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王爺……”
冷逍距離最近,迅速出手一掌打開清水。清水退了幾步摔向剛剛滾落的木樑。皇甫卓飛身上前一把抓住清水的手,將她再次的攬入懷中。正撞上他胸口的傷口,痛的悶哼一聲。
看着懷中清水無事,鬆了口氣。此時才感到胸前的血正不斷地在向外流。
“王爺……”顏模和冷逍立即的上前撫着皇甫卓。江流霞也從皇甫卓懷中將清水拉了過去。清水驚魂未定,眼睛直直的看着皇甫卓左胸的傷口。
此時忽然一隊官兵闖入。幾人都吃了已經,重甲兵和周圍看守得士兵都已經離開了,這是何人帶兵前來?紛紛的看了過去。
陳昱走上前躬身施了一禮,“參見皇后,見過貴妃、平王。”
看到皇甫卓身上有傷,掃了眼旁邊地上帶血的劍,再看向清水狼狽的模樣,也是明白了原因。他拱手對江流霞道:“皇上得知皇后帶着貴妃出宮散心,徹夜未歸很是擔憂,便命臣來接皇后和貴妃回宮。輦車已在府門外,皇后,貴妃請。”說着立在一邊作出個請的姿勢。
帶着一對士兵,而且個個手中握着長刀,這根本就不是請她們回去,說白了是要抓她們回去。如今她們反抗也毫無用處,根本不是這些士兵的對手,依舊是會抓回去的命運。她也不再浪費精力。
“清水,走吧!”江流霞扶着她。
清水狠狠的瞪着皇甫卓,滿腔的仇恨,然後被江流霞扶着出了殷府。一路上的屍體和鮮血觸目驚心,濃重的血腥味直刺感官。每走一步她的心痛一分。
“表哥,娘,荀表哥,厲哥哥,南叔,唐大哥,諸葛大哥……我姬清雅今日在此對着你們的亡靈立誓,只要我還活着,一定會爲你們報仇。”她緊緊的握着拳頭,昂着頭嚥下一口氣,心中暗暗的下定決心。
回到夜明宮,便聽孟萱和採蘭被杖斃的消息。看着後院中孟萱血肉模糊的屍體,她沒有再嚎啕大哭,她已經沒有力氣了。她跪在地上,輕輕地將她頭抱起,將臉貼在她的額頭,淚滴落在她的臉頰。
用力的背起孟萱,將她背到自己的內殿之中,親自的爲她清洗身體。換上乾淨的衣服。
“孟萱,你慢點走,我很快就會讓他們都去給你陪葬的。孟萱……”
走出了內殿,外面兩三個伺候的宮女侍立。清水瞥了眼旁邊桌上的四五寸長的水果刀,冷笑着走了過去伸手去拿刀,旁邊的宮女忙走上前道:“奴婢給娘娘削水果吧。”伸手正要去接水果刀,清水反手用力的一劃,刀口瞬間割開那宮女的喉嚨,血噴濺出來。旁邊的兩個宮女嚇得尖叫着跑了出去。
清水疾步追上前,便是狠狠的兩刀。聽到這邊尖叫的聲音,幾個宮女太監跑過來看情況,見清水手中拿着帶血的水果刀,旁邊地上兩個躺到的宮女,嚇得大叫便四處的逃竄。清水飛身過去,攔截一個出手狠辣,一刀斷頸。然後又去追捕另外一個太監。
整個夜明宮內亂成一團,驚叫連連。看守得侍衛聽到裡面情況不對,忙推門進來,正撞見清水一隻手抓住一個宮女的頭髮,另一隻手的刀橫在宮女的脖頸處。旁邊已經有五六個宮女太監慘死。
“貴妃……”侍衛也嚇得不輕,面前的這個女人似乎已經發了瘋。
清水冷笑一聲,手上一用力,血濺幾尺,抓着頭髮的手鬆開,宮女倒在地上。
其他宮人見院門打開,慌忙的都衝了過去。清水當即又攔截一個太監,一刀刺在太監的心口,太監掙扎幾下,慢慢沒了反應。
宮人都逃了出去,清水並沒有追去,瞥了眼侍衛道:“愣着幹什麼?還不去稟報你們的皇上嗎?”
侍衛這才從驚愕中反應過來。慌忙的離開,緊閉院門。
清水冷笑着,瞥了眼地上的死的宮人。然後轉身走進了大殿。
當皇甫澤推開夜明宮大門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了,前院橫豎躺着七八具宮奴的屍體。他心中不安,這一切真的都是清水所爲嗎?是那個一直善良單純的清水嗎?
越過屍體走向大殿。清水此時已經將自己收拾的乾淨,靜靜的坐在桌邊。雖然沒有任何的妝容,卻看着更加的素雅。殿內正中央擺着一個圓桌,圓桌上一壺酒,兩個酒盅,酒壺旁那把殺了衆宮奴的刀上血跡並未有擦去。
“清……清水……”他輕聲的喚道。
清水拿起酒壺倒了兩杯酒,端起一杯放到了對面,端起一杯在自己面前。
“你來應該也是來爲我餞別的。殷府的人都死了,你也不會留下我。”她冷笑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又爲自己斟了一杯。
“來吧,我也不想這樣痛苦的活着,刀就在旁邊,你可以輕而易舉的殺了我,這樣才能夠真正的做到斬草除根。對了,還有弱水,還有她腹中的孩子。不如一起殺了。如果你下不了手殺了自己的孩子,我可以幫你。”說着又是一杯酒灌下。
“清水……”皇甫澤看着她冰冷的目光,心中開始害怕起來。她真的瘋了嗎?被自己逼瘋了嗎?
“清水,對不起……”
“對不起?哈哈哈……”清水站起身端起酒杯大笑,“然後呢?”
“清水……”他走上前一步,奪過她手中的酒杯扔向一旁的柱子,酒水四濺。
“怎麼?你是要讓我清醒地死去嗎?”她笑着伸手去拿桌上的酒壺,皇甫澤一把將酒壺掃落在地。銀壺呯呯幾聲滾到門邊。
“清水,對不起,我不知道怎樣能救殷府,我真的無力。清水,對不起……”
“救?”清水冷嘲笑着,迅速的出手從桌上抓起水果刀橫在皇甫澤的面前,雙目嗜血而冰冷,咬牙切齒的恨恨道,“是你下旨屠我殷府,是你下旨斬殺止戈山莊所有人。你何來救?皇甫澤,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是什麼嗎?我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將你的肉一塊一塊的割下來,撒在殷府每個角落,來祭奠我的族人。”
看着她眼裡心裡都充斥着仇恨,他心如刀絞,他最愛的女人,被她逼到了這樣的境地。望着她的眼睛,不再明淨透徹,帶着看不清的混雜。他淚順着眼角滑落,“清水……對不起……”
“那你就爲他們陪葬吧!”清水咬着牙,手腕狠狠的用力劃去。忽然,皇甫澤的身體向後傾去,另一個身影閃現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打落她手中的刀,將她甩向旁邊的柱子。身體撞在柱子上被彈回來摔在地上,喉嚨處一陣腥甜,嗆得她咳了一聲,一口血噴了出來。
“清水……”皇甫澤嚇得忙奔去,抱起她。擡頭看着出手的人,怒吼道,“蕭之默,你放肆!”
蕭之默單膝跪地躬身道:“臣剛纔一心只想着救皇上,出手失了分寸,請皇上降罪。”
“滾!”
恰這時聽到了外面傳來一聲呵斥:“皇上是趕哀家滾嗎?”接着便見到郭蕊和祝妃攙扶着太皇太后走了進來。
冷冷的掃了眼地上的清水,太皇太后教訓道:“皇上也太失了分寸。你身爲一國之君,竟然對一個叛國謀反的逆賊的妹妹如此縱容,甚至不顧自己的性命。你將大周置於何地了,還不及一個女人?”
清水陰冷的看着太皇太后,似要將面前的這個人撕碎。
太皇太后更是極其的厭惡她這樣的眼神,“她是殷商這個逆賊表妹,即便是貴爲貴妃,按律也當賜死。哀家已經應允皇上饒她性命,她竟不知悔改,殘殺宮人,其行爲罪不可恕!”
“皇祖母,她只是一時失了心智。”
“宮人就白白慘死不成?”
“皇祖母,你答應過饒她性命。”
“哀家是答應過,但現在她不僅殘殺宮人,甚至行刺於你,哀家如何饒她?”
“她未行刺朕。”皇甫澤斬釘截鐵的說,那都是他自願的。
“你……你還爲她開脫?”
“她是朕這一生唯一愛過的女子,若是她死了,朕活着還有何意?”
“你說的什麼混賬話!”太皇太后氣的臉色發青,渾身顫抖,對旁邊的蕭之默命令道:“請皇上回宮!”
“皇祖母……”
“哀家可以不追究她的罪責,但從今以後,這夜明宮絕不許一人踏足!”
清水嘴角冷冷的笑,看着太皇太后等人憤然的離開,她笑的更加肆意。夜明宮,也不過是成爲第二個明月樓罷了,她又不是沒有經歷過。她吃力的坐起身,擡頭看着皇甫澤,嘴角一抹邪佞的笑。
蕭之默走上前來拉起皇甫澤,“皇上還是回宮吧!”
看着他們一個個的離開,整個夜明宮徹底的安靜了,只有殿外窸窣的風吹樹葉的聲音。她撫着柱子吃力的站起身來,趔趄的走到殿門邊,院中的屍體也全都被擡走了,只剩下一片片殷紅。耳邊枝葉的聲音更響,樹枝在風中開始狂舞。
樹葉被吹落,有的掉在血泊中,被風再次的從地上捲起,吹的滿院皆是。忽然一片樹葉吹過來,打在她的臉上。濃重的血腥味刺鼻。她揭下樹葉,滿是血跡。抹了把臉,手指上沾滿血污。
她擡頭看着天,烏雲翻卷的向西方滾去,風更加的肆虐,耳邊似乎有枝椏斷裂的聲音。天地暗沉。廊下的燈籠被吹落,在地上滾幾圈,然後不知被捲到了哪裡去。
噼噼啪啪,豆大的雨滴滴滴打在階前,廊下,院中的石板上。風更怒,雨點更加的密集,最後傾盆而瀉。她站在廊下,任憑狂風暴雨的催打。身後的門窗被風吹的砰砰震響,甚至有瓷器被吹落摔碎的聲音。
地面上的血跡被雨水暈開,隨着雨水流向低窪的水溝。一遍一遍,青石板上再沒有血跡。她靜靜的閉上眼睛,耳邊充斥所有的聲音。腦中在想象着此時的殷府,大雨應該澆滅了熊熊的烈火,應該沖洗掉院中所有的血跡了吧。逝去的族人,他們的屍首此刻還在風雨中被摧殘,沒有人去爲他們收屍。
淚伴着臉上的血水和雨水垂落。
又是一個狂風暴雨的一天,兩年前,也是這樣的一個狂風暴雨的季節,她所有的悲劇開始,這一場是否該讓一切都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