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陽宮後花園亭中兩位婦人正在對弈,看似有心又似無心,幾個宮人在亭外伺候。
鄭太妃輕輕敲落一子,笑道:“妹妹,你可輸了。”
對面的婦人沈太妃莞爾一笑,柔媚入骨。“幾日不見,姐姐的棋藝長了不少。”
“是妹妹你的心思不在這棋局上,初學小兒都能夠勝的了妹妹。妹妹最近有什麼煩心的事情?”
“除了那件事情,我還能夠有什麼事情煩心呢!”沈太妃輕嘆一聲,憂鬱爬上眉間,讓嫵媚的容顏多了幾分少女的楚楚可憐。
“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放下吧!”
“放下……談何容易,姐姐難道能夠放得下嗎?”
鄭太妃微微的側臉躲過沈太妃的目光,惆悵的望着亭外凋零的枝葉,苦笑:“相思入骨,若真的放下,只有這一身白骨化塵。”
“我與姐姐本都不該是這宮中之人,卻像囚籠之鳥一般困在此數十年。”
“妹妹離開這深宮,還有所去的地方,還有掛念妹妹的人,而我除了這囚牢的後宮,已經沒有可去之處。我的家,我的親人……”眼眶溼潤,鄭太妃忍住淚,扯着嘴角苦笑。
“姐姐還有平王,還有莊淑。”
“是,除了這一對兒女,我已經一無所有。”
“不要再想了。”看着鄭太妃悲痛的模樣,聯想到她的身世,心中也生出幾分同情。便岔開話題道,“最近宮中瘋傳一位鹿岐仙人,煉製的仙丹果有神效,皇上、太后、皇后,包括那個雨妃都服了此仙丹,精神氣色上好似都年輕了幾歲。不曾想世上還真有長生不老的仙丹。”沈太妃從來不相信這等荒唐的事情,萬物有生有滅,不可能有長生不衰。這些天見到太后等人的面色紅潤,氣血旺盛,不由驚訝。
鄭太妃也收起了悲傷,換上淡淡的笑意。她和沈太妃相同,從來不相信什麼長生不老,那些道長裝神弄鬼的混騙癡迷的皇帝,這次對這鹿岐山人的確是開始懷疑。
“這鹿岐山人的確是有些本事,竟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煉出仙丹,並讓人看到成效。我聽聞這鹿岐山人之所以被皇上請進宮,因爲這個雨妃求藥。”
“正是。這個雨妃進宮後便深的皇帝的寵幸,短短的一個多月從美人晉升到妃位,聽聞昨日皇帝冊立其爲皇貴妃。皇貴妃這個封號,大周曆代從未有過,皇帝爲她開個這個先例。”
“一個妃子被恩寵到這個地步並非好事,而且還是一位毫無背景的香雪閣藝伎。”
“姐姐說的是,對於這個雨妃,我是有所懷疑。她能夠得到皇帝的寵幸到如此地步,必定也是有些手段和頭腦的,不可能不知道帝王無情的道理,皇上的恩寵不過是一時的喜好。要想在這後宮站穩腳步,便要有一個可以依靠的權勢。而她卻除了獻媚邀寵不插手任何事,我總覺得此事有些蹊蹺。”
“妹妹倒是提醒了我,這鹿岐仙人的進宮說來倒是和雨妃有着些關係。只是彼此之間卻有意的疏離,倒很有欲蓋彌彰之嫌疑。”
沈太妃頓了頓,想了須臾,她不可能指望只靠着這個鹿岐仙人在深宮站穩腳,前朝必須要有人。如果她並不算計這些,那只有一種可能,她進宮是帶着目的而來,並不打算在這深宮長待,那她無論是和目的,這目標人便是皇帝。
沈太妃擡眸看向鄭太妃,兩人四目相對,心照不平宣的笑了笑。
在沈太妃離開一會兒,外面伺候的宮女進來稟報平王過來請安。然後便見到皇甫卓走進殿內。宮人們忙伺候茶點。
鄭太妃難得見到兒子一次,表現得很興奮,迎上去理了理平王的衣襟,撣了撣上面的浮塵,拉他到桌邊坐下,“看你面色並不很好,是最近出了什麼煩心的事情了?”
平王思忖了須臾,道:“母妃,兒臣有一件事情想請教。”
“什麼事情直接說吧。”
“兒臣記得小時候聽母妃說過關於虞國的事情,而且母妃年輕的時候也去過這個地方,還在此地生活了幾年,所以兒臣想向母妃瞭解一下關於虞國的事情。”
鄭太妃盯着平王的臉看了須臾,隨後移開,眉間到這淡淡的憂傷,似乎並不願意提及這個地方。
“爲什麼忽然問這些了?”鄭太妃問,她記得和皇甫卓說這個事情的時候十四年前,正是虞國滅亡的時候,她傷心的大哭,皇甫卓詢問她哭的原因,她便將自己在虞國生活過幾年的經歷說給他聽。之後她便在沒有提及過虞國任何事情。
皇甫卓對自己的母親也並不避諱,畢竟這個世上,能哦股讓他信任的第一人便是鄭太妃。便將這段時間來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清風公子,母妃也是聽說過的。最近兒臣與他交往頻繁。兒臣懷疑他就是虞國的遺太子。”
鄭太妃猛然的驚住了,雙目銅鈴一般瞪着他。似乎他說了一件多麼駭人聽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