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看着他和他手中的匕首並未有回答。這匕首是殷商送她,背後還有什麼故事,她從未有聽說過。
溫厲沒看她,自顧的說道:“即使大小姐不知道這匕首背後的故事,應該是聽說過虞國,更應該聽說過《虞美人圖》。”
清水愣了下,她的確聽說過,還是聽平王說過關於這虞國以及從何氏木雕坊聽到關於《虞美人圖》的一點事情,那是南宮風華的畫作,他當年就是憑藉這幅畫作名動天下的。
溫厲餘光瞥見清水異樣的神情,手一邊輕撫着匕首一邊接着道:“十六年前,《虞美人圖》傳遍大周,與此,圖中的美人也成爲天下人豔羨女子,更是讓大周皇帝皇甫盧癡迷。他大肆的派人去千虞山尋找畫中美人,得知這美人是虞國公主,還傳出虞國藏有始皇的寶藏和仙丹的消息。爲了掠奪寶藏、奪取丹藥和搜尋美人,大周軍對虞國進行了滅絕性的屠殺。虞國十數萬子民慘死在大周軍的鐵騎鋼刀之下。他們連婦孺老幼都沒有放過。整個千虞山只剩皚皚屍骨。”
溫厲淚在眼中打轉,聲音有些哽咽,撫着匕首的手顫抖着。
“那幅《虞國美人圖》中的美人是虞國的清河公主。當年清河公主已經下嫁給虞國第一將軍並且身懷六甲,就在虞國滅亡的那天,清河公主誕下一位千金。也是在當天聽到將軍戰死的消息,她不願遭仇人凌辱,自刎於大周軍前……大小姐可知那位清河公主是誰?”他擡眸盯着她的眼睛問。
清水腦中混亂,爲什麼要和她說這麼一個悽慘血腥的歷史。
溫厲知她不會作答,冷冷的道:“那位清河公主便是公子的姑姑,虞國將軍姬良渚的妻子,您的生母!戰死的將軍便是您的生父……”
清水望着他手中的匕首,拼命的搖着頭否決。“不是的,你騙我,表哥說我生父母都是病死的,你騙我!你恨我害死了秣哥哥,你騙我的是不是?”清水哀求的看着溫厲。她的父母是在她孩提時候病終的,絕不是被人如此殘忍殺害的,她不相信。
溫厲收回撫摸匕首的手,看着清水,眼中充盈淚水。
“你這把匕首就是當年大周軍遺落在虞山之物,虞國滅後,公子親手用大周文字刻上這個“虞”字,便是要提醒自己這場毀家滅國的仇恨。”淚順着他眼角滑落。
清水拼命的搖着頭,眼睛死死的盯着溫厲,“這不是真的,你騙我的!”
“我何故騙你?公子阻止你與平王,就是因爲他也是你的仇人!”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清水淚流滿面,口中不斷地在否定這個事實,可溫厲的眼神並不是在騙她,她心中明白溫厲所有的話都是真的。她是亡國公主和將軍的女兒。她身上揹負着國仇家恨。可她不願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爲什麼和我說?”清水失聲吼叫,放聲的大哭,身子絕望的癱坐牀角。
許久,許久。
清水冷靜下來,慢慢的從牀上爬下來,緩緩的走到長桌邊,抓起那把匕首,看着那個虞字,這把匕首上面不知道浸染了多少自己同族人的血,甚至有他的父親、母親。
她只是默默地流着淚。溫秣的死她還沒有緩過來,又給了她一個致命的打擊。她也終於揭開了一個一直以來的疑惑,爲什麼止戈山莊除了南叔就沒有年過而立的男子,那是因爲當年即使是十幾歲的少年,都上陣殺敵,最後慘死在大周軍的刀下。
“娘……娘……”清水癱坐在地上,已經沒有力氣大哭,只剩下嗚咽落淚。擡起頭,滿臉淚水,她哽咽的問,“你爲什麼把真相告訴我?”
溫厲蹲下,輕輕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心疼的擰着眉。“大小姐已到及笄之年,有些事情也該知道了。如果大小姐能夠早知道,或許小秣就不會是今天這個結局。”
“厲哥哥……對不起。是我害了秣哥哥,對不起……我知道自己該承擔的責任,也知道疏雨姐姐爲了報仇付出的代價。我既然身爲將軍之女,身爲公主之女,就絕不會污了他們的名聲。”清水低頭望着手中的匕首,一絲陰寒闖入單純的明眸中。
溫厲離開房間後,清水呆呆的坐了許久,然後便開門叫進兩個丫鬟幫她梳洗,並命人去準備一點吃的。
丫鬟們見此,詫異之餘更是驚喜,這幾天清水渾渾噩噩,將自己折磨的人不成人鬼不像鬼,她們擔驚受怕公子會怪她們伺候不盡心而責罰。現在清水知道洗漱吃喝,她們喜出望外,整個採蝶院都忙了起來。弱水聽到這件事情後立即的過來,幫着丫鬟爲清水梳洗。
殷商在後花園的涼亭內散心,聽到採蝶院那邊的消息後,心中的巨石也算是重重的落下,深深的出了口氣。側臉看了眼身側的溫厲,不免疑惑的問:“你和她說了什麼?”
溫厲迎上殷商的目光,遲疑了片刻,退一步垂首單膝跪下,稟道:“屬下該死,違背公子之命,將虞國的事情向大小姐明說了。”
殷商滯了一下,看了眼溫厲,長長嘆息一聲,擡手扶起他,悵然的道:“或許這些年我真的是把她保護的太好,都這麼大了,還像個孩子一般只知任性玩鬧。讓她知道也好,這件事情本就不該瞞着她,也是時候讓她慢慢的去思考接下來自己的路該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