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水便親自的去了裂雲關,將莊淑的書信親手交給了獨孤繹。
獨孤繹站在書案前,看完信,擡眸狠狠的瞪着她。
清水不明,詢問:“莊淑信中……說了什麼?”
他攥着書信,一步步地走向她,一雙眼睛充滿了憤怒,似一把把長刀要將她大卸八塊。他一把抽過旁邊刀架上的軍刀直指她的喉嚨。
“獨孤將軍?”
清水更加的糊塗了,莊淑在信中到底寫了什麼會讓她這麼的憤恨,甚至要殺了她。她想不出緣由。
獨孤繹充血的雙目,淚光瑩瑩。
“你爲什麼要利用她?爲什麼要讓她捲入到這場戰爭中來?你害死了她!”
清水心驚得一顫,是因爲盜取兵符的事情,雖然這件事情的結局她已經有了猜測,莊淑會因爲此而喪命。可她和她說明了各種利害關係,給了她考慮時間。這也是她心甘情願的。這並不是利用!莊淑是大周的公主,赤狄的貴妃,她本就在這場戰爭之中。可畢竟這一切都是因她而開始,她的死和她脫不了關係。
“對不起……”
“有什麼用?莊淑她活不過來!”獨孤繹激動地怒吼,“姬清雅,你可以報仇,可以無情,可以不顧別人的生死。但莊淑她不是你,她向來心善。你明知道這樣會害死她,爲什麼還要利用她?”
他手中的長刀因爲激動也跟着顫抖,惡狠狠的眼神,要將她撕食一般。
“獨孤將軍,對不起……我……可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所以……”
“所以你就利用她,犧牲她?她曾經對你不薄,你怎麼下得了手,你怎麼這麼狠毒?”獨孤繹將刀刃抵在了她的脖子處,激動地怒吼,鋒利的刀刃劃破脖頸處的皮膚,留下一道殷紅。
“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對不起莊淑。可能夠盜取兵符的人也只有她。我對不起她,可我知道她心中也是甘願的,她答應的時候很篤定。她心一直都在大周,她也一直都擔心大周戰事,能夠爲大周做一些事,她並不會後悔,所以在……”
“你還要爲自己狡辯,你這心狠手辣的陰毒女人……”獨孤繹手中的刀用力的要劃過清水的喉嚨。清水看着獨孤繹表情變化的那一剎那意識到危險的來臨。迅速的歪頭、低首,繞過刀鋒,箭一般退了一步,從獨孤繹的刀下逃脫。
獨孤繹見她不知悔改,還意欲逃脫罪責,舉刀便砍去。清水立即的閃身躲開,與他交上手。幾招後,她便已經感到自己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更何況對方手中還有兵器。
她餘光瞥見旁邊一杆鐵槍,躲閃的空檔,一腳踢飛槍支,接過槍柄便和獨孤繹對上。幾十招過後,清水的手臂被獨孤繹砍傷。她手一抖,手中的鐵槍被獨孤繹打落,長刀直直的刺向她的心口。
清水眼見躲閃不過,伸手迅速的是去抓刀背,但力道有限,長刀還是刺入她的心口。而就是這一剎那,皇甫卓闖了進來,見到清水心口一片血紅。
他一的箭步衝上前,打開獨孤繹,一把抱住清水,衝着門外便高聲喊:“軍醫,快傳軍醫!快!”
清水捂着胸口的傷,鮮血從指縫間溢出。她用力的推開皇甫卓,牽扯到手臂上的傷口,疼的她皺起眉頭咬緊牙。
“清兒,你傷的很重,傷口還在流血……”
清水冷冷的看着他,然後瞥了眼獨孤繹,知道他此刻不會再要取她性命,她轉身離開。”
“清兒。”皇甫卓走上前將她攬入懷中,擔心的薄斥,“你受了傷,你不要命了嗎?”
“平王……”獨孤繹剛要開口,皇甫卓一聲斥吼:“你做什麼,你是不是瘋了?”
藺若芸走到門前,聲音低沉的道:“莫怪獨孤將軍,莊淑死了,是被她害死。”
皇甫卓摟着清水的手臂僵住了,看着懷中的人。清水目光平靜,並不否認,再次的掙脫他的手臂,冷冷的看着藺若芸,走出了房間。
皇甫卓懷中一空,看着遠去艱難的背影,轉身責問:“怎麼回事?”
獨孤繹將莊淑的信遞給了他。
他看完後,愣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心中很是慌亂,這是莊淑的絕筆信,她說自己聽了清水的計劃後,去盜取兵符,也知道自己這麼做唯一的結局便是死亡。可她希望自己的生命有些價值,只要大周能夠少一個將士或百姓的死亡,她這麼做都值得。她更是不想看到獨孤繹有任何的閃失,不想看到大周遭遇不幸。
他此時也才清楚,爲什麼赤狄軍糧草未能及時的補給,爲什麼援軍遲遲未到。爲什麼這一役會比想象中打的輕鬆,原來背後是清水在幫着他。可莊淑卻因爲此而遭遇不幸。清水知道這麼做莊淑的後果,可她還是這麼做了。而莊淑卻也答應了。
他看了眼獨孤繹,他是因爲莊淑的不幸才重傷清水。清水是不該害了莊淑,可她也是爲了大周,並非是自己的私心。
“莊淑……是心甘情願。即便不是清兒,是任何人,即便是再有一次,甚至十次百次這樣的機會,莊淑還會如此選擇。這麼多年,你應該知道她的心。”
“可……莊淑她死了……是她害死了莊淑。她可以讓別人去,爲什麼非是莊淑?”
“無論是誰,一旦被發現,都是這樣的結局!更何況,現在還沒有莊淑的死訊傳來,這只是她的絕筆信,但並不代表她就死了!”皇甫卓爲清水力爭反駁。
“如今吳慶榮率領大軍已經向裂雲關而來,事情已經敗露,莊淑還有什麼希望?”
“獨孤繹!”
獨孤繹氣憤地甩手,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皇甫卓看了眼旁邊的藺若芸,表情冷淡。立即的衝了出去,被藺若芸一把抓住他手臂。“現在緊要關頭,你不能夠離開裂雲關,不能離開軍中!”
“放手!”
“王爺!”藺若芸並不鬆手,似乎還越抓越緊,“請你以大局爲重!”
皇甫卓用力的打開藺若芸手,藺若芸再次的上前抓住他手臂,勸道:“南軒也在裂雲城,她不會有事。但軍中不能沒有主帥!赤狄隨時都可能偷襲,王爺以大局爲重。也別辜負了莊淑爲大周付出的一片心。”
他住了足,是不能辜負莊淑,也不能夠辜負清水。看着腳下那一滴滴的血跡,心中像火烙一樣,他剛剛鬆了手,他爲什麼剛剛要鬆開清水。
清水回到小院時候,將院中的人都嚇到了,遺一和央兒更是嚇得大哭。南軒幫她處理傷口,幸而並未有傷及要害,也都是皮肉傷。
她躺在軟塌上,看着榻邊央兒紅通通的眼睛,哄道:“孃親沒事的,只是流了點血。過幾天就好了。”
“姑姑,誰傷了你?”央兒小手抓着她的手指問,眼中滿是心疼。
清水心也暖了幾分。“央兒還小不要問這樣的問題。”
“可這個年紀小有什麼關係?”
清水笑着揉了下她的頭,寵溺的一笑,並不回答。而是讓旁邊的遺一帶着她出去玩。江流霞也便藉口清水要休息,將他們哄了出去。
次日,清水並聽到消息大周軍進攻赤狄。
幾日後,從殷商那裡得知,陳沛和靳白因爲扣押軍隊糧草一事,在莊淑出事的時候便已經逃離大周。慕容連峰和魏庚辛等人也早在之前便已經離開了赤狄軍。並在對大周的作戰中,故意打亂赤狄的戰法,這也使得大周輕鬆的勝了一仗。
只因慕容連峰、魏庚辛、靳白等人原是大周的臣子,後投靠赤狄,在大周看來即便是此次有功,已爲逆臣。爲了減少麻煩,他們所有人並沒有入裂雲關,而是直接南下,去了虞山。
皇甫卓已經率軍佔領了赤風谷。而吳慶榮帶領的援軍也已經到了,但人數並不多,一部分返回應對蜀國。
清水一邊養傷,一邊聽着從外面傳來的各方的消息。南軒更是將得知的消息詳詳細細的和她說。總體上來說都是大周這邊捷報,她也不再擔心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理和靜養,她傷已經痊癒。這日,她正帶着遺一和央兒在院子中玩捉捉迷藏遊戲,南軒跑了進來立即的拉過清水激動地道:“結束了。”
“什麼結束了?”她一臉疑惑。
“大周和赤狄之間的戰爭,赤狄戰敗,退回肅山以西,歸還西北侵佔大周的州城。並與大周和蜀國簽了降書,荊元纓承諾在位之年永不對兩國開戰。
“真的?”清水也忍不住激動地抓着南軒的手臂問。
“錯不了。”
此時殷商也從外面走進來,笑着道:“的確是真的。”
她笑着迎上去,“太平就好,也不枉費表哥的苦心。”
聽到這話,殷商只是苦笑了下。剛剛在外面見到城中百姓聽到消息後奔走相告,額手稱慶的場面,他心中竟然也跟着一起歡舞雀躍。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歡喜。戰勝的是大周,是滅了虞國的仇敵之國,可他卻發自內心忍不住的開心。
現在看到清水、南軒等人也是如此的歡喜,他心中卻忽然一陣自嘲,這麼多年的算計經營,這麼多年的籌謀,都不過是爲大周作嫁。到頭來,所謂的國仇家恨,都敗給了天下百姓。他最終想要的是這一刻的心安:無愧天地,無愧百姓,無愧自己。
清水拉着殷商便向堂中走,要他坐下來好好和他說一下情況。
忽然身後傳來央兒的一句呼喚:“父王!”
清水回頭,皇甫卓一身戎裝,風塵僕僕的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