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越是上升得高,在不解飛翔的人的眼中我們便越顯渺小。——尼采
曉川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他印象中的若初應該還是那個會膩在他懷裡撒嬌,會用小手摩挲他下巴上的胡茬,然後再咯咯地笑的小女孩,即便是上一次見到的時候,距離現在也不過一年,那個時候的若初還會用手摟着他的脖子,驕傲地向若祺宣佈她認識爹地比他時間要長。
也設想過這次相見的情景,也知道這是她成年的日子,但是沒想到的是,眼前的若初似乎是一夜之間長大,先別說竟然揹着父母跑到美國去找他,就是現在站在他面前,也跟他印象中大相徑庭。
容貌倒是沒有多大的改變,以前臉上多少帶着一些的嬰兒肥已經完全褪淨,面龐清瘦了一些,更加精緻,眼睛也顯得更大,和秦南相比,目光更有靈性,更透着一股自信和一種類似執拗的東西,讓曉川一時也形容不上那是什麼,不過那抹純淨和天真卻是與生俱來,和她媽媽一樣,不管經歷了多少事,秦南就是有本事將那抹純淨始終保持在眼底,任再艱難的歲月也無法改變了去,相信若若也會做到吧。
忍不住衝若初伸出了雙臂,若初笑着上前輕輕地和曉川擁抱了一下,隨即離開,曉川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這丫頭,什麼時候學會害羞了?突然很懷念她小時候和他沒大沒小的日子,雖然看到她的成長讓他欣喜,但內心還是隱隱有種失落,人還真的是奇怪,何時何地都處於矛盾之中,就如現在的曉川。
“對不起,都是爹地的錯,沒能參加你的成人禮,還害你白跑了一趟。”曉川誠摯的道歉,事實上這幾天他也一直在後悔。
“啊,沒關係,也不是白跑,我還回了一趟波士頓。”若初驕傲地說,要知道那種自己決定去哪裡、滿世界跑的感覺真的是很好。
“什麼?姐,你還去了別的地方啊?”若祺眼睛瞪得大大的,突然插了進來,一臉的崇拜,以前一直覺得姐姐和他一樣都是孩子,現在他不得不將她和爸爸媽媽當成一個級別的看待了。
“波士頓?”曉川還沒等表示驚訝,秦北先叫了出來,他和秦南一前一後下了樓梯。
“你去波士頓做什麼?”秦北緊走幾步到若初身前,昨天她都沒告訴他。
“她是去看我的導師和師母,她的詹森爺爺和蓮恩奶奶。”秦南邊下樓邊輕描淡寫地說,可內心充滿了驕傲。
曉川不可置信地邊搖頭邊讚歎,這孩子不僅有情有義,還聰明絕頂,六歲時離開,現在依然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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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我連美國在東南西北都不知道。”若祺突然撇着小嘴故作委屈地說,還誇張地做出一幅泫然欲泣的樣子,惹得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現在屬於寒假期間,秦北帶着兩個孩子整天在家裡,而秦南需要每天去秦氏上班,今天曉川來了,女兒也回來了,秦南提議,她也不去公司了,索性將曉晴、喬淺夫婦全叫來大家熱鬧一下,得到了其他人的熱烈響應。
“若若,你是不是該畢業了?下一步有什麼打算?哦,對了,你的禮物我那天交給你媽媽了,管你媽媽要。”曉川又被若祺拉回到棋盤旁邊,趁着若祺擺棋子的功夫對若初問道。
“她呀,和她媽一樣,學校保送不上,非得要自己考,說是要證明自己,還說不能壞了我名聲,事先聲明,學校要保送她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而且我也不會爲了避嫌就要求她放棄。”秦北搶在若初前面回答。
“是嗎?”曉川看了眼若初,“北你真幸福,你們家這兩個女人,連考慮前途命運的時候都要站在你的角度出發。”
“唉,要說是我連累的她們還差不多。”秦北趕忙擺手。
若初則在一旁低下了頭,當時確實是想着要證明自己來着,可是後來她想通了,既然根本不想走這條路的話,那這證明根本就是無謂的。只是她還沒有勇氣告訴父母,她害怕讓他們失望。
“哦,若若,你爹地不提,我倒忘了問你考的怎麼樣了,不過離發榜也快了。”秦北將一條長腿搭在了另一條之上,難得他關心起若初的學業,平時不是他不關心,是她實在是讓人省心。
小學上了四年,初中兩年,高中兩年,不斷的跳級還始終名列前茅,各種課外活動一樣沒落下,論資質連他和秦南都自愧不如。本來想讓她去美國繼續完成學業,可能是因爲若初六歲前都沒能留在身邊的緣故,秦北有點捨不得,倒樂得女兒陪在自己左右。
“啊,還行,行吧……爸,爹地,你們先聊,我上去看會書……”若初被秦北突然這麼一問,瞪大眼睛呆呆地看了秦北兩秒鐘,順口撒了個謊,因爲長這麼大還沒說過謊,所以心虛導致了結巴,臉又開始發熱,忙告了個假離開,要是秦北再往深了問,比如哪道題怎麼答的,她就真的要露餡了。
一口氣跑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房門心撲通撲通地跳,一屁股坐在電腦前,現在要抓緊了。
之前也投了一些簡歷,不是石沉大海,就是覺得不合適沒有去面試,拖到現在,時間已經不多了。她需要在碩士研究生入學考試成績公佈之前找到一份工作,最好能幹出點成績來說服父母,讓他們相信她的選擇是正確的。
可能在很多人看來若初的做法很傻,但是聰明如她卻寧願挑一條最難的路來走。她和秦南不同,秦南讀那麼多的書是因爲喜愛,而若初是因爲不想和父母有太大的距離,事實上,她並不想成爲他們那樣的人。
也許,在秦北看來,她能成爲一個很有潛質的學者,只要肯腳踏實地,將來成績不會在他之下。
而秦南也覺得女兒是經商的材料,聰明,有悟性,又好學,又懂得處理人際關係,如果讓她來接手秦氏,她還真能放心。
但若初只想做她自己,她想體驗一下通過自己的努力和打拼帶來的成就感,和所有其他人一樣,去社會上摸爬滾打,從底層做起,這樣的成功也許多繞一些路,但是她會覺得踏實,有存在感。
哪怕會一事無成,至少她試過,她需要證明自己對社會的價值,而這價值要完完全全是自己價值的體現,絕對不能和父母沾一點關係。
可書讀得再多再好,不去社會上歷練,即使她是塊玉,也是璞玉,不出去闖,就永遠打磨不出來,去秦氏的話,她將永遠沒有機會知道人們對她的尊重是出於她的身份還是對她能力的肯定。
在上大四之前,她沒有想過這麼多,只是一心一意的讀書,參加社團活動,後來身邊的人紛紛爲了前途做打算,她纔不得不思考自己的未來。這個時候系裡保送她讀研,她本能地拒絕,可是下一步怎麼辦還沒想好,就按照父母的意願填報了報考志願,她當時只是不想讓他們失望,於是她也和別人一樣積極備考。
可是,在考前,她放棄了,如果自己真的不想走這條路的話,考上了不去比不考要麻煩得多,只是爲了形式上的證明自己,和自己想要的未來相比,她最終選擇了後者。
成績公佈之日,就是自己向父母坦白之時,如果找不到工作,秦南會順理成章要求她去秦氏,而她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對她來說,現在不管是什麼工作,必須先找到一個,至於自己的理想,可以慢慢實現,況且,她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適合做什麼。
……
鄭芳和喬淺因爲兒子有點低燒,沒有過來,秦南有點擔心,準備第二天過去看看。
曉晴一過來,就打趣他哥整天來這裡混飯,連家都不回了,不過她也不得不承認,秦南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害得她一到這來就沒法節食,平時吃不下東西的時候還會想念這裡,殊不知秦南現在是將下廚當成一項最重要的愛好來研究的。
曉晴一身枚紅色的大衣,裡面是貼身連衣裙,因爲和秦北同歲,早已過了不惑之年,這麼穿是需要勇氣的,但人家偏偏穿出了韻味。
可能是因爲常年不間斷的形體訓練,曉晴的身材並沒有走形,依舊凸凹有致,她和秦南一樣從不化濃妝,所以也沒被化妝品荼毒,面容依舊清麗,氣質上有點接近蘇菲瑪索。
不過不同的男人在她身上依然可以找到不同的感覺,或沉靜、或高雅、或妖冶,只是當年女強人似的霸氣已經退散了許多,這也很好理解,已經功成名就的女人,不需要再爲事業去進取拼搏,現在最重要的是怎樣將美麗延續得更長久一些。
已經超越了年齡和歲月考驗洗禮的女人,離青春永駐就差不遠了。當然留住青春的方法並不一定要像血腥瑪麗那麼極端,但在60歲時依然有男人肯爲了她的美貌決鬥,也不是不可能的,這就說明了一個道理,時間並不一定是女人的敵人,它在瓦解美貌的同時一樣可以塑造,聰明的女人要懂得化敵爲友,在時間裡藉助它不斷的沉澱,不斷的修煉,修煉優雅,修煉從容,因爲美是由內而外煥發的,就像陳年的酒。
顯然曉晴和秦南都是懂得利用時間的聰明女人,所不同的是秦南內斂,而曉晴更懂得張揚,年過半百仍能引導時尚,這還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蹟,不然也不可能讓一個伯爵能幾十年如一的對她熱情不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