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軒沿着客棧的巷口走了沒多遠,忽然面前被一個人攔住。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弱冠年紀,一身江湖裝扮,從未見過。“你是誰?爲何攔我去路?”
“我跟蹤了你許幾天了,你一隻躲避卓府的人,偷偷的買藥。而這些藥我有打聽,是刺激人大腦神經。你這些藥是給誰準備的?”
“你跟蹤我?”南軒驚訝的看着他,他竟然絲毫沒有察覺,“你是什麼人?”
“你這些藥是不是給你們夫人準備的?你接近她有什麼目的?”
南軒皺了皺眉頭,面前的人神色緊張,顯然是擔心清水的,而他並不是皇甫卓的人。年紀,長相,穿着,話語,最有可能的便是清水和她提及過的那個在顯州茶樓遇到的小哥。
“你是儲暉?”
被認出身份,儲暉有些意外,他們並未見過。南軒看出他的驚訝,解釋道:“姐姐和我說起過你,他在顯州逗留半個多月就是爲了等你。卓公子是平王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她應該是相信了你說的話,想見你。”
清水竟然將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告訴他,看來是對他信任。只是他爲何瞞着所有人配製藥物呢?
“小哥,你放心,我不會害姐姐的。只因爲姐姐現在什麼都不記得,她讓我幫她恢復記憶,卓公子又讓我壓制姐姐記憶。我總不能夠明着違背卓公子,那我豈不是送死。我只能夠暗中配藥了,所以就一直躲着卓府的人。”
“你剛剛說我家小姐要見我?”
“是啊。”南軒靠在一邊的牆上道。
儲暉思索了一番,看面前的少年只有十四五歲年紀,也便相信了他說的話。
“我根本無法接近我家小姐,你能夠幫我這個忙嗎?”
南軒撓了撓頭,來回的踱了幾步,一副非常爲難的表情道:“幫忙是可以幫忙,只是比較困難。因爲給姐姐恢復記憶之事讓卓公子開始懷疑我,也是處處的提防,我能幫上的忙也有限。明天我們會啓程前往華京,路途中若是有時機,我會帶姐姐避開卓公子的視線。你便和姐姐相見。”
“多謝。”儲暉躬身施了一禮。
“不用謝,別將我當成惡人就行了。”他笑着回道。
回到卓府,南軒提着一袋松子去找清水,阮靈靈正巧也在房中。他將一袋松子放在桌上,笑道:“姐姐,我聽公子說過你喜歡吃松子,剛巧在街上的時候見到有賣的就買了一袋。”
“你可真有心。”
“那當然了,你心情好了,身體纔會更好。也就不用我每天給你熬藥了。”
清水看他調皮的樣子笑了笑,伸手去布帶裡抓松子,手觸到了裡面的東西,擡頭看南軒,南軒給他一個眼神,她立即的領會。伸手提茶壺倒了杯茶,喝了一小口,然後對旁邊的阮靈靈道:“靈靈幫我沏一壺熱茶來,這壺有些涼了。”
阮靈靈見他們談話自然也並未有多想,便端着茶壺出去了。南軒便將在街上遇到儲暉的事情和清水說了一遍。清水很激動的問:“他在哪裡,我想見見他。”
“現在姐姐去見他並不方便。公子必然會派人跟隨的。我們回華京的時候,他也會暗中隨行,我會找機會帶姐姐去見他。這松子裡面是他給姐姐的信,他說很多事情都寫在了信中。”
說完又從布袋中取出一個藥瓶給到她:“我將姐姐每日早上要服的藥,製作成了藥丸,這樣帶着和服用都很方便。每日一顆就可以了,姐姐要收好。”
“我知道。”
南軒起身剛出門,阮靈靈端着新茶過來,“阮姐姐。”他笑着喚了聲。清水忙將藥瓶和信收了起來。
入夜,當房間內只剩下她一人的時候,她便將儲暉給他的信拆開。信中講述的東西有限,但從信中她推斷出來,她夢中的那些血腥的畫面,都是她的親人,她殺的那些人都是宮女和太監。她是虞國人,是殷府的表小姐,是如今皇帝的貴妃。她重傷後被皇甫卓帶出宮。
雖然這一切對她來說不可思議,好像在聽一個與她完全沒有關係的故事,但是腦海中的那一幕幕血腥卻讓她將這些故事往自己的身上去靠攏。
她緊緊的攥着信無力地坐在牀榻上。“十三哥,爲什麼你會是我滅族的仇人?爲什麼這一切都與你有關?那你爲什麼還要對我這樣好?”
這時忽然聽到有敲門的聲音,“清兒,我可以進來嗎?”是皇甫卓。
她慌張的看了眼手中的信,然後將它壓在枕頭下,覺得不安全,她立即的掀起褥子,將信壓在下面。
“清兒?”
“十三哥,你進來吧。”
皇甫卓端着湯藥進來,看了眼她,將藥碗端了過去,“快點喝藥吧。”然後也在牀榻便坐下喂她。卻瞥見她泛紅的眼眶,剛剛顯然是有哭。餘光瞥見牀頭被折起的毯子,在門外喊了兩聲她纔會應。看來她有事情瞞着他。
他並沒有揭穿,待清水將要喝下之後,他端了杯清茶給她漱口。
深夜,他看着牀內側的清水,她安然的睡着。自從南軒給他配了安神的藥,她每晚睡的都很沉,很安穩。而他慢慢的起身,掀開牀頭的褥子,底下是一封信。他拿起信走到桌邊,點上燭燈,看着信中的內容,心爲之一顫。
落款是儲暉,他將她的身份,殷府被屠的事情都告訴了清水。難怪她今夜神情不對,一直都魂不守舍的樣子,入睡也沒有平日那麼的安穩。只是她並未有離開卓府半步,信如何到她的手上。他立即想到的人便是南軒。
吹滅燭燈,將信再次的放回去,他躺回到她的身邊。輕輕地抓起她的手,放在脣邊吻了一下。
清兒,我終究還是瞞不了你。我多希望你我還能夠如初見時那般,你我之間沒有國仇家恨,沒有任何的阻擋。清兒,你曾問我能否放下皇甫氏的身份,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可以,我們還能夠回到當初嗎?
清水微微的皺起眉頭,翻了個身面朝着他,然後蹬了下被子,又是安靜的睡着。皇甫卓起身將被子重新的給她蓋上掖好,笑着寵溺道:“這麼大人了還蹬被子。”手臂輕輕的摟着她入睡,防止她再將被子蹬掉。
次日,他站在院中看着下人忙着準備行李。他喚過冷逍,質問:“昨日是誰跟蹤南軒的,又被甩掉了是嗎?”
“是。南軒去城中的一家客棧似乎是去見人,但是當我們的人到客棧的時候已經不見南軒了。”
“他與儲暉不知道是否認識,但昨日清兒收到了一封信,落款便是儲暉。信中儲暉將這幾年華京發生的事情大致都和她說了,現在清兒心中對我的懷疑應給是更甚了。”他目光看着站在門府門前的清水道。
“公子恕罪,是屬下無能。”
皇甫卓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這個南軒不簡單,以後你親自的盯着。”
“是。”
路上,清水坐在馬車內,只是撩着簾子看着馬車外的風景,並不說話。許久,皇甫卓伸手抓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別看了,陪我說說話好嗎?”
她擡眸望了皇甫卓一眼,然後垂頭看着他的手掌,“十三哥想說什麼?”
“清兒,我想問你,如果有一天,你恢復了記憶,你知道了曾經我們之間的種種。你會信我嗎?相信我從未有傷害過你身邊的任何人。”
清水怔怔的看着他的寬大溫暖的手掌將自己的手握着。曾經的種種?便是儲暉給她心中所說的那些事情嗎?該相信嗎?沉默片刻,她慢慢的擡頭看着他的桃花眸子,認真的道:“我不知道,我現在沒有記憶,我沒有判斷是非曲直的能力,但我希望你值得相信。”
“清兒。”他輕輕地摟她入懷,“我已經失去過你一次,我不能再失去你。我會給你一個真相。”
靠在他的懷中,依舊是那麼的溫暖,只是那份安心卻已經不在了。
馬車外,南軒騎着馬跟着馬車後面,他掏出布袋中的一張地圖看了看,然後對冷逍道:“冷大哥,我們今天應該到不了俞州城了,前面二十來裡有一個小鎮,我們是否要在小鎮落腳?”
皇甫深詢問:“往前沒有縣城嗎?”
“向西走有一個縣城,來回要繞道五六十里。”
“你這哪裡來的地圖,準不準確?”皇甫深白了他一眼。
南軒挑着眉頭笑了下,“你不是也算軍營出身嗎,小鎮上條件肯定很差,難道宿一晚的苦就吃不了?公子和姐姐都沒有說什麼,就你不滿,這般嬌貴?”
“你……”皇甫深被他擠兌和數落的立即來了火,揚其手中的馬鞭便抽去。
南軒立即的揚鞭駕馬奪過去,皇甫深抽了個空,心中的怒火也上來了,駕馬追去。
皇甫卓和清水都撩開簾子看兩人在前方追逐。“十三哥,我聽南軒說這一帶並不怎麼安全,他們這樣會不會遇到危險?”
皇甫卓清楚皇甫深的武功,他是從到平王府跟隨他纔開始學武,也不過才三四年的時間,加上年少,武功有限。那個南軒從沒有展露自己是否會武功,但年紀與皇甫深相仿,就算是會武功也不會好到那裡去。他也心中有所擔憂,便吩咐兩個侍衛追上前去保護。
許久,一個護衛回來稟報,他們追到了前面十來裡地的時候見到了他們的馬匹,但不見兩人。兩邊是樹林,他們找了一會兒,沒有找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