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嫣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霓裳坊的衆人被寧鳶兒搞的那叫一個人仰馬翻。
先不說停業整頓期間,將整個霓裳坊重新裝修了一遍,就是蘇嫣然都覺得有些受不住了。寧鳶兒丟給她幾個曲子,要求她必須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它們熟練,並且隨後要和那羣人一起排列。
剛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打了個寒戰,那羣人,她是見過的,一個個的,若是能用,就真的是見鬼了。她也曾經和魏非白一起私下找她商量過這個事情,但是寧鳶兒堅持,這件事情她自有分寸,讓她們不必在意,所以她也就隨她去了。
低吟淺唱之間,指尖琴音不絕,寧鳶兒坐在遠處,靜靜地聽着她彈琴,這一曲《梁祝》,本就是她最喜歡的,而這一次,她主打的顧客本不就是女性,而是那些出手很是大方的公子和少爺們。這一曲如泣如訴的琴音,大概可以喚起他們對於愛情以及自己鍾愛之人的疼惜之情吧。
十八相送,卻最終難逃宿命相離,這是一場悲劇,聽着如淚語般的琴聲,寧鳶兒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個人,他真的可以給自己安定和安全嗎?
古琴前,蘇嫣然低眉信手,琴音不斷。這一曲,寧鳶兒只親彈了一遍,將曲子交給她之後,便一直都是由着她在練習。
寧鳶兒說,這曲子,是場悽美的愛情,每次輕啓一個音符,她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一天,那個人,那個瞬間。
“寧鳶兒,你這麼奴役嫣然啊?”正想着,魏非白打趣的聲音卻是已經響起。
“怎麼是奴役?你忘了,嫣然現在也是這霓裳坊的主子之一,我們都是在爲自己忙碌,只是我和她兩個人彼此的分工不一樣而已。”寧鳶兒白了她一眼,顯然很不喜歡他這樣子的說法。
“得得得,我說不過你,不過,你們也該歇歇了。”魏非白擺擺手道。
“嫣然,這個曲子你已經很是熟練了,我想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了,一會兒我重新教你個曲子,現在先休息下吧。”寧鳶兒看了他一眼,隨即輕笑道,懷裡的熠也在這個時候跳了出去,直接向着魏非白撲了過去。
魏非白有些始料未及,正被它抓着個正着,手臂上有着長長的一條抓痕。
“你個兔崽子。”魏非白怒斥着罪魁禍首,怎料它卻是根本就不買賬,偏過頭卻高傲地擡起頭。
寧鳶兒望了一眼,緊張道,“我這幾天都沒幫它洗澡,這怕是會出事的,你還是趕緊去上藥吧。嫣然你去幫她,我在這兒待會兒。”說完,抱起一臉傲然的貓一頓訓斥,“你啊,能不能給我少惹點事。”
魏非白意外地看到了她神色之中的暗示,一時間有些無奈,她真的是,鬼才。
蘇嫣然聞言,幾步走了上去,看到已經有些鮮紅血跡滲透出來的手臂一時間有些慌亂,“怎麼會這樣?這麼嚴重,要怎麼辦啊?”
魏非白只能在一旁勸着。“嫣然你別擔心,我那兒有藥。一會兒去上了藥就沒事的。寧鳶兒那是嚇你的。”說着,便睨了她一眼,神色中滿是責備。
寧鳶兒卻是又蹬了回去,心道,“你不感激我就算了,居
然還怪我。”
“嫣然,你趕緊帶他去清洗一下,然後上藥吧,晚了就真該出事了。”蘇嫣然趕緊牽着魏非白離開。
我能幫你的,也不過是這麼許多了。
重新坐在琴架前,寧鳶兒信手閒彈,倒是虧了這具身子,否則她也做不到這些。原先腦子裡的旋律一點點溢出來,手起手落之間,儼然是那一曲,《如果那天沒有遇見你》。
如果沒有遇見,如果不曾有那個瞬間,也就不會有將來的種種。寧鳶兒倒是也想過,如果自己沒有莫名的穿越過來,想必自己還是在繼續按部就班的工作,哪用在這兒浪費時光。
熠倒是難得靜默無言地聽着她彈琴。
高音急轉,驀地,她腦海裡忽然記起那一句,“你是我的。”赫連幽的輕笑如在耳畔。
手上的動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赫連幽,如果我沒有出現,那你和寧鳶兒還會成爲一對嗎?
不知道爲什麼她忽然很在意這個問題,就算是兩家以聯姻爲名的吞併是逃脫不了的,她也想要知道,赫連幽的選擇是因爲自己,還是其他。
音樂心中有所思,最後一個音終究還是沒有在調上。
“很不錯的一曲,如果不是這最後一個音,我想我會很懷念的。”忽然間響起的聲音,讓寧鳶兒不得不收拾起全部的思緒來應對。
不對,霓裳坊明明已經關門了,怎麼還會有人來?
寧鳶兒擡頭,赫然是沈長卿和另外一個男子站在跟前。遠遠望去,那個人眉目之間倒是和赫連幽有些相像。只是眼前之人如沈長卿一般還是溫柔,而赫連幽卻是冷峻。
“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寧鳶兒直接無視了來人,只對着沈長卿說道。
那青衫之人顯然有些愕然,想來是以前從沒被人這樣相待過。
“鳶兒,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遠方的表哥。”沈長卿知道她的不悅是因着自己。這些時日的相處,他也明白她從來都不喜歡陌生人的忽然介入,這一次,若不是因爲表哥,他也無需這麼無奈。
“寧小姐,在下獨孤一方,久仰寧小姐大名,今日倒是不請自來了。還請寧小姐不要見怪纔好。”青衫之人淡淡的一笑,卻是帶着些不容褻玩的滋味。
寧鳶兒淡笑,“獨孤公子若是想要參觀,怕是沒法子了,這霓裳坊現下正在裝修,我這兒怕是也沒什麼好招待您的。”
冷冷的聲線,卻是已經下了逐客令。
“鳶兒,我們……”沈長卿剛剛準備說些什麼,卻是已經被獨孤一方接了過去。“來時的路上,長卿已經說了,今日我們是來你這兒幫忙的,寧小姐有什麼需要,隨時吩咐就好。”
寧鳶兒頓了頓,隨即道,“如此,公子請自便。”說着便轉身離開。
走出幾步遠,她才發現熠並沒有跟上來,“這個傢伙,難道是要重色輕友不成?”寧鳶兒返身準備去尋。
回到原地,見到那一幕,她赫然愣住了,只見熠竟然趴在獨孤一方的腳邊,來回徘徊,而獨孤一方坐在琴前,若有所思。沈長卿則是恭敬地候在一旁。
寧鳶兒有些惱,“還
說是什麼守護神,竟然連誰是你的主子都分不清楚,難道坐在那個位子上,他就是我了嗎?”對於熠的倒戈,寧鳶兒不置可否。
寧鳶兒遠遠地望着,忽然她感覺熠好像是故意親近孤獨一方的,一直都在他的身邊尋找着些什麼。猛然間,她意識到熠曾經告訴她的事情,難道它是在他的身上,找那樣東西的味道?
可他不是說,那樣東西是在宮裡的嗎?
那也就是說,這個孤獨一方,是……宮裡的人?
寧鳶兒不敢再想下去,她可沒有想要招惹太多的人,她只是希望自己在這兒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至於其他的,她什麼都不想惹,就算是赫連幽也是她意料之外的存在。
但靜下心來仔細想想,這裡的哪個人,不是她意料之外的?
寧鳶兒輕咳了一聲,提醒兩人她的存在,沈長卿第一個反應過來,想要開口,卻不由得先偏頭望了眼獨孤。寧鳶兒心中已經有幾分思量,這個人的身份,怕是不一般。
“這兒也沒什麼人,身爲主人,把兩位客人丟在這兒實在是很不禮貌,但是後面還有些事情需要我去處理,今天怕是真的不能招待兩位了,不如,咱們邀着下次一起?”寧鳶兒想了想,道。
她自然不會傻到要他們來幫自己處理事情,這可是有可能從宮裡出來的人,要他幫忙,除非自己活夠了。
沈長卿的臉色忽然變了變,這段時間,因爲表哥的忽然到訪,他能夠陪在寧鳶兒身邊的時間本就不多。可爹孃卻還是時不時地把他們兩人放在一起,要他多多跟他學。這一來二去,自己好容易爭取到的機會,也就又少了一些。
獨孤一方擡起頭來,打量着寧鳶兒,隨即輕笑道,“如此,也好,那寧小姐,我們就下次再見吧。”說着便當先一步走了出去,沈長卿有些猶豫,望了眼寧鳶兒,卻也終究還是跟了出去,只是在路過她的時候,輕聲說“鳶兒等我,下次我再來找你。”
寧鳶兒心中暗自祈禱。還是不要了,你每次來,我就沒什麼好事。
“還不快過來。”寧鳶兒招呼着在一邊一臉不悅的熠,“你還真是逮着誰就找你的東西啊,你以爲會這麼簡單嗎?”寧鳶兒雙手相環,立着看他。
熠幻化成了男子的模樣,有些責備道,“你爲什麼要讓他走啊,我纔剛剛感應到了那味道。”
“你是想說,東西在他身上?”
“我不知道。”龍靈有些挫敗,“味道很淡,似乎已經過了很多的年月了,不然我也不用花了這麼久才感應到。”
“你要是繼續這麼聞下去,我們所有人就都該出事了。”寧鳶兒轉身欲走。
霓裳坊後院的空地裡,錦繡正指揮着師傅給那羣奇葩般的人物量尺寸。奇葩這個詞是小姐說的,她說這是對他們最好的評價。
“你們都趕緊着點,小姐說了,時間不等人的。”錦繡吩咐着,雖然她還不知道小姐要做什麼,但是她都會盡自己的全部氣力做到最好。
“是。”衆人應着。
雖然彼此都是一頭霧水,但所幸的是,衆人還都願意聽她差遣。寧鳶兒站在一旁,一臉的欣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