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這是個全華京都說道的日子,不僅是因爲這個日子雙六吉利,更是因爲這一日是平王迎娶王妃的日子。這個在華京城人眼中不近女色的平王,竟然主動的要求皇帝賜婚迎娶藺將軍府的小姐爲王妃,也是一件奇事。
不知道的人便都開始紛紛的說道,平王平日內隱藏的挺深的,原來心中一直都有心儀之人,難怪這藺小姐之前長去平王府,還藉口說是去和莊淑公主閨談,原來兩人早有郎情妾意了。也都是紛紛的稱讚這一對,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可謂是佳偶天成。
各種的羨慕,誇讚,稱頌一時間在華京城的大街小巷傳開。偶有人提及當年平王和殷府小姐的事情,旁邊的人也揮揮手道,“當年估計平王是看着殷府小姐年幼出手相救,別人誤傳的。這一年來,倒是沒有看到殷府的小姐和平王往來,倒是屢屢的看到藺小姐。他們纔是天生一對呢。”
“是啊,是啊。再說了,現在殷府的兩位小姐都已經入宮成了皇妃,那和平王之間肯定是沒有任何的關係的。”
“那可不一定啊。”一位一身粗服的中年男子道,“上個月還有人在街頭看到他們拉拉扯扯的。私底下肯定還有往來的。”
“這話可不能夠亂說,殷府的小姐可是皇妃,這和平王拉扯,這不就是勾搭嗎?皇上還能夠容她?肯定好似看錯了。”
“唉唉唉,這這人可真夠笨的,那皇妃和別的男人廝混,還能夠讓皇上知道?而且是和平王私會,平王肯定暗中護着呢。”
旁邊的幾人將信將疑的問:“這是不是真的呀?”
“當然真的,都有人親眼看到了,就上個月初九,在聚福樓前面,那天還嚇着大雨呢,聚福樓好幾個夥計都看到了,這還能有假?”中年男子一臉堅定的道。
幾個人嘖嘖幾聲,“這可真是夠大膽的。”
“所以這平王娶藺小姐,說不準就是爲了掩蓋呢。”
“那不能吧?平王和藺小姐平素也是有往來的,關係一直都很好。”
“好不好誰知道的?你親眼看到了?都是人傳的,不過這平王和皇妃的事情,那可是好些人親眼看到的。”
“這可真是不顧身份。”幾個人唏噓着。
大家議論紛紛。這時候花轎已經過來,人們紛紛的簇擁上前去觀看。
清水坐在鏡湖邊,望着水中的自己的倒影發呆。平王府現在一定是很熱鬧吧,皇甫卓應該是換心歡喜得在門口等着他的王妃吧?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便是有說有笑談天說地。以後必定舉案齊眉。
看着水中自己朦朧而孤單的身影,現在她還剩下什麼?只有這水中的倒影陪着她。她伸手撩了幾下湖水,攪碎自己的倒影,卻見到了旁邊多了一個倒影,在水紋中擺動。
她回頭,是皇甫澤。
“平王大婚,朕總是要去道聲喜,陪朕一起吧!”
她回過頭,繼續看着水中的倒影撲在細碎的沙石上,清澈而清晰。
皇甫澤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站在那裡一句話不說。片刻,她緩緩的站起身離開。
“清水,陪朕去一趟,你或許就能夠徹底的忘記,不再這般的痛苦了。”
遲疑了片刻,她轉身看他,真誠的眸子好似一個認真的孩子。
或許他說的對,不去真正的面對,她死不了這顆心,只會讓自己更加的糾結傷心。
她點了點頭。
皇甫澤欣喜地走過去,拉着她的手便向宮門走去。清水看着自己被握的手腕,她沒有掙開,跟着他的腳步。
平王府披紅掛綵,熱鬧至極。平王府門庭若市,賓客更絡繹不絕,府中的管家和侍衛也都出來招呼客人。平王雖然故意少發了許多的請帖,只是不想此時太過隆重。但是聽聞平王成婚,還是皇上賜婚,娶的又是大周第一女將軍,從此平王府和藺家可就站在一起了,那些沒被邀請的,還是舔着臉往上湊來巴結。
皇甫澤的乘的是尋常的馬車,並不起眼,在平王府不遠處,在衆多的香車寶馬軟轎中,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一個。他撩起車簾,清水向平王府看去。皇甫澤一身鮮紅的喜服,正在門前迎客,笑容滿面。
他的笑好似一把把利刃直刺清水柔軟的心。
皇甫澤走下車,然後轉身伸手去扶她,“來,慢點。”
清水在他的攙扶下走下馬車,拉着她一步步地走向平王府,走向皇甫卓。
旁邊的賓客中有朝中的官員,已經認出了皇甫澤來忙跪拜,衆人見來人是皇甫澤紛紛俯身參拜。
皇甫卓愣站在門前,眼睛直直的盯着皇甫澤身邊的清水。她一身桃色襦裙,淡妝清麗,右手在皇甫澤的左掌心,緊緊的跟在皇甫澤的身側,面容平靜,目光卻直直的盯着他。
慢慢的走進,他直視着她的眼睛,失望,傷心,悲憤,怨恨,嘲諷,冷漠……那目光已經複雜到他看不清。
“臣恭迎皇上駕臨。”皇甫卓撩袍準備下拜,皇甫澤單手扶住他,笑道,“皇叔不必多禮。今日是皇叔大婚,朕攜清水過來向皇叔討杯喜酒。”說着將清水向自己的身前拉了拉,然後單手摟上她的肩頭。
清水絲毫未有躲閃,所有的注意都落在了皇甫卓的眼中。皇甫卓刻意的避開她。
“皇上請。”
皇甫澤摟着清水笑着走了進去,鄭太妃已經迎到門前準備見禮,皇甫澤忙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太妃請入座。”然後將太妃扶到主座。
鄭太妃自是覺得不妥,皇甫澤勸道:“今日是皇叔大婚,不必依循國禮。太妃身爲皇叔的母妃,自然是要主座,朕畢竟是晚輩。”
鄭太妃便在皇甫澤的攙扶下在主座入座,皇甫澤坐在次坐,清水在其下手。
這是主事的司禮通知新娘來了,讓皇甫卓出去迎接。
愛湊熱鬧的一些人也跟着去圍觀新娘。
稍有片刻,皇甫卓手中一條紅綢牽着一位身着鮮紅嫁衣,頭披鴛鴦蓋頭的女子進來,
清水直直的看着皇甫卓,他此時目光躲閃,並沒有迎接。面容平靜,牽着紅綢的手緊緊的握着。
這時候司禮宣佈拜天地。
皇甫卓緩緩的轉過身與新娘跪拜天地。清水抓着衣袖的手死死的。
接着拜高堂。
清水一直目不轉睛的看着皇甫卓,他嘴角微微的勾起,有一絲暖心的笑意。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她一眼,清水心卻被狠狠的揪着。
三拜賓客。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清水目光終於從皇甫卓的身上移開,看着門外的天空,湛藍湛藍,沒有一片雲彩。她只是覺得眼中好像有什麼朦朧了視線,漸漸地看不清純淨的天空。
“清水。”皇甫澤抓着她的手,安慰的目光看着她。
司禮此時上前,請皇甫澤到主桌就坐。
鄭太妃看着被皇甫澤拉着離開的清水,微微的皺起眉頭,再看了眼已經消失皇甫卓,皺着眉頭輕嘆一聲。在莊淑的攙扶下到隔壁相仿休息。
清水依着皇甫澤而坐,神情落寞,剛剛她親眼看着皇甫卓與別的女人拜堂,她自始至終沒有任何的舉動,甚至一言不發,內心之中畢是五味雜陳。他拍了下她的手低聲勸道:“今日,該看的,該說的,該想的,都看一遍,說一遍,想一邊,過了今日,便將他忘的乾淨吧,好嗎?”
清水觸碰到他直視的目光,無由得生出一種心虛,她自己也不清楚爲何,微微的垂下頭,思索須臾,然後擡起頭來給了他一個微笑。
皇甫澤心滿意足的笑了,回首卻見到了殷商和獨孤繹從外面進來。獨孤繹先看見了他們,便過來,還把殷商也拉了過來。
兩人正準備見禮,皇甫澤便打住了。今日他心情好,一切禮數都可以免了。
殷商看着清水褪去了微笑的嘴角抿了抿,一雙眼睛時不時在人羣中搜尋,他清楚清水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忘記皇甫卓,即便他已婚她已嫁,她內心還有一處在思念。如果沒有一次撕心裂肺的痛和徹底的絕望,她不會放心他。
皇甫澤看着獨孤繹便詢問真寧現在情況,得知差不多這個月就要分娩了,忍不住的爲他高興。然後便轉向殷商道:“殷公子德才兼備,是大周難尋的佳公子,華京城上至公主郡主貴胄千金下至平民姑娘個個都爲你癡狂,就沒有一個讓你動心的?”
“草民一生浪蕩慣了,不敢耽誤了這些千金小姐的幸福。”
“殷公子可是華京城所有姑娘們心目中最佳的夫婿之選啊,他們求之不得呢。若是殷公子看上了哪家的小姐,朕倒是可以爲你們賜婚。”
清水在旁邊笑了下對皇甫澤道:“皇上不要爲難臣妾表哥了。”
清水這一直都不言,此時難得開口,皇甫澤怎麼敢再調侃殷商,便立即的與清水說話。
一頓飯食難下嚥,在皇甫卓出來一一敬酒,自然是從主桌開始,先敬了皇甫澤,然後便是清水。
端着一杯酒,看着清水嘲諷的目光,他的手微微的顫抖,她一定和所有人一樣,認爲這賜婚是他求來的。她定是怨恨他又一次的欺騙,怨恨他在得知藺若芸當初所爲還硬是要娶她。她那眼中的嘲諷比心中的怨恨,更讓他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