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星空似乎閣外的美,人間的萬家燈火永遠都比不上它璀璨。藺若芸坐在窗前,看着漫天繁星,冷冷的風從窗外吹來,她打了個寒顫,將身上披風緊了緊。院中一盞燈籠似乎是沒有掛穩,被風吹落,火舔着薄絹燒了起來。
她靜靜的看着,直到那隻燈籠燒盡,火光熄滅。她回頭看了眼冷清清的房間,想着此刻思齊院中的場景,一陣冷笑,起身關上窗戶。
次日天明,洗漱完畢後,央兒便拉着遺一跑了進了房中。
“父王,孃親,央兒和遺一哥哥給你們拜年了。”說完兩個小傢伙便跪下磕頭。
清水一時尷尬,昨天入夜纔回,根本就沒有來得及給他們準備壓歲錢。
皇甫卓便從旁邊的長桌上取了兩個荷包一人一個。“這個父王和孃親兩個人給你們的。”
央兒忙道了謝,站了起來。
清水笑着撫了撫他們兩人頭,溫柔的道:“又長大一歲了,可更是要懂事了才行。不能夠每日瘋瘋傻傻的跑來跑去,沒有一點兒小姑娘的模樣。”
央兒很是不滿的昂着頭反駁道:“孃親都是大姑娘的時候還是很頑皮的,還翻院牆,四處瘋玩呢,央兒纔多大呀。”
清水被她說的愣住了,央兒怎麼會知道她少女時候的事情?她看了眼身邊的皇甫卓。
皇甫卓故意裝作沒聽見似的忙吩咐旁邊伺候的大丫鬟去備早膳,還多叮囑了幾句。
“十三哥,你還和央兒說了我什麼不好的?”清水走到他面前昂着頭逼問,讓他躲無可躲。
皇甫卓笑了下,寵溺的吻了下她的額道:“誰說你這是不好的?若是你不頑皮的去闖香雪閣,我怎麼能夠認識你呢?”
央兒立即的接過話道:“父王都這麼說了,那孃親以後不許說央兒頑皮了。”
“孃親當年……和你情況不同。”
“反正央兒不管。”然後拉着遺一出去。
清水不滿的白了皇甫卓一眼,“你就這麼教央兒的?”
“教的和你一樣不是很好嗎?”摟着他的脖子輕聲的道。
早膳過後,按照規矩,清水是要去給藺若芸請安拜年。但是清水並未過去,皇甫卓也並不爲難她,畢竟當年藺若芸的屢次陷害,差點要了她們母女的性命,清水都是知曉得。她沒有記恨追究此事,他已經很知足,畢竟和睦爲貴。所以他提也未提。
央兒正拉着清水在院中堆雪人,她要在旁邊再堆一個小雪人,說大的事孃親,笑的是央兒。清水也陪着她一起,所幸前兩日下了大雪,院內的積雪很厚,並未完全融化。
“小央兒。”忽然一個聲音在面前響起,清水擡頭便見到央兒被舉了起來。
央兒咯咯的笑着道:“九哥哥,你可來了,央兒好想你。”
“九哥哥也想你啊。”皇甫深將央兒抱在懷中,親了下她的臉頰。“小丫頭又長重了不少。”
“纔不是,是衣服重了,上次見到九哥哥的時候沒有穿這麼多!”央兒扯了扯自己身上厚重的衣襖。
“是嗎?九哥哥這麼久沒見央兒了?”
“對啊”央兒抱怨道,“九哥哥是不是忘了央兒了。”
“纔不會忘記你這頑皮的小丫頭。”清水上前笑着對央兒道,“快下來吧,九哥哥是來尋你父王的,或許有重要的事情,不要纏着九哥哥了。”
央兒也是乖巧的從皇甫深的懷中下來,然後跑去主屋稟告皇甫卓。
清水看了眼皇甫深,點頭微微的笑了下。
皇甫深拱手一禮,“夫人。我聽十三叔說前段時間夫人去了蒼狼城,應該是這兩日剛回來,不知在蒼狼城可有聽到關於莊淑姑姑的消息?”
“襄王關心的只有莊淑公主之事嗎?”她作出一個標準的微笑。
皇甫深卻是不解的苦笑一聲,“我倒是聽不懂夫人之意了。”
“若是真不懂便也好了。”
皇甫卓被央兒從房中拉了出來,將他們談的正濃,但清水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關心的問:“聊什麼呢?”
皇甫深走山前兩步答道:“侄兒在詢問關於莊淑姑姑的事情。”
皇甫卓也看向了清水,昨日匆忙,他的確也沒有來得及細問。他派人去赤狄並未有打聽到確切的消息。
她瞥了眼皇甫深,自知他用意。無論如何,莊淑的不幸都是因她而起,對於這件事情皇甫卓雖然沒有歸罪於她,但是心中也做不到絲毫的不怪她。畢竟莊淑是他唯一的妹妹,他向來最是疼她。皇甫深有心要挑起皇甫卓與她之間的芥蒂。
清水並沒有迴避,也並沒有遮掩,這件事情衆所周知,而且是她和皇甫卓必須去面對的。她望着他回道:“我的確從……的確打聽到了關於莊淑的消息。她被赤狄皇帝打入冷宮時頭部受了重傷,不久便……去世了。”
皇甫卓袖子中的手猛然一顫,眼睛盯着清水。清水愧疚的別過目光。
“莊淑她……真的……去世了?”
“是。”
他雖然是早已經預料到是這樣的結果,但是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之前,他還是抱着那麼一點點的希望,如果她還活着,他一定上書去求皇上將莊淑接回來。可如今,再也沒有希望了。
“十三哥,對不起。”
他自嘲苦笑,走上前僵硬的將她攬在懷中,“清兒,是我沒用,莊淑纔會作出這樣的犧牲。你也纔會去冒險。”
皇甫深見皇甫卓如此自責,便勸道:“十三叔,失地收復,赤狄敗北,這些都是莊淑姑姑所求,如今莊淑姑姑也是瞑目了。十三叔、夫人都不要太傷心了。”
皇甫卓看了眼滿懷愧疚的清水,還有身邊的央兒和遺一兩個還不懂事孩子,今日難得他們這麼的開心,他也不想掃興,也收起了悲傷。
皇甫深微微的笑着道:“今日是初一,侄兒過來給十三叔拜年。祝十三叔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央兒皺了下眉頭,很是不屑的道:“九哥哥你每年都是這句話,沒新意。”
“那侄兒祝十三叔安康喜樂,萬事順遂。”
央兒還是搖搖頭,“還是沒新意。”
皇甫卓輕輕地拍了下央兒的頭道:“別爲難你九哥哥了,心意到就行了。”
央兒開心的笑着點了點頭。
皇甫卓便讓她和遺一去玩。摟着清水去了正廳,皇甫深也跟了進去。
剛入座他皇甫深便開口道:“今早侄兒進宮給皇上拜年,順便去看了太子,太子身子狀況不是很好。比前段時間差了許多。這段時間天寒,近兩日竟是臥牀不起。”
關於這個太子,清水也聽聞一些消息。太皇太后薨了之後,加上皇甫澤一直提拔新的官員在朝中掌握了一定的權勢,朝中的局勢發生了變化。郭氏並不能夠一手遮天,相反勢微。原本朝野上下都認爲郭貴妃的兒子二皇子會被冊立爲太子,後來皇甫澤以大皇子被先皇后所養,過繼爲子,便是嫡出,所以立大皇子爲太子。
但是她卻並沒有聽說太子病了。聽皇甫深剛剛之意,似乎病的很重而且有一段時間了。她看向皇甫卓詢問:“太子怎會如此?”
皇甫卓解釋:“一年前,太子便常常胸悶氣短,咳嗽不止。太醫一直都查不出原因來。後來越發的嚴重,卻一直沒有一個治癒的辦法。也不知得的是什麼病症。”
“竟然太醫都束手無策?”
“是啊。”皇甫卓嘆息一聲。
皇甫深此時忽然笑着對清水道:“我倒是想起來了,夫人身邊有個小大夫,現在已經是神醫了——南軒。他當年便是醫術驚人,屢次的救夫人於千鈞一髮生死關頭,或許他能夠有辦法。不知夫人能否請他進宮爲太子醫治。”
清水看着他,心中卻是冷笑。若是不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不知道他真實面目是什麼樣的人,她或許就真的相信了他所言是處於不經意間的想起。現在於她看來,從提到太子二字開始,他就爲了引出讓南軒進宮醫治此事。
南軒的身份他不會不知道,南軒的性子他多少也是瞭解。皇家是南軒的仇人,殺父之仇,特別是得知當年殷府被滅與他有關,南軒斷然不會答應進宮爲太子醫病。如果他去請旨,南軒不進宮便是抗旨,進宮沒有醫治好,他甚至會有不利說辭。
他這麼做既討好了皇帝又討好了皇甫卓,還可以藉此降罪到南軒,甚至是她的身上。真實一舉多得。
這麼多年他之所以能夠悄無聲息的實施他的陰謀,就是因爲誰都不會去懷疑一個少年,即便是他某些言論不太實際,有偏差,別人也會認爲是他年少無知,考慮事情不周全。
如今看來,他還真的是不簡單。
清水笑着回道:“南軒一個江湖郎中,怎麼能與宮中行醫多年的太醫相比。連太醫都沒有辦法,他那粗陋的醫術定然是上不了檯面。讓他進宮醫不好倒也罷了,若是出了個好歹,襄王這推薦無功,反而還要白白受了連累。我看還是不要讓他去惹事了。”
皇甫深繼續的勸道:“南軒的醫術,我也是見過的,十三叔當年還是親眼見識了南軒在夫人分娩之日救下夫人與央兒的神奇之法。他雖然年紀上比不上太醫,但醫術卻是那些太醫不及的。更何況這太子也是夫人親妹頌妃親生子,夫人至少也要讓南軒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