩出來的,哪怕是尉遲風雲或者錢不離也不行。只要戰爭打響,周家嶼肯定會成爲第一個爆發血戰的戰場,雙方的首腦都有同樣的認識,但是怎麼樣進攻卻有無數種方法,彼得元帥用的是最激烈、最犀利的一種。
當合衆國理查德元帥派出的援軍在驚雷軍團的埋伏下全軍覆沒的消息傳來之後,羅斯國防區的各位大人們迅速達成了統一的認識,情報沒有錯!錢不離確實想在短期內極大的削弱合衆國的實力!據逃回去的士兵說,他們在戰場上還看到了風雲軍團的軍旗。
事實擺在羅斯人面前,機會同樣擺在羅斯人面前,一流的人創造機會,二流的人尋找機會,三流的人等待機會,能成爲一方首腦的人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不管是一力主張迅速展開進攻的瓦西里公爵,還是歷來不動聲色的彼得元帥,都不願意錯失良機。
在短短的三天時間內,彼得元帥就雷厲風行的調整了大軍的部署,四面出擊,一支軍隊進攻馳鹿嶺,一支軍隊從玉湖側翼包抄過去,令派出一支最精銳的部隊加上狂戰士軍團的黑虎聯隊進攻周家嶼,而主力部隊則緊逼黃坑。
不過,話可以反過來說,一個戰略上的保守派所使用的戰術未必是保守的,彼得元帥在戰術上的兇猛攻擊同樣無法改變他在戰略上是個保守派的事實,他的計劃是圍繞着一箇中心而制定的,那就是逼迫龍虎軍團讓出黃坑,然後乘勝追擊,在運動中尋找機會,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掉龍虎軍團的兵力,蠶食對手是彼得元帥的習慣,他的胃口一向不大。
如果換了錢不離這個胃口極大的人來指揮,他會親自率領精銳部隊全力進攻周家嶼,不計傷亡力求一鼓而下,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奔襲千夜縣,切斷龍虎軍團的退路。
當然,彼得元帥不是沒想過包圍龍虎軍團,但是他又認爲這麼打太冒險了,幾十年的交戰中,他知道龍虎軍團有着不凡的戰鬥力,一隻拼了命的猛虎是可怕的,縱使最後能全殲龍虎軍團,他的軍隊也會遭受慘重的損失!而且如果真想包圍龍虎軍團,除非是再給他五萬軍隊,那麼他就可以分兵據守千夜縣、周家嶼和馳鹿嶺,憑現在的兵力還不足以破的突圍,想來想去,思維的慣性讓彼得元帥做出了尋找機會蠶食龍虎軍團的決定。
不過對死守周家嶼的熊士高來說,不管是錢不離的謀劃還是彼得元帥的決定,距離他太遙遠、太虛幻了,唯有眼前的鮮血纔是真實的!
熊士高偵察敵情回到大營之後,馬上下達了放棄第一道防線的命令,全軍縮入周家嶼。放棄防線是懦弱的表現?不是的,這反而顯示了熊士高死戰到底的決心!
做爲沙場宿將的熊士高心中有數,當羅斯國的大軍浩浩蕩蕩趕到周家嶼時,會對他的士兵產生莫大的威攝力,畢竟他的本部只有三千五百人左右,其中還包括‘送’給閻慶國的二百多騎兵,到時候軍心大亂,這一仗還沒打就已經輸了。
所以熊士高做出了縮回來打巷戰的決定,這樣士兵們不知道敵軍到底來了多少,龍虎軍團又一向軍令嚴明,誰也不敢擅自撤退,只能死戰到底了。
沒有演義中讓人激動的單挑,也沒有邀降之類的廢話,在第一時間內,兩國的士兵們就爆發了一場血淋淋的碰撞!
在戰爭爆發時,是不分正義與邪惡的,因爲裁決之權往往掌握在勝利者手中。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勇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驕傲,每個人都有自己要維護的信念,不論是姬周國的士兵還是羅斯國的士兵,都一樣!在這喋血的沙場上,士兵們只能用對方的鮮血來證明自己的正義和勇敢!
熊士高已經身被數創,帶領四十餘名親衛退守到了一間高大的老宅中,這裡是周家嶼鎮長的宅院,倒不是說熊士高認爲整個周家嶼只有鎮長的宅院才匹配自己的身份,關鍵是姬周國禮法繁多,上下尊卑等級森嚴,一個國家中國王的住所肯定是最大的,一個鎮子裡當然是鎮長的宅院最大,誰也不能逾越,如果有一個富可敵國的商人爲自己修建了一座比王宮還要高大雄偉的宮殿,那他可以洗乾淨脖子等死了。躲到一個普通農家的房子裡,連他這些親衛都裝不下,還怎麼去戰鬥?
熊士高臉色猙獰,本部的建制已經完全被打亂了,雖然整個周家嶼到處都充斥着喊殺聲,證明了各個地方依然在堅持抵抗,但他卻根本沒有辦法去指揮戰鬥了,幸好熊士高已經發布了一條死命令,令各部各自爲戰,不得退後半步,堅守待援。
援軍。。是沒有的,熊士高知道自己口才不出衆,沒辦法用榮譽、祖國之類激昂壯烈的話來煽動士兵們英勇做戰,所以他乾脆選擇了欺騙。
“將軍,這廝的嘴倒是蠻硬的,宰了他算了!”一個士兵恨恨的丟掉手中猶在滴答着鮮血的肉團,恨恨的說道。
受刑的羅斯國將領臉色蒼白,腦門上全身冷汗,下身赤裸着,兩隻大腿上分別有一個血洞,這個年輕人的意志力屬實讓人敬佩,硬生生承受剜肉之苦,雖然身體已經疼得扭曲起來,但嘴依然緊緊的閉着,還用一種仇恨的目光盯着熊士高看。
“小兔崽子,還他媽挺有種!”熊士高臉上露出了獰笑:“把他的腳給老子剁下來一隻!”
就在剛纔,熊士高發現負責進攻的那支羅斯國聯隊的軍旗竟然衝進了周家嶼,他當機立斷,帶領手下所有的親衛還有三百餘名士兵,藉着熟知地形,從邊路繞了過去,擊殺了那名聯隊長所有的衛兵,並且把拼死抵抗的聯隊長打暈帶了回來。只是有所得必有所失,熊士高手下的百餘名親衛在羅斯隊拼死支援下只剩下四十多個,還有三百多士兵留在那裡阻擊敵軍,現在肯定已經戰死了。
“好咧。”一個士兵抽出長劍,手起劍落,把那羅斯國將領的腳劈下來一隻。
這些親衛們感覺得到,他們的將軍到現在也閉口不談什麼援軍,也不談撤退、突圍,顯然已經決定死戰下去了,那麼他們也將在這裡成爲將軍的殉葬!死亡的陰雲就在頭上,這時候誰還會顧忌許多?什麼軍紀、什麼人情都滾一邊去吧,不得殺降殺俘?他們需要的就是發泄和刺激!只有敵人的痛苦才能讓他們暫時忘記頭上的死亡!
那羅斯國的將領發出了驚天動地般的慘叫聲,失去了腳的右腿猛地踢動起來,從切口處噴出的鮮血甩出了一道紅色的月弧,噴了那行刑的士兵一身。
“痛快!”那士兵抹了把臉,嘿嘿獰笑起來。
“這麼點年紀就當上了聯隊長,不簡單啊,不過在熊某手裡,你他媽就是一個雛!”熊士高冷冷的說道,其實他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口供,就算得到了機密現在也送不出去,說白了,他和士兵們一樣,需要發泄:“喂,這小兔崽子在說什麼呢?”
那羅斯國的將領軟倒在地,身體在不停的抽搐着,還用一種夢囈一般微弱的聲音在重複了同一句話,這引起了熊士高的好奇心。
“將軍,他說。。您是糞便。”一個懂得些羅斯國話的士兵接道。
“我操他奶奶,給我砍了!”熊士高勃然大怒。
就在這時,外邊的門被踢開了,一羣身材高大、臉上戴着黑色虎頭面具的羅斯國士兵衝了進來。
“來了。。”熊士高喃喃自語了一句,猛地抽出長劍,幾步跨到那羅斯國將領身前,長劍探出,刺入了那羅斯國將領的心窩。
從某種意義上說,熊士高自己把自己的死期提前了,正因爲他抓獲了敵軍的聯隊長,才使得羅斯人提前換上了狂戰士軍團的黑虎聯隊,只是此刻的熊士高沒有考慮太多,也無暇考慮什麼,他奮力揮動長劍,領先向羅斯國士兵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