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站在邊上,沒有人說話,風吹過這片荒野,涼颼颼的。蟲小姐從懷裡拿出一塊奇怪的樂器,上面有鋼片和撥把,刮起來聽到叮叮叮的類似鈴聲的響聲,然後開始念唱,說話很快,我根本聽不清楚說什麼,
我說的是唱,聽起來確實是唱,越南的音律具體來說有“說”﹑“吟”﹑“呼”﹑“唱”﹑“俚”﹑“歌”六大類﹐其中僅“唱”就包括“陶唱”﹑“嬌唱”﹑“春唱”﹑“盲唱”﹑“單鼓”﹑“宮戶”等數種,我實在難以辨別她使用的是哪一種音律,聽起來很詭異。但是我注意到了,幾分鐘後,那個泥土覆蓋到古甕口的表面,似乎有東西在蠕動。
等我看清,這纔看到原來有肥碩的蚯蚓緩慢地爬進古甕的口中!
這種現象或許是意外,因爲泥土有蚯蚓不足爲奇,但逐漸的,我們還看到了有一種蟲子,不是蚯蚓一類,而是那種肥碩的平時喜歡腐蝕地底下腐敗物的蠐螬。蠐螬是金龜甲的幼蟲,通體透明,能看到裡面的內臟。它們緩慢蠕動着,也悶頭悶腦地朝古甕爬去。
蠐螬這種蟲子要麼是以植物的根系或者枯枝敗葉爲食,要麼是吃糞便排泄物,還有一種就是腐蝕肉爲食。一隻蠐螬爬進古甕不足爲怪,可是十分鐘之後,居然有十隻以上的蠐螬爬進了古甕中,這絕對一大奇觀!
蟲小姐竟然能讓這些蟲子往自己的古甕裡爬,她是不是在古甕中放置了什麼類似誘餌的東西?還是她直接用通靈術將這些蟲子引入甕中,蠐螬爬進古甕中,又會有什麼寓意呢?
老拓低聲道:“我有不詳的預感,這裡空氣混濁,陰氣極重,周圍的林木瀰漫着很濃郁的煞氣,我怕,這片荒地下面可能埋有某種屍體,甚至可能是人的遺骸。”
我心裡毛毛的,問到:“或許是墳墓?”
老拓搖搖頭:“絕對不是墳地,這裡風水不好,四面到處都是泄氣口,凹盆狀,不會有人來這裡埋葬的。我怕是有人死在這裡。非自然死亡死在這裡!”
老拓這番話更讓我毛骨悚然。
一刻鐘,我們看到大約有二十隻蠐螬陸陸續續鑽進了古甕中,突然,懸掛銅錢在古甕口中的細線斷掉了。銅幣掉入了古甕之中,蟲小姐立即蹲了下來,從古甕中掏出了一隻蠐螬,然後捂在口邊,對着那隻蠐螬吹氣。緊接着,她將那隻蠐螬放到口中。
她開始咀嚼,嘴巴緊閉着,微微晃動,黝黑的腮邊也在鼓動,但是幾秒鐘後,它又把那隻蠐螬吐了出來。我以爲她早就將蠐螬嚼碎了,但是沒有,她僅僅是將蠐螬含在嘴裡,然後用自己的唾液塗抹浸泡了它的身體。
周圍人看到這一幕,都微微蹙着眉頭,我也一陣噁心。
混合了渾身唾液的蠐螬,蟲小姐很小心翼翼地將它放生。繼而又拿出另一隻,做同樣的動作。
蠐螬蠕動很慢,等到它鑽進土裡完全消失,需要好幾分鐘,這個過程很漫長。
每一隻放生的蠐螬都沒有立即就地鑽進土裡,有些不斷的朝一個方向蠕動,許多隻蠐螬就會朝各種各樣的方向蠕動,有些還爬到了一些村民的腳下,村民都紛紛避讓,大家都低頭看着這些蠐螬往哪裡爬去。
最終這些蠐螬又緩緩鑽入黑魆魆的土裡,消失在大家的視線裡。
我篤定,蟲小姐對昆蟲是有感應能力的,她或許是在呼喚那些沒有靈魂的昆蟲幫她做其他什麼事情。
往後的事情,跟我猜的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後,那些蠐螬都各自鑽入了泥土中。蟲小姐也沒有把埋在土裡的古甕挖出來,而是自己擺了一張白布,然後跪在白布上,附身將耳朵貼在古甕的口中,仔細傾聽着什麼。
這是在招魂麼,剛纔她放生的蠐螬,是不是正在給她傳遞來什麼信息呢?
蟲小姐傾聽古甕的時候,大家都很安靜,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風聲,時而的鳥啼聲,我能聽到自己的心臟有規律地突突突跳動。老拓閉上眼睛,不知道他試圖感應或者傾聽什麼。
又是一個漫長的等待,蟲小姐傾聽古甕的時候,她還做了個奇怪的動作,就是大約每過一分鐘,她就會輕輕地將手逆時針撫摸大地,像是在大圈圈,又像是無形中將一圈圈聲波往自己的古甕裡刮進來。
占卜的那家人僅僅地靠在一塊,尤其孩子的母親,被丈夫和她的姐姐各攥着一邊手,攥得很用力,可知他們此刻的心情是多麼的複雜。
大家都在等待,時間一分一秒的耗去,我不知道還要等多久。站得我兩腿都有點發麻了。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又過一個小時。時間逼近了傍晚時分,荒野一片寂寥。光線逐漸消退減弱,我忍不住低聲跟老拓說:“就要傍晚了,他們總不會在這裡過一夜吧?”
沒想到,老拓依舊閉着眼睛,我的話完全沒有進到他的耳朵裡。
終於,又過一刻鐘之後,老拓突然睜眼講話了:“她聽到了。”
我一愣:“她聽到什麼了?”
“你看着。”老拓說。
這時,真的已經進入了傍晚時分,好在越南維度接近赤道,用的是東七區時間,比我們遲一個小時,傍晚進入華燈初上的時候,普遍沒那麼早天黑,我們還能比較清楚地看到周圍的環境。不過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接近六點鐘了。
老拓說完不久,果然,蟲小姐終於把腦袋從古甕口擡了起來,她收起了白布,並且告訴村民,可以將這古甕挖出來了。大家七手八腳地很快將古甕從土裡弄出,蟲小姐清理了古甕邊緣的泥土,跟大家指了一個方向,似乎是讓大家去那個地方挖土。
老拓這纔跟我說道:“蟲小姐是根據蠐螬這種腐蝕蟲子告知給她的信息的,蠐螬應該找到了什麼。”
我愕然不已。
轉眼村民家屬什麼的已經動手開挖那地方了,我看了那地,距離古甕有二三十米左右,並不是很遠。
看到村民家屬挖土,那位孩子的目前突然哭了起來,兩腿一直髮軟,她的家人一直扶着她,並且好心安慰,但是大家的聲音都很小,表情也很是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