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想到剛纔的場景,謝如琢就覺得頭皮發麻,那樣大的蟲子,竟然存活在人的身體裡!
見她問起來,溫如玉的神色頓時便有些晦暗不明,道,“他何曾生過病,一直都是中蠱。”
“蠱?”謝如琢訝然出聲,在她的認知裡,蠱離她們國家很遠纔是,畢竟這東西只屬於萬里之遙的苗族。且苗族一向不與外人來往,又怎麼會將這東西下在蕭君夕的身上?
她臉上的神色太過明顯,溫如玉嗤了一聲,道,“小丫頭,你這麼單純的模樣本座還真是不習慣呢。”
謝如琢神色僵了一僵,剛要還嘴,就見溫如玉已然走到外室將門打開來,道,“三皇子已無大礙了。”
葉貴妃下一刻便一陣風似的走進來,先是仔細查探了一番蕭君夕,這纔回身問道,“那夕兒他?”
“雖說兇險了些,好在他體內的蠱是萬毒之首,倒是誤打誤撞的剋制了蜘蛛毒了,命是保住了,好生歇着便是。”
溫如玉一板一眼的將這話說完,又意有所指的看向謝如琢道,“今晚倒是多虧謝小姐的血了。”
葉貴妃自然也看到了牀腳下還殘留着血跡的碧玉碗,當下就舒了口氣道,“傳本宮的旨意,謝家女救三皇子有功,賞玉如意一對,黃金百兩,白銀千兩,錦緞三匹。”
謝如琢謝了恩,見葉貴妃在,便知不好再待下去,因道,“貴妃娘娘,臣女先去陪着母親了,告退。”
見她一臉虛弱的模樣,葉貴妃點頭道,“去吧,小順子,好生送謝小姐出去。”
臨出門前,謝如琢又回眸望了一眼溫如玉,留下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只是剛一出門,她便不由自主的扶住了圓柱。她方纔失血過多,在人前又不願展露,一直強撐着,這會兒沒了人,才撐不下去,連站着的力氣都沒了。
虧得謝如玥一直沒有走遠,眼下看到這模樣,當下就跑過來將她好生扶着,低聲問道,“琢兒,你沒事兒吧?”
謝如琢勉強勾起一抹笑容,道,“我沒事,二姐別擔心。”
可話一出口,她便再也控制不住,身子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衆人手忙腳亂的將謝如琢擡去了就近的房間內,謝如玥又大着膽子去央了溫如玉看診。溫如玉剛開始倒是被嚇了一跳,待得看過了謝如琢的情況之後,頓時便嗤笑的丟下一句話,“睡一會兒便好了。”擡腿就走了。
謝如玥哭笑不得,只得守在謝如琢的牀前,等着自家妹妹醒過來。
溫如玉剛回到大殿,就見靖帝不知何時也到了。
見到溫如玉,靖帝當先問道,“三皇子可有大礙?”
溫如玉如實以告,“已經無妨,只是有一點,今晚咬到三皇子的,乃是西域的閻羅蛛,若非專人飼養,絕對不可能活着到達中原。尋常人甚至一生都未曾見過,這宮中怎麼會出現?”
聞言,靖帝霎時便明白其中關節,冷哼了一聲,道,“看來,是有人蓄意害人了!來人,將今晚宴會之人全部傳來!”
慧妃早在出事之後,便着人將宴會上的貴婦小姐們全部送到了偏殿,剛去而復返就看見皇帝在發脾氣,此刻聽到這話,忙忙的跪下道,“皇上,臣妾不知得罪了何人,先是祥嬪妹妹小產,這會兒又連累三皇子被咬,臣妾有罪!”
倒是葉貴妃還沒有失去理智,臉上雖然沒有笑意,卻也沒有咄咄逼人,“慧妃姐姐不必自責,今晚之事究竟是何人下手陛下自毀查清,清者自清。只是這下毒蜘蛛之人着實可惡,這後宮之中確實該肅清一番了。”
靖帝也點頭道,“這事兒朕自會查個水落石出,若是讓朕查出來是何人如此居心歹毒,朕定不輕饒!”
他話音方落,就見一衆內侍監並着宮女進來跪下,齊聲道,“給皇上請安。”只是在場之人都明瞭發生了何事,話音裡都帶着些不安。
三皇子雖然體弱多病,可一向都是靖帝的心頭寶,葉貴妃捧在心尖尖上的人,若是出了點差錯,他們可就都小命不保了!
靖帝將在場之人逐一掃視了一圈,方纔沉聲問道,“今日出事的那盤菜是誰負責端上去的?”
爲首的內侍監顫顫巍巍道,“回皇上,是奴才。”說着,他又擡起頭惶恐的解釋道,“但是奴才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茶盤奴才合上蓋子的時候還是好的,可誰知道等到上菜的時候,那裡面卻都變成蜘蛛了!”
一旁的葉貴妃接口問道,“那你中間可曾離開,誰又碰過這點心盤子?”
那內侍監想了一想,方纔道,“回貴妃娘娘,今日千金宴,衆位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呢,奴才中間不大舒服,就出去一趟,也央着負責茶水的李公公盯着呢,回來後便再無人碰過了。”
他的話音一落,那李公公頓時神情閃爍道,“你這話豈不是在說我動了手腳了麼,我看着的時候可是誰都沒碰過呢!”
只是,他的手卻不自覺的捏了捏衣角。
靖帝當下就哼了一聲道,“你們兩個都無事,難不成還是朕放進去的麼!”說着,他起身走到那李公公的面前,冷聲道,“說,你看着的時候究竟有誰碰過茶點!”
李公公原先就一頭冷汗,這會兒見靖帝走到自己面前,那冷汗越發的往下滴答的厲害,結結巴巴道,“回,回皇上,奴才,奴才真的不知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當先被靖帝一腳踹倒,道,“狗奴才,再不老實交代,朕先將你查辦了!”
那李公公被踹了一記窩心腳,捂着胸口卻不敢痛喊出聲,只得顫聲道,“回皇上,奴才在的時候,劉公公曾來過,說是查驗下點心,還,還給了奴才一錠碎銀子,奴才一時貪心,求皇上饒命啊!”
那劉公公是何許人也,葉貴妃宮裡的管事太監,專門負責貴妃宮中膳食的。雖然不算葉貴妃身邊的紅人,可是宮裡上上下下的太監宮女們見了,也都得尊稱一聲“劉大總管!”
眼下劉公公被扯到,整個身子就軟了下來,噗通一聲磕頭道,“皇上,奴才冤枉啊!”
眼見着這羣奴才開始各自攀咬,慧妃倒是當先恨聲道,“都說自己冤枉,難不成本宮就該背這個黑鍋麼?依本宮看,這些奴才不打就不會招!”
靖帝這次倒是沒有反駁,算是默許了。
一旁的葉貴妃卻是先站出來道,“等等,這事兒須得分辨清楚了,李公公,本宮問你,你既然說是劉公公賄賂於你,那他賄賂的東西在哪裡,他在場時你又在不在?”
那李公公磕頭如搗蒜道,“娘娘,奴才當時不在場,他將奴才支出去了。”說着,他又哭喪着臉道,“若是奴才知道他有不軌之心,奴才打死也不會要那銀子,更不會叫他做出那等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這話卻是變相的說事情就是劉公公做下的了。
劉公公當下就磕頭道,“奴才,奴才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啊,奴才只是去看看!”他說話的時候,眼睛不自覺的看向葉貴妃,一臉的欲言又止,又像是求救的意思。
慧妃在一旁敏銳的看到他的目光,心中頓時起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因冷笑道,“劉公公,你求饒便罷了,一直看貴妃做什麼,難不成還以爲你的主子會包庇你麼?”
葉貴妃微微皺眉,神情略微不悅道,“不做虧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門,本宮清者自清,又能夠包庇他什麼?”
只是她剛說完,就見劉公公難以置信的看着她道,“主子,您不能不管奴才啊,奴才可都是聽您的吩咐!”
“狗奴才,一派胡言!”
蕭歆寧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眼下見這奴才竟然想要將髒水潑到她母后的身上,頓時怒火中燒,指着那奴才罵道,“我母后從來不做虧心事,倒是你,老實交代你得了何人的指使,要來陷害我母后!”
劉公公聽得這話,頓時急聲道,“奴才聽主子吩咐,自然主子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啊。七公主,您小小年紀知道什麼?”
靖帝冷聲道,“那你倒是說說,你的主子吩咐你什麼了?”
聽得靖帝開口,蕭歆寧縱使心頭火大,也不得不暫時住了口,轉而一臉憤懣的瞪向劉公公。
劉公公不敢怠慢,頭也不敢擡,只盯着自己的腳面道,“回皇上,主子說,讓奴才將那蜘蛛放進盤子裡端上去,至於其他的並未曾交代。”
“那這蜘蛛是從何而來?”
縱使不擡頭,劉公公也能感受到靖帝炯炯的目光,他顫着身子回道,“蜘蛛是從主子手裡接的,用金鑲玉的小盒子盛着,至於這蜘蛛主子是從何得來,奴才便一概不知了。”
聽到這裡,葉貴妃先前還面無波瀾的臉上此刻終於起了一絲裂縫。她冷冷一笑,道,“本宮竟然不知道,我還有這等本事,能從西域那邊得來閻羅蛛來!本宮倒是想問問你,我要你拿這蜘蛛做什麼,又想害誰,難不成是要害我的兒子麼?”
自從先皇后仙逝之後,她爲了蕭君夕方纔進宮爲妃,這些年也是她將這孩子養大的,早就視如己出了。若說這個宮中最不可能害蕭君夕的人,那就只有她!
劉公公吶吶了一陣,低頭道,“奴才不知!”
反正他就是打定了主意,一問三不知,只咬定這蜘蛛是葉貴妃讓放進去的。
眼見着這局面一邊倒了起來,慧妃頓時便掩嘴道,“貴妃娘娘,平日裡你可是吃齋唸佛的,怎的也這麼惡毒起來了?”
蕭歆寧頓時回過身去,惡狠狠的瞪着她道,“慧妃娘娘可要嘴下留德,可莫要出門就摔了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