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琳看了一眼兩人,同樣皺緊的雙眉,卻又不一樣的傷痛流露。
“父皇,現在並不能證明琳兒的身份,我們先好好查清楚再說吧……”穆星禹也開口道。
“是啊,而且,我已經收到了那位幫忙老先生的信,他說,不出意外,我娘應該還活着。”
衆人瞬間恢復了神采。
“琳兒,你是說真的?”穆諾承興奮地問道。
“是的。”薛琳掏出了信,遞給了穆諾承。
穆諾承面帶喜色,也越來越興奮起來。
“現在,我們只要等老先生新的消息了。”
夜裡,薛琳還是沒有回王府了,而穆諾巖也跟着薛琳回到了榭雅宮。
“諾巖,姐姐還在懷孕,你回去陪她吧。”薛琳勸道。
“琳兒,我不知道如果皇嫂找到,真的證實你是皇兄的女兒,我會怎麼樣,但我最終還是不會爲難皇兄的。那麼現在,我們就心安理得地享受一段在一起的時光,不好嗎?”穆諾巖說着,將薛琳摟入了懷裡。
薛琳想掙扎,卻也無力掙扎。
“諾巖,這麼多國家,這麼多地域,這麼多人,爲什麼我們偏偏就遇到了。”薛琳想起第一次被揭開蓋頭時,還是一個不知所措的閨中女子,如今,既得深情,卻又要或許不得長相廝守的權利。
“諾巖,也許我們的孩子無法平順地到來,便是這個原因吧。”薛琳淡淡的嘆息聲,使得整個屋子都像充滿了惆悵一般,寂靜而落寞。
第二天一早,薛琦就在太子妃的陪同下,來到了榭雅宮。
“姐,你來了正好,我還打算讓人去接你呢,我們就到宮裡住一段日子吧。”薛琳擔心薛琦會不太適應新的環境,寬慰道。
“琳兒,爲什麼那個太子妃要對我這麼好?”薛琦問道。
“是嗎?她對你好,你就受着吧,不過什麼奇香異料的東西,就千萬別受。”
“你是擔心她會對王爺的孩子不利嗎?”薛琦又問道。
但這聲王爺的孩子,真的讓薛琳聽了,怎麼也不是個滋味。
“孩子不會有事的,我一定會替你守護好他的。”
反正也許自己註定就不能和穆諾巖有小孩,自己姐姐替自己完成這個心願,也沒什麼不好吧。
“琳兒,明天是十五,要去巡視,今天就先回王府收拾東西,準備夜裡上路了,你好好照顧自己。”穆諾巖見到薛琦,總覺得渾身不是個滋味,便決定先走了。
薛琦眼巴巴地望着穆諾巖,穆諾巖卻始終沒有對她多說一個字。
“姐姐,不要緊,你既然嫁進來了,等時間長了,王爺自然會發現你的好的。”
薛琦點點頭。
“姐姐,你就好好到宮裡休息吧,我還要出去一趟,有事就找咱們榭雅宮裡的榭雅姑姑就行了。”薛琳交代了一些簡單的事情,就出去了。
她昨天臨別前,和穆星禹約好了在沫燃亭裡碰面。
“大哥,你來的倒是真早。”薛琳笑笑道。
“我夜裡要出征,怎麼也不可能來得晚啊。”穆星禹笑了笑。
“嗯。”薛琳應道,繼續說,“大哥,我現在在宮裡,也不好總是出去,會過於顯眼,容易發現行蹤。但是繡莊我長期不去是不行的,你替我通知英奇,讓他先替我顧着些。”
“那店面是你的吧?”穆星禹問道。
當時聽穆諾巖說,這個是要和丫頭合弄的的時候,薛琳是幫着他們打理的時候,穆星禹就不太信。
他雖然相信薛琳心地善良,到還不至於這些不是她的東西,她卻操心操力的。
“是的。”薛琳也不多說什麼,直接回道。
“你爲什麼還要開店鋪掙錢呢?”穆星禹很是奇怪。
“太子的事,你知道麼……?”薛琳猶豫了一下,畢竟一直沒來得及問穆諾惜到底是怎麼跟穆星禹說的這個事情,但肯定,總還是需要他幫忙的。
“你是指的這一次他伏擊皇叔的事情嗎?”穆星禹有些憤懣的臉色,“以前,我都只當他好逸惡勞又好大喜功,卻沒想到,他背地裡會做這樣的事情。居然直接勾結東堯,有心要在東堯毀了皇叔的軍隊,實在是不可理喻。”
“那你知道他曾經不止一次要殺諾巖嗎?”
“之前是不知道的,但是這次以後,心裡也有數了。之前我和皇叔都以爲,這會是白家的人乾的,卻排除了太子的可能性。”穆星禹搖了搖頭,直嘆,“真的是萬萬想不到的事情。”
“現在諾巖知道他的面目了嗎?”薛琳問道,只想着,若是他能信了,自己也能省下不少心。
“我沒說,他心裡大抵還是不會認爲是太子。”穆星禹依舊嘆着氣,“皇叔爲人正直,試父皇如兄如父。那天你也是見着了,他對父皇的敬重,真的都快接近無條件了。”
“其實我也有這種感覺,那天回家,我以爲他當時在穆和宮急了,回家會勸我,哪知他竟然做了最壞的打算。從前我只覺得皇上在他心裡重,但那時,我才知道,這已經不是能用看得重形容了。”薛琳也感慨道,當時,自己是真的有那種被感動到的感覺。
“不錯,皇叔比我大不了多少,我基本上不記得皇爺爺,所以他應該也不會太記得。而父皇在我們小時候,有一次皇叔和太子都被人抓了,我因爲剛在城外操練,那人是想要挾。在只能救一個的前提下,父皇還是選擇了救下皇叔,太子大概也是那也個時候開始,跟我們有些疏離的吧。”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情,那也難怪你個太子一個父親,卻作風迥異。不過,這些事就算當年沒有發生過,只怕他也會被白容教育成如此。”薛琳無奈地說道。
“琳兒,這段時間在宮裡,多跟皇上在一塊。我昨天想了很久,總覺得巧合過了頭
。我有點擔心白家會有些什麼手段。”穆星禹叮囑道,“還有,你那個姐姐,你確定你和她情同姐妹,你從來沒有得罪過她?”
“我跟她年紀差小,一直以來,她都挺照顧我的。”薛琳奇怪道,“怎麼了?”
“說不上來,總覺得你太信任她了。”穆星禹笑了笑,“就算她從前和你沒什麼,現在你們共侍一夫,你和皇叔感情又好,你有什麼心事,還是多和諾惜說說吧。”
薛琳也點了點頭。
回到宮裡,就見到白雪從宮裡出來。
“呦,本宮是該叫嬸子,還是妹子啊。”
薛琳一愣,皇上從未向任何人說起,爲什麼白雪會知道這些情況。
難道真如穆星禹所言,這會是個陰謀。
“太子妃這是說的哪裡話。”
“哼,是嗎。”白雪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剛走進,就聽到“啪”的一聲。
薛琳忙走進去,見到穆諾惜發怒的情緒,和薛琦紅紅的臉頰。
“本宮一回來就撞見你這個賤人和她白雪狼狽爲奸,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公主,本宮知道你不待見本宮,但你也不能這樣含血噴人啊。”薛琦委屈地說道,“太子妃來找我,並不是我想要的啊,我也不知道她爲什麼愛來找我。”
“你還狡辯,你們有說有笑,我都聽到了。”穆諾惜揚手,像是又一巴掌要打下去了。
薛琳急忙跑上前,抓住了穆諾惜的手。
“嫂嫂,你來的正好,我跟你說……”
“諾惜,我知道你心裡想着我,但對姐姐有點兒太過分了。”薛琳打斷道。
“嫂嫂,你都被她給騙了。她明明就跟太子妃是一夥的。”穆諾惜打呼,卻觸碰到薛琳示意不要再說的眼神。
“算了。”穆諾惜甩來薛琳,獨自走了。
“姐姐,諾惜小,不懂事,你也別和她計較了。”薛琳出聲說道。
“我知道的,你放心就是了。”薛琦佯裝着不在意地笑笑,嘴角卻明顯有一絲苦澀。
安撫了薛琦,薛琳又走去了穆諾惜的房間。
“諾惜,我知道你替我抱不平,但是真的都不是姐姐的錯,你不能因爲討厭她,不信任她,就對她惡言相向,她肚裡好歹懷了你哥哥的骨肉。”薛琳正色和穆諾惜說起,惹得穆諾惜越發不滿起來。
“嫂嫂,你爲什麼不相信我,她分明就是跟白雪一路的人。至於那孩子,我想我哥哥半分都不想扯上什麼關係。”穆諾惜的話口無遮攔,薛琳忙叫她打住。
“別鬧了,就是個孩子,學着忌諱些。”
夜裡,穆諾惜的話和穆星禹的話,都在薛琳的腦子裡迴轉。難道自己真的信錯了人?
穆諾巖和穆星禹都不在宮裡的這些日子,白家似乎也沒有要對薛琳做些什麼動作,可是薛琳卻還是有不踏實的感覺。
薛琳在宮裡頭閒逛,好像每次進宮都不是什麼好事發生,因爲也從來沒有好好欣賞過這個宮裡的美景。
因爲整個宮裡的設計都是大氣恢弘,棱角分明的。因而,看到一處照片別緻的畫面,格外難得。
不遠處一座假山,薛琳看着有些精巧,便過去看看,卻聽到假山後面有人說話。
“娘娘,小的確實盡力了,但始終找不到人。”是個男子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很無奈。
“沒用的東西。”
薛琳聽到那聲娘娘的時候,就已經驚訝到了,而當這個娘娘發生,薛琳才徹底愣住。
“一個破島,也能找這麼久?”
“娘娘島上的設計實在太巧妙了了,小的們花了不少心思,也沒有辦法。”
薛琳立刻反應了過來,他們說的島,興許就是臨雲島。
薛琳忙離開了假山附近,跑去了穆和宮。
“皇上。”薛琳一見到皇上,便喊道。
“琳兒?你怎麼回來?”穆諾巖有些奇怪。
“皇上,我剛剛聽到白雪和一個人的對話,覺得她似乎是真的有問題。”
薛琳將聽到的內容告訴了穆諾承。
“如果不出意外,她說的島,就是臨雲島。”薛琳緊張地說道。“皇上,讓我出宮吧,宮裡頭消息閉塞得很,我宮外有朋友,可以得到更多的消息。
“可是既然和白家有關,你在宮裡才能得到更多的情報啊。而且因爲你在周圍,她們也會注意一些。”穆諾承有些不同意,覺得越是斷定和薛家有關,越是不能讓薛琳一個人冒險。
“皇上,我長期在她們身邊,他們的行動就會更加小心,沒有大的動作,我們也更加不好掌握證據啊。”
穆諾承想了想,又覺得在理,又覺得危險。
“這樣吧,等諾巖他們回來再說,現在先不要自亂陣腳。”
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從穆諾惜和走穆星禹對自己說過那樣一番話,薛琳和薛琦在一塊,就開始有些壓抑。
今天天氣格外好,風和日麗,天色純淨。
薛琳也閒來沒事,就跑到御花園裡去逛逛。
每一次都來去匆匆,好像從來沒有這麼閒暇着遊覽,假山清湖,都極其其漂亮,還有周邊的花花草草,更是映襯着一副美景。
一陣悠揚的蕭聲傳入耳,清幽,卻又隱隱透露着些許哀愁。
薛琳搜尋着蕭聲的主人,發現浴池旁邊,一個年紀尚小的少年,一襲華衣,昂然挺立於水邊。走上前,薛琳才知道,竟然是小阿哥穆星朗
穆星朗很快察覺到了身後有人,停下那清幽的蕭聲,轉過頭來。
小孩子其實是長得很快的,薛琳細細想了想,自己與穆星朗總共見了不過三四次,卻每一次都有不小的變化。
那張稚嫩的臉,其實長得格外精緻,目光如水般清澈,本就穆家大多溫和而從容的氣魄,更顯靈氣俊美
“侄兒見過皇嬸。”見到穆星朗對自己行禮,薛琳忙將他扶了起來。
“星朗,你怎麼會在這邊吹簫呢?”薛琳好奇道。
看着穆星朗臉上已然開始呈現的那種小大人的微笑,又想起剛剛那清幽的簫聲,薛琳有些憐惜。“星朗,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然能吹出這麼動聽的曲子,只是,曲子裡好像有些不開心,不知道要不要和嬸嬸說說呢。”話一出,薛琳就看到了穆星朗怔住的眸子。
“嬸嬸,外面的世界好看嗎?”良久,穆星朗開口說道。
“外面的世界……?”薛琳回問道,“你說的,是宮廷以外的世界嗎?”
“是的。”穆星朗轉過身,看着池裡的魚。“嬸嬸,你覺得池裡的魚漂亮嗎?”
“當然,它們這麼歡快地游來游去,鮮活而靈動。”薛琳上前,看了看,回到。
池裡的魚都是用來觀賞的,是非常漂亮的品種,一般的種類,也不會供奉道宮裡來放養。
“可是,它們願意被人用來觀賞嗎?”穆星朗的話,再一次震住了薛琳。
“我聽說,外面有大河,大江,還有大海,難道它們不會嚮往那些地方嗎?”
看着穆星朗癡癡的表情,薛琳忽然明白了他的那抹若有似乎的憂傷來源。
“嬸嬸帶你去放魚,怎麼樣?”薛琳拉過穆星朗,說道。
穆星朗眼眸一亮,跟搗蒜似的點頭,這纔有了小孩子的模樣。
薛琳將穆星朗帶到了花園後的一條小溪,聽說這條小溪是通向宮外的山的。
“星朗,你知道嗎,魚兒在小的時候,也大多是活在小溪小湖裡的,也許它大了,纔能有另一片天地,你明白嗎?”
穆星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嘴裡碎碎念着,一定要快快長大。
幾乎一整天,薛琳都和穆星朗呆在一起,她帶着他四處轉着,也給他做了香甜的糕點。薛琳就像一個媽媽似的,接觸過穆星朗這麼多次,這應該是彼此最開心的一次吧。以前,都是穆星晴還會偶爾黏一粘自己,而這個小傢伙卻都是保持着一種平淡而禮貌的態度。
“琳兒嬸嬸,如果你的母親做錯了事情,你會不會怪她啊。”送穆星朗回宮的時候,他突然問薛琳。
薛琳看着年紀小小,卻一再讓自己驚豔的,穆星朗,覺得着實心疼。
年紀雖然不大,但是非還是懂得分辨的。何況是穆諾承最小的兒子,穆諾承對他親力親爲的教育也是很頻繁。
薛琳蹲了下來:“星朗,孃親是你一輩子都要去愛,去孝順的人,但更要記得,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任何人,都不能無視王法,而孝順父母絕不是包庇罪孽。”
穆星朗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了。
回到榭雅宮,薛琳就聽到了穆諾巖和穆星禹的聲音。
原來不知不覺,從穆諾巖出發到今天,已經過了三四天了。
“二位將軍回來了。”心情不錯的薛琳一進屋就調侃道。
薛琦在一旁,像個生人似的端着酒杯,正在給兩人倒酒。
“好嬸子,皇叔不在,你倒也也一個人在宮裡頭樂得逍遙,竟然傍晚纔回來。”穆星禹回道,顯得情緒似乎也不錯。
“驍王看來心情也不錯啊。”薛琳走過去,從薛琦手裡接過酒杯。“姐姐,你有孕在身,快坐下吧。”
“嗯,我也是看宮裡頭可用的人不多,未免怠慢,這纔在這服侍的。”薛琦尷尬地回道,“那我就先回房歇息了。”
薛琳點點頭,示意讓她去。
薛琦一走,穆星禹就嘆了起來。
“琳兒,你這樣好的個性,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姐姐啊。”
“又發生什麼事,讓你非要說她不可。”薛琳有些不大樂意,畢竟和薛琦一塊兒長大,最近的關係,雖然有些不融洽,卻也不至於詆譭。
“這其中感受啊,我是說不得,皇叔最有權力。既然是奉子成婚,又是她明知你們之間的情誼的情況下,她卻每日擺着個苦瓜臉,面子上說起來,實在有些不好看。”
想起那天白雪的話,薛琳心裡也有些猶豫起來。
起初,她以爲,白雪純粹是想通過她自己對薛琦好,來離間自己姐妹之間的關係,就不曾放在心上,何況薛琦從來不會在府裡頭挑事,也一直和自己關係和睦。
薛琳猶疑了一陣,還是將自己的一些疑惑講出。
最讓她不能理解的,還是爲什麼自己的身份,可以套得這麼恰好。甚至是剛剛發生的事情,白雪卻能立刻知道。
“我也有很大的疑惑,我覺得,我們或許可以想辦法試試。且不說白家和姐姐是不是有關係,我們至少要知道白雪到底知道了多少。”
“琳兒說的有道理,我也認爲,我們可以一試。”穆星禹也迴應道。
“那你們打算怎麼試?”穆諾巖問道。
薛琳眨巴着眼睛,細細想了想,心裡似乎有了打算。
“大哥,你就先回去吧,我們明天中午,在洛水閣碰面。”
夜裡,薛琳去穆諾惜的房裡,找到穆諾惜說道
“諾惜,我有事要和你說。”
薛琳低聲把事情和穆諾惜交代了一遍,便回房休息了。
躺在穆諾巖的懷裡,比起穆諾巖剛和薛琦結婚的時候,已經少了些煩悶和犯罪感,但想到另一個房裡,還有另一個等待自己丈夫去疼愛的女人,薛琳還是會覺得不是滋味。
而那個女人,不僅是自己的姐姐,還有可能是一直暗害自己的人。
“諾巖,如果姐姐真的和白雪有勾結,算計我們,害我爹孃,你會怎麼做。”
“琳兒,你是在懷疑我嗎?”穆諾巖反問道。
“我只是對你要做的,沒有把握而已。畢竟一個是你孩子的母親,一個是你青梅竹馬的女子。”
“你不要再懷疑我了,我一心向着你,你難道看不出來嗎?”說完,穆諾巖就吻上薛琳。
“諾巖……”薛琳情難自控,可一想到,自己和這個和自己纏綿的男人,可能是叔侄,心裡又想逃開他的撩撥。
“琳兒,不要躲着我……你知道我愛你的。”穆諾巖動情的聲音,讓薛琳也放鬆了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