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鴉部落已經毫無疑問成爲北方草原的第一大部落。
依靠着姻親的紐帶,寒鴉部落和黑狼部落結合到一起,形成最緊密的核心。巨人克里又憑藉着自己的力量和勇氣,以及豪爽守信的性格,收攏了紅日部落、斷矛部落和穴熊部落。他們根據西格爾的情報,找到了草原上屬於遊牧族的聖地。這裡水草豐美、氣候宜人,最適合部落休養生息。
獸人戰爭結束後,廣義上的寒鴉部落已經重新回到五千人規模,可以騎馬作戰的勇士足有一千五百人。他們在草原上分成大隊行動,將那些弱小的部落全都吸收進來。願意臣服的就將整個部落搬遷,不願意臣服的就將物資和馬匹帶走,人頭留在原處。
寒鴉部落和白鳥家族一黑一白,旗幟截然相反,但卻共同擁有一座上佳的銀礦。有了足夠的錢財,寒鴉部落就直接通過鳥巢城購買各種物資,尤其是他們過去很難搞到的武器盔甲。
武裝起來的寒鴉部落無可阻擋,步步向深水城進逼。深水城的蒙面領主們已經感受到壓力,他們和摩拉之巔的貨物貿易受到了巨大影響。就在蒙面領主會組織軍隊,意圖討伐巨人克里的時候,精靈突然發起的戰爭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這樣的時機千載難逢,寒鴉部落的“黑狼”彌賽拉看到機會,便建議她的丈夫正式稱汗,將所有遊牧部落統一到他的管理之下。這個提議得到了幾乎所有寒鴉心腹將領的支持,克里也頗爲心動,但怎樣實行纔好呢?
粗略統計,通過不斷的吞併行動,在精靈戰爭開始時寒鴉部落已經有了兩萬出頭的人口,五千可以戰鬥的勇士。這些人散步在聖地範圍內,分成四個大的居住區。其中三個成品字形,將核心的寒鴉部落保護在中間。草原上其他部族的人口是寒鴉的四倍上下,但他們一直沒能形成合力,被吞併是遲早的事情。
不過克里不想只用武力威脅的辦法成爲汗王,所以他要求彌賽拉想個辦法,把所有的部落首領聚集起來,他要看看哪些部落對他成爲汗是支持的,哪些又膽敢反對。
“黑狼公主”彌賽拉想到一個主意。趁着冬季草原上無事,在聖地舉辦一次比武大會,同時爲寒鴉部落的王子挑選老婆。儘管小傢伙纔剛剛學會說話,整天活潑好動,又野又瘋。但他是巨人克里的長子,未來寒鴉部落最有可能的繼承人。
再說,等他到了能結婚的時候,至少要十年。在這十年中,搭上這條關係的部落一定能過上好日子。和寒鴉部落結盟,或者依託庇護在其羽翼之下都是不錯的選擇。照目前的情勢發展下去,寒鴉成爲草原第一沒什麼懸念,這可是一個好靠山。
根據傳統,不管是比武大會還是王子的婚事,都是草原上極具影響力的大事。所以克里提出應該在聖地之內、在蒼天和大地見證下進行,誰都提不出異議。
巨人克里命令信使出發,朝各個部落帶去了口信,各部落便如約而至,這包括各部落首領帶來的浩浩蕩蕩兩千多草原勇士,同樣數量的馬匹和裝滿了禮物的車輛。
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場地,但也很快被新增加的人口塞得滿滿的。人、馬和拉車的牲口駐紮在聖地邊緣,各式各樣的帳篷綿延數裡遠。食物的消耗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情,好在寒鴉部落早有準備,正好將他們掠奪而來但不產奶也不產仔的牛羊消耗掉。
人聚集的多了,是非也就多了。無所事事的勇士們在吃飽喝足之後便開始打架,消耗旺盛的精力。部落和部落之間的矛盾總需要一個解決的途徑,所以外來人的營地每天都會發生幾十起鬥毆,流血只是小意思,死人的情況也屢見不鮮。
克里聽到這些情況,只是微微一笑:“不死上一些人,這次勇士比武大會如何能顯得隆重?”
“不如讓比武會先開始,淘汰掉一些人。”彌賽拉出了個主意:“那些被打敗的人會不好意思,說話的聲音也會變弱,對你稱汗是有幫助的。”
“這倒無所謂,但有一點非常重要。”克里在妻子臉上用力親了一口,然後說道:“比武是非常神聖的,切不可褻瀆三靈,一定要公平公正。”
“我曉得的。”
於是比武大會提前開始了。所有想要參加的人都能領到一個號牌,用來表明身份。由於絕大多數人都不識字,還有些連數字也認不全,所以發下去的號牌上全都是圖畫。用牛、羊、馬、鳥、蛇、犬等動物的不同組合來區分。比如克里的牌子是五隻活靈活現的白鴉,某個無名的參賽者則拿到了“牛犬蛇馬羊”的牌子。
這也算是草原人的智慧,但問題是圖畫並不精確,一些人的審美目光也非常獨特,總是指着馬說是犬。所以總會有錯誤存在,爲此大打出手的情況也屢見不鮮。克里聽說之後哈哈大笑,說一切都是三靈的旨意,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勇士們忘情的揮灑汗水,肌肉和肌肉發出嘭嘭的碰撞聲。各部落首領卻更關心另一件事情,到底誰家的姑娘能嫁給寒鴉的王子。
聖地山的半山腰,用木頭、石頭和草修建的長廳裡,整個草原的權勢集中在一起,爭吵的聒噪聲震耳欲聾。巨人克里坐在最高的主位上,笑嘻嘻的看着一切。他赤裸着上身,強健的肌肉在火堆的照耀下散發着紅色的光暈,用獸牙和寶石串起來的項鍊垂在胸前,蓋着已經癒合的淡淡傷疤。每殺死一個人可以串一顆牙齒,沒完成一次勝利的戰鬥可以串一顆寶石。克里的胸前已經掛上了三串這樣的項鍊,他只要活動一下身子,項鍊就會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臺子下的人總會吵出個差不多的結果,然後就可以知道草原上到底還有幾股勢力。他身旁的桌子上拿起佳釀,咕嘟咕嘟大口喝下去——這個房間好熱,一點也不像是要進入冬天的樣子的感覺。
彌塞拉事先提醒過他,一定不要心急,也不要輕易發表看法。孩子想要結婚生子,怎麼也要十年的時間,做父親的不要着急。他只需要坐在座位上,冷靜的看、聽就可以了。
克里以爲他可以做到,但很快就感到無聊。這裡的人和長廳的溫度都讓他有些不適,而外面比武打鬥的聲音更是勾引着他的注意,挑戰着他的耐心。他的肌肉興奮的跳動,就像在做戰前熱身一樣。不過這裡並沒有對手,焦躁的感覺不斷增長,他又喝下一杯紅酒。
酒是熱的,這讓他非常不快,一腳踹在了僕人的屁股上,讓他在地上打了個滾。“去,到外面找些水來,我要製作冰!”
僕人連忙爬起來,從帳子後面出去。
這種舉動誰也不會在意,首領們依舊吵個不停。由於是嫁人,女方的年紀比寒鴉王子小上一些並沒問題,所以連沒出生的女子都可以拿來比較,場面愈發混亂。這就像是吹牛大會,根本沒有一個討論的標準,只看誰的嗓門大、胳膊粗。只有兩個人坐在長廳角落,也不說話,用陰沉的目光遠遠看着臺子上的克里。
他們穿着羊皮外套,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似乎非常害怕寒冷。兩個人並不像草原勇士那樣強壯,細長的手指明顯沒有抓過幾天長劍。他們兩個腦袋靠在一起,一個鷹鉤鼻子,一個刀疤臉,互相壓低聲音交談着。
“沒想到這裡對魔法的壓制如此強烈。”其中鷹鉤鼻子的人說道:“我的咒語幾乎全都失效了,你怎麼樣?”
另一個刀疤臉點點頭,非常無奈的說道:“我也是一樣的情況。咒語杖、卷軸,甚至魔法戒指都無法作用,只有藥水的情況好一些。沒有咒語,想要控制克里就只有靠下藥和催眠,但這都需要接近他,並和他有獨處的機會。你有辦法嗎?”
鷹鉤鼻子搖搖頭,“別看他大大咧咧,但他身邊的護衛都不是簡單人物。沒有魔法幫助,根本無法靠近。不過比武大會的優勝者,需要向大會的舉辦人敬酒,那也許是個機會。”
“你能看出來誰能獲勝?”
鷹鉤鼻翻了翻白眼,用嘲弄的神色看着同伴,說:“這些野蠻人都是在胡打亂鬧,天知道誰會贏。不過咱們只要知道酒水放在什麼地方就好了。”
“行,這個交給我,我去偵察一下。”刀疤臉那手帕擦擦鼻子,上面香粉的味道可以掩蓋一些長廳裡面的人體味道。
“別忙,你除了要偵查之外,還要盯着其他人,別丟失了目標。這段時間,我需要離開一下。”
刀疤臉警覺的看着他:“你幹什麼去?”
“我要配置合適的藥水,就必須離開這片魔法死寂的區域。”鷹鉤鼻嗤笑一聲:“別的不說,我的藥水總比你的強吧?”
“哼!”刀疤臉很想和他換換,但他也知道鷹鉤鼻子說的沒錯。一切還是要以任務爲重,若是想讓草原騎兵去對付精靈,就必須控制住寒鴉部落,一切的關鍵就在巨人克里身上。一般蠻子的頭腦都很簡單,控制起來也非常容易,兩個人很順利地混進了來訪的部落之中,甚至能夠進入核心的長廳。但這裡的環境偏偏剋制魔法,他們無法下手,這讓任務的難度陡然提升。
好在這場比武和選妃的鬧劇還要持續好些天,他們還有機會。
而這是西格爾伏擊戰爭古樹一個多月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