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嫣然和錦繡趕到的時候,門外已經算的上是裡三層外三層了,他們費了好大的力氣,終於是把人員全部都疏散了,只他們兩個站在一旁看。
“錦繡,你家小姐這是怎麼了?”蘇嫣然滿臉的擔心,自從她認識寧鳶兒開始,就不曾見到過這樣子的她,於是,饒是見過不少人的蘇嫣然此刻也開始變得害怕了起來。
錦繡茫然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小姐從昨天晚上起,就好像忽然變了一個人了。問她什麼都不說,飯也不吃,昨晚上根本就麼有休息。”
而身在廚房的寧鳶兒根本就不知道外間之人的擔心,她原本只是想要進來熬些粥,可能一會兒那個人醒來的時候會覺得餓。只是在進到廚房的那一刻,她忽然改了注意,想要做一些其他的東西。
她憑什麼要給他做東西吃?
他以爲他是誰啊?
八寶鴨,那是曾經在古今之境中見到過的一道菜品,也是她以前吃到過的,味道還不錯,所以她就想着今天先試驗一下。
想着如果試驗成功了,那麼就可以在續蘭亭大加推廣,這樣就又多了一個招牌菜色。
只是她始終都不是個可以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人,白寧夏不是,寧鳶兒自然就更不會是。
或許真正的寧鳶兒可能想過要爲君洗手做羹湯,不過對於白寧夏來說,這的確是太難了。
要是換做以前,寧鳶兒絕對不會允許自己進行這麼冒失大膽的嘗試,既是爲了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尊嚴,也是爲了考驗男人是否是真心對她。
只是今天,她顯然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原則,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腦海裡盤旋着的到底是什麼,她只是想要找點事情來做。而八寶鴨,就是這一刻,她腦子裡面唯一的東西。
“不對,不對,怎麼做都不對,那到底是怎麼樣的啊?”寧鳶兒仔細回憶着自己腦海之中僅有的那些印記。她試圖從腦海裡調出那些畫面,那些曾經看到過的東西,但此刻,她的腦海裡,卻是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
無奈之餘,她用力的揉了一個麪糰,然後將自己這些時日以來所有的憤怒都全部揉捏了進去,直到最後,又全部將他們用力地甩了出來。
她一路都在隱忍,自從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兒之後,她已經壓抑了太多,而這一次,正好是她的極限,所有她迫切地需要有個發泄的當口而宣泄這一切的抑鬱。
錦繡和蘇嫣然站在外面,看着瘋狂地打面的寧鳶兒,不由得面面相覷,“這要怎麼辦啊?小姐她不會是瘋了吧?”錦繡不由得開始想起她被從枯井之中救出來後那癡癡傻傻的幾天。
“不會吧?”蘇嫣然也是一陣緊張,“鳶兒不會瘋的。”她堅定地道,這些時日以來,寧鳶兒就是他們這兒許多人的主心骨,所以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都不可以倒。
“錦繡,我在這兒看着,你回去一趟,把魏非白叫來。”蘇嫣然忽然想起什麼,隨即道。
錦繡也點點頭,“好,我這就去,請魏神醫看過之後,大家心裡也會安定一些。”話音落,她便已經走了出去。
蘇嫣然只能默默地站立在一旁,祈禱着寧鳶兒沒事,她不知道若是她出現任何的意外,他們這些人還要怎麼辦?要怎麼才能支撐下去?
不管是霓裳坊和續蘭亭,都少不了她寧鳶兒。
錦繡一路小跑着到了魏非白
那兒,還沒來得及開口,便是一陣驚呼。
那個昨夜還是奄奄一息的赫連公子,如今赫然已經半坐在牀上,而且,看起來完全沒有半點受傷的樣子,如果不是昨天見到過他昏迷不醒,她相信自己怎麼也不會相信他現在還是個病人。
“錦繡,你來這兒做什麼?”赫連幽見是錦繡,心中也不由得緊張起來,“是鳶兒出了什麼事情嗎?”
錦繡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應答,她也不知道小姐有沒有事,於是便四處張望着,“魏神醫呢?他沒在嗎?”
“他剛剛纔出去。”赫連幽道,“你找他做什麼?”他笑着追問道。
赫連幽一直都是一副淡淡的神色,今天忽然的微笑,讓錦繡在一瞬間有些迷失,木然地道,“想要請魏神醫去一次續蘭亭,看看小姐到底是怎麼回事。”
“鳶兒,鳶兒怎麼了?”果然,還是鳶兒出事了嗎?
赫連幽連聲責問之下,錦繡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下了大錯,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正當赫連幽掙扎着起來的時候,魏非白趕了進來。
“你瘋了嗎?”魏非白當即怒喝道,“你別忘了,你是纔剛剛活過來的人,我救了你半天,你別想找死。”
赫連幽卻是不聽,執意要起來,“錦繡說鳶兒好像出事了,我必須要去看看。”
魏非白這才注意到屋子裡的另外一個人,錦繡此刻就好像完全懵掉了般不知道該如何。
魏非白望了她一眼,道,“你還傻站着幹什麼。還不趕緊過來幫忙?”
錦繡連忙上前,但是站在牀邊,卻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你照顧好他,別讓他想着要下來,我去看看你家那位大小姐,這一個個的,真的是……”魏非白無盡吐槽着走了出去。
而赫連幽卻是一臉的無奈,這一次,他是真的傷的太重了。重到不敢再亂來了,只是寧鳶兒那邊,他也着實擔心着。
“你跟我說說,你家小姐到底是怎麼回事?”沒有辦法,他只好迂迴地瞭解消息。
回過神來的錦繡便告知了一切。
而另外一邊,當魏非白趕到續蘭亭的時候,蘇嫣然已經急得火燒眉毛了。
魏非白有些狐疑地去看,才發現寧鳶兒不知是跟自己過不去呢,還是怎樣,竟然拿着菜刀一直在剁着案板上的麪糰。
只可惜了這麪糰,被這個主人蹂躪地完全看不出自己的本來面目。
合着紛飛的麪粉,誰也不敢上前,只能在一旁乾着急。“你趕緊想想辦法,她這樣下去很可能會傷了自己的。”蘇嫣然着急道。
魏非白長嘆了口氣,爲着他宿命中出現的這些個人而覺得頭疼。
“放心吧,我去。”魏非白丟給蘇嫣然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即走過去,推開了玻璃門,站定在寧鳶兒的面前。
但她卻好像熟若無睹一般,兀自專注着自己受傷的活計。
魏非白湊上前去,站的離她更近一步,蘇嫣然在外面看的直冒冷汗。
但片刻之後,寧鳶兒放下了菜刀,轉身,蹙眉走了出來。
衆人這才大出了一口氣。
蘇嫣然後來問魏非白,“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
魏非白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寧鳶兒一路走着,腦海裡只有剛剛魏非白說的那一句,“他醒了,在等你。”
他醒了。
這麼快就醒了。
還好他醒了。
有太多的害怕和歡喜,在這一刻全部都迸發出來,也是在這一刻,寧鳶兒終於確認了自己對赫連幽的心,怕是完全要比她想象的,還要再更勝幾分。
到這一刻,所有的擔憂纔算是全都放下。
藥廬之外,寧鳶兒默默站定,她幾乎不敢上前,她忽然害怕這一切不過是魏非白騙她的。
怎麼可能呢?他明明傷地那麼重,自己都是看到的啊。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到底是怎麼醒過來的?
這一刻,寧鳶兒纔想到要去懷疑,但是不多時,從裡面傳來了說話的聲音,是錦繡和……
他真的醒了!
寧鳶兒隨即快步走了進去,驀地出現在了兩人的跟前。
赫連幽先注意到,錦繡隨即起身,悄聲退了出去。
寧鳶兒只是怔怔地望着牀榻之上的人,如今的他看起來依舊還是有些虛弱,但所幸的是,依舊是她熟悉的那個人。
這一路之上,她幾乎不敢停下,就是怕這一切不過是假的,是他魏非白欺騙自己的。還好,他真的醒了,真的醒了。
“鳶兒。”赫連幽有些受不住她這般盯着自己看,終究還是先一步開口道。
寧鳶兒卻是不理會他,方纔還有些喜色的臉龐在瞬間變成了陰沉的,讓赫連幽一時間有些拿捏不住,“鳶兒,你……你怎麼了?”
寧鳶兒只低着頭,一步一步走近,原本不過幾步路的地方,寧鳶兒走的很慢很慢,讓赫連幽覺得這一路實在是太長,他幾乎等不及要將她攬在自己的懷裡,只是如今的寧鳶兒卻是要他有些害怕。
“赫連幽,你怎麼還沒死。”走近牀邊,寧鳶兒忽然一字一頓地道。
赫連幽有些吃驚,難道自己方纔看到的,都是假的嗎?她不是很欣喜自己終究醒過來了嗎?而且,錦繡也說她很擔心自己,甚至都變得有些不正常了,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如果你死了的話,那該有多好啊,我就不用每次都替你擔驚受怕的,你說你到底活過來是爲了什麼?”想着這些日子的戰戰兢兢,寧鳶兒不由得有些生氣,手上的動作也加快了幾分,狠狠地向着他的胸口砸上去。
赫連幽卻是也不躲,他知道她必然是氣急了纔會如此,便生生受了她這一拳頭。終究寧鳶兒那一拳頭是用足了力氣的,只是她卻是沒有想到,這個時候的赫連幽竟然沒有躲過去,硬生生接了下來。
因爲牽動了傷口,所以一時間,他不覺得劇烈的疼痛,只是,礙於寧鳶兒就在身邊,讓他不由自主的壓抑着疼痛。
但寧鳶兒還是從他緊緊抿着的嘴脣裡看出了他的隱忍。
“你怎麼了?”她不由得有些緊張地問道。
“沒事,只是剛纔好像不相信牽到了傷口,所以有些小癢,你放心,我沒事。”赫連幽始終都注意着她的神色,看到她眼神裡流露出的擔心,不由得會心一笑。
“剛剛還巴不得我趕緊死,現在就在擔心我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是不會對我這麼殘忍的。”他笑着說道,似乎是在爲寧鳶兒終於重新原諒了他而欣喜。
“如果還有下一次,我絕對讓你再也找不到我。”寧鳶兒說着,眼眶不由得紅了,赫連幽無奈,卻也只能把她圈在自己的懷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