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更深露重,慘白的月光在通往皇城的路上灑下了朦朧的面紗,京都城中萬千街道縱橫,像是一盤巨大的棋盤。就這般橫亙在天地之間。
一陣陣清脆的馬蹄聲打在青石板鋪就的路上,像是急急落下的急雨一般,給這深靜的夜晚帶了一層肅穆的殺氣,遙遙看去,一隊一隊人馬先後消失在了皇城宮門的深處。
未央宮後院的宇軒堂向來人跡罕至,此時更是青苔雜草,處處叢生,然而相對於各處都被重兵把守的宮門來說,這裡是距離軒帝居住的怡心殿最近的地方,不過只隔了兩座宮殿和一個花園而已。
宇軒堂之中密集的腳步聲並沒有爲這淒冷而莊嚴的大殿帶來任何的光芒,藍紀離站在一片黑暗之中遙遙望着不遠處的怡心殿,目光之中閃爍着一種叫做野心的光芒。
月亮在雲層後面露出了半個臉,藍紀離不由得擡頭看了看,曾幾何時,年幼的他也曾站在這樣相似的地方擡頭,身前是皇后那張孤單寂寞的臉。
“王爺!”邵敬倫在前面低聲的喊道,他舉步走到了藍紀離的身前,周遭盡是他們手下全副武裝的侍衛,自這裡踏入了皇城,距離那金碧輝煌的金鑾殿便就只剩下了幾步之遙,邵敬倫的臉上帶着自信的光芒,他似乎已經看到了這條路的終點。
聽到喊聲,藍紀離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了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他緩緩在站滿了侍衛的廣場上向前走去,藉着,便對身後的衆人擡起了手,隨着他的動作,叛亂的刀光劍影劃破了整個黑夜的靜謐。
在皇后與藍紀離邵敬倫等人的謀劃之下,近日來他手下的五萬精兵藉着未央宮後側的暗道發起了兵變,一路之上似如履平地一般並未受到任何的阻攔,直接來到了怡心殿之前。
軒帝雖然口不能言,但是意識卻仍舊清醒,聽到外頭的動靜,不由得掙扎着想要坐起來,卻由於身體的無力只能放棄。
“皇上!”就在這時,景安已經跑到了他的身邊,急急道:“皇上,離王殿下他帶兵攻入了皇城,似乎……似乎要謀朝篡位!”
軒帝臉上的神色陡然僵住,卻因無法說出心中的憤懣而開始不住的咳嗽了起來。
就在此時,外面隔着深沉的夜色忽然傳來了一聲巨響,似乎有無數的刀劍交織在一起發出了清脆而寒冷的響聲,直震得地面微微的顫抖起來。
藍紀離親自帶兵,將擋在面前不過百人的禁衛軍一一斬殺,鮮血在他的身上,臉上慢慢的滑落,在月光的照耀下帶出了一種異樣的妖冶。
當他終於站在怡心殿門前的時候,一旁的天梯上卻突然傳來了陣陣響動,下意識的向後看去,只見藍北墨甲冑在身,一臉陰沉的帶着數萬的禁衛軍正向他走過來。
登時,一心點錢火光熊熊,密密麻麻的禁衛軍居高臨下的舉起了手中的弓箭,早藍北墨的一聲令下之後,叛軍應聲倒地。
一步一步走到藍紀離的面前,藍北墨冷冷的看着他,
一字一句的道:“大哥,你這是要做什麼?”
沒有想到藍北墨會在這個時候出現,藍紀離的臉上明顯露出了一絲慌亂,但想到鳴瀾殿上皇后已經做好了萬無一失的準備,很快又恢復了常色。
“二弟,這話應該我來問你吧?這麼晚了,你不在墨王府中好好呆着,來到這裡做什麼?”藍紀離眉頭一挑,露出了一個深沉冷冽的笑容。
“夜深帶兵入宮,自未央宮後暗道進來,大哥,你這個樣子倒是不像爲父皇的安危着想啊。”藍北墨亦是冷笑,兩人到如今早已經無須演戲。
聞言,藍紀離的臉上不由的露出了一抹震驚的神色,未央宮後的暗道除了皇后與他幾乎沒人知道,如今從藍北墨的口中說出來,讓他如何能不驚訝!
“藍北墨,事到如今你也無須裝腔作勢,既然想要與我一爭高下,那就放馬過來,我倒是想看看,人人傳唱的戰神究竟有多厲害!”藍紀離微微皺眉,眼看時間就要到了,若是不能夠儘快趕去鳴瀾殿,在天亮之前解決藍北墨的話,只怕是後患無窮。
見藍紀離眸底閃過的那一抹清晰的殺機,藍北墨微微眯了眯眼,手中的長劍已然出鞘,冷笑着道:“既然大哥想要與我一決高下,那麼便請吧。”
話音一落,藍北墨便飛身而起,出手如電,直往藍紀離的面門襲擊而去。
雖然藍北墨的速度很快,但藍紀離也不是吃素的,身子飄飄向後衣衫,避開藍北墨刺過來的一劍,手中長槍橫在身前,一手出掌,掌風凌厲。
兩人半空之中單掌相交,全身一震,皆向後退去,藍紀離手中的銀槍突然寒光一閃,帶着鋒芒的槍尖就要慈祥藍北墨,殺氣凌然,藍北墨足間一點,硬生生躲開了那帶着奪命殺氣的一槍。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藍北墨影飛身而退,藍紀離此時已經起了殺心,又怎會如此把守?手中的銀槍不斷的在空中劃出一道道銀色的長虹,直直逼近了藍北墨。
原本藍北墨並未想要真的與他動手,卻不想他的招招式式都想要了他的性命,面色一沉,當即也不再承讓,眼見着那銀槍落下後退三步,當即化守爲攻,手中長劍峰寒,竟是在這一瞬之間將局面扭轉過來,目光不由得閃過了一抹冷笑,像是利刃一般直接攝入了藍紀離的眼底。
銀槍長劍在怡心殿門前此起彼伏,兩人身形交織在一起,不斷的纏鬥着,直到那閃着寒光的長劍將銀槍挑到了地上,蔓延在空氣之中的殺意才慢慢的退去。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我死,只是眼下你殺了我能夠有什麼好處?即便是最後你登上那個位子,你也會被詬病一生,弒兄奪位,藍北墨,這個罪名,你以爲你真的能夠擔當的起嗎?”看着搭在自己脖頸上的長劍,藍紀離的目光沉沉,冷笑道。
看着眼前的人,藍北墨的脣角微微一彎,冷冽徹骨的笑容便綻放在了臉上:“大哥,你當真以爲我不敢動你?”
“收起你那虛僞的
笑容吧,在你的心裡又何曾有哪怕一瞬間將我當做大哥的時候?在你們的心裡,又有誰將我看在眼中?如今我既然已經在的手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就是,何必與我多費脣舌。”藍紀離卻再不去看他,冷聲說道。
“那麼你呢?在你的心裡,難道有真的當我是弟弟的時候?”藍北墨聽着藍紀離的話,不由得反問道。
兩人沉默不語,藍紀離冷眼看着藍北墨,藍北墨亦冷眼看着藍紀離,就這樣久久沒有任何的動作。
此時的怡心殿之中,卻突然悄悄溜進去了一個身影,在景安沒有大聲呼喊前將他的嘴捂住了:“是墨王妃讓我來的,還望景安公公帶我去見皇上。”
景安原本想要張口大喊,此時聽到他這樣說稍微放下了心,但畢竟殿中只有他與軒帝兩人,他自然更是加倍小心:“你可有憑證?”
“這乃是墨王妃讓我帶進來的,請公公過目。”那人勾脣一笑,眼中流露出一抹璀璨的神采。
接過那人手上的東西,景安這才相信了那人的話,轉身看去,卻發現那人的皮膚異常的細膩,一看就不像是男子。
“公公,我是銀月,特意爲皇上送藥的,這是王妃與雨神醫一同研製的五蟲七花膏的解藥,您快喂皇上服下去,至於殿前,您也放心吧,王爺他們都到了,想必定然會很快平息叛變的。”銀月將袖中小瓷瓶遞給了景安,“這藥只能夠堅持一個時辰,公公切記將皇上帶去墨王府,王妃正在等着!”
景安當即點了點頭,拿過瓷瓶便走進了內殿之中。
這藥果然神效,軒帝吃過之後沒過片刻便能夠開口說話:“如今離兒和墨兒是否都在門外?”
聲音雖然喑啞,但還是能夠聽得清楚,景安也不敢撒謊,如實說道:“回皇上,正是,離王叛變,墨王帶着禁衛軍前來評判,如今就在門外。”
“好,很好。”軒帝的臉上帶着深深的滄桑,點了點頭道:“扶我出去。”
“皇上,萬萬不可啊,方纔墨王妃身邊的人送來了藥,告誡老奴這藥只有一個時辰的效果,讓老奴萬萬將您帶去墨王府,您……”景安道。
軒帝的臉驟然陰沉了下去,想要起身身子卻仍是一片綿軟,無奈他只好說道:“既是長溪這樣說,這裡的事情就交給墨兒,景安,自怡心殿後門出去吧。”
景安應聲,卻在擡頭的那一刻看到了軒帝臉上深深的蒼涼與那抹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的遺恨。
怡心殿門前仍是那副光景,藍紀離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目光帶着陣陣的殺意:“你若是不現在處決了我,只怕不過多久你就會後悔!”
聽着這話,藍北墨也着實是對他起了殺心,手中的力道不斷的加大,“既然你這麼想送死,大哥,就不要怪罪我對不住你!”
劍光寒冷,在藍北墨就要放下的那一瞬間,突然在遠處傳來了一個聲音:“住手!皇上傳位詔書在此,我看你們誰敢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