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法脫胎於死靈法術和變化系法術,是一種專研生物身體結構,從而起到控制和削弱作用的一系列魔法。按照法師聯合會的一般觀念,血魔法有其獨到之處,在發掘法師自身力量的做出了貢獻,但也僅此而已。用鮮血充當施法材料的技巧廣爲流傳,同時爲了防止搞出血祭儀式,聯合會規定只能用施法者的血。對於血魔法系列的咒語,大部分使用了過多詛咒和折磨效果,已經偏向邪惡,可能會造成一般民衆對於法師的恐懼,這對於法師聯合會的發展是不利的。所以聯合會“建議”,不要濫用血魔法術。
西格爾現在僞裝成一名獸人巫祭,他肯定不能亂用元素類法術,而他所知道的詛咒法術全都是血魔法。對獸人使用這類咒語,西格爾沒什麼心理負擔。他一邊用手搓着血髓石,一邊低聲唸咒。面具正好掩蓋了他嘴脣的動作和唸咒的聲音,除了坐在西格爾身邊的科林之外,其他人並不知道他正在施法。
藉助咒語的力量,西格爾清晰的聽到矛男心臟的跳動聲,也清楚地看到了血液在他身體內流淌的轟鳴聲。這是一個強壯的獸人,皮毛、肌肉、內臟和骨骼都鍛鍊的堅韌有力,但是他能鍛鍊血嗎?西格爾集中精神,震動獸人的血液,讓其如同脫繮的野馬在血管中肆意流動。
效果立竿見影,矛男身子一歪,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跪倒在地上。他的臉一半漲得通紅,另一半白如蠟紙,下一秒鐘兩側的異狀又進行了交換。矛男張大嘴巴,努力呼吸,但仍覺得全身疲乏,一種強烈的窒息感覺。西格爾很快掌握了竅門,用自己的聲音控制獸人血液的震動,並將咒語的焦點對準矛男耳朵的細小血管。對於獸人來說,他立刻聽到了低沉的轟鳴,一個威嚴的聲音在他頭腦內迴響:“服從!”
再加上一點恐懼術的效果,西格爾便擊垮了獸人的自信心。只見矛男丟下武器,跪在地上,頭重重的磕了下去。“我臣服!”獸人猛吸一口氣,用全身的力氣說道:“我願成爲巫祭大人的僕從,奉獻鮮血和生命,獸王神見證我的誓言!”說完,他匍匐過去,作勢要吻西格爾手上的戒指。
不過西格爾可不願讓他真的發誓,否則獸王神很可能會聽到這段話,然後降下怒火。西格爾是個人類,獸王神非常驕傲,不會讓他的子民服侍任何其他種族。西格爾把手收回袖袍中,不動聲色的掩蓋起來,然後平靜地說道:“我不需要你的忠心。我需要的是狼,不是狗。你用什麼辦法證明自己的能力?”
“我會爲您而戰。”矛男阿庫斯說道:“任何想要威脅您的人必須先踏過我的長刀和我的屍體。”
“很好。先從守住這個位置開始做起。”西格爾站起身來,反轉法術效果,讓獸人的血液能夠攜帶更多的養分運送到身體各處,這令矛男感到精神抖擻,全身充滿活力。他在地上重重一磕頭,然後抓起長柄刀,站直了身子,虎視眈眈的看着周圍的獸人,用兇惡猙獰的面目呵阻潛在的挑戰者。
“守在這裡,如果我回來的時候,位置沒有了,那我希望你要麼已經死了,要麼逃之夭夭。但如果你還活着保護這個位置,我會獎賞你。”西格爾站起身來,對林科擺擺手,讓他帶路。不能被困在這裡,還有大半個鎮子沒見識過,什麼東西都沒買到,什麼消息都沒聽到,我要掌握主動,不能讓這個狡猾的矮子糊弄,西格爾心想。
做戲要做全套,林科只能跟上。他體型矮,但是步伐很快,結果讓他身上的鍊甲嘩啦嘩啦抖個不停——這件盔甲還不如我在侏儒雜貨店製作的那一件,西格爾心裡笑到。林科幾步就趕到了前面,引導西格爾走向奴隸市場的方向。而“巫祭大人”在他身後,在衆多獸人的注目禮下,帶着自信和威嚴,目不斜視地穿過人羣,離開了住宿區。西格爾故意做出這幅毫不在意威脅的姿態,暗中用渡鴉的眼睛觀察着周圍的一切。他有手段,也不是傻瓜,自然不會把安全寄託在獸人的“規矩”或者“承諾”上。
整個臘肉鎮最嘈雜的地方莫過於奴隸市場,平時這裡會有用驢車拉過來,裝在鐵籠中的奴隸不斷被販賣,獸人會用牛羊或者鐵器叫價。這裡也會有南方的錢幣,都是通過劫掠獲得。獸人沒法在人類城市用它購買東西,所以只能作爲金子和銀子使用,造成了錢幣的大貶值。不少心又黑、膽子又大、廉恥又少的商人會到獸人這裡用酒和鐵換金幣,然後再從幣值上大賺一筆。不過那種商人大多會去東面的沿海港口,很少深入內陸。至少西格爾在臘肉鎮沒有看到一個人類商人。
因爲聽說獸人將軍卡卡將會帶着一大批戰利品回來,消息靈通的也知道了戰利品中會有很多新抓的奴隸,所以集市上的獸人正在努力“清理存貨”。西格爾看到有三家販賣奴隸的展臺,每個臺子下圍着五六家潛在買主,帶着護衛和訓奴頭目,而臺子上的奴隸則和觀衆數量差不多。
“商品”有老有少,大多營養不良,無精打采的站着。他們的手上只綁着粗麻繩,只有兩三根皮鞭看管,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反抗,乖乖的服從命令,上前、張嘴、深蹲、轉圈、跳。西格爾深吸一口氣,很難想象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能把人性扭曲至此。每個人出生的時候都是自由的,這是生命的天性和美好,而奴隸制度扼殺了這種美麗。
“巫祭大人。”林科似模似樣地問道:“你想買點什麼?”
“材料。”西格爾輕聲道:“先從藥草和獸骨開始。”
城牆山脈北方生活着許多特有的動物,長期生活在寒冷的氣候中,它們經常會具有寒冰抗性或者火焰親和。西格爾緩步行走在泥濘的地上,目光掃過地上的攤子。獸人會選擇會算數的奴隸,派遣他們過來出售東西。只有賣得好,纔會免於皮鞭,說不定還能有塊肉吃,所以奴隸們都很賣力的叫嚷着。他們大多把一塊布鋪在地上作爲攤子,將東西一件件擺放出來。很多東西即便是出售者也不知道是什麼,所以西格爾聽到的大部分吆喝都是關於物品的主人的。
“布噶千夫長曾在一對一的戰鬥中擊敗了精靈邊巡首席遊騎,這些都是他的戰利品!”一個奴隸大聲叫喊着。西格爾低頭一看,纔不相信精靈遊騎會越過深水城控制區域,來到城牆山脈和獸人單挑,而且使用的是矮人風格的裝備。不過貨物裡有一塊符文石,看上去狀態還好,有修復的可能。西格爾多停留了兩步,那個奴隸以爲自己吸引了買主,叫嚷得更響亮了。
西格爾皺皺眉頭,放棄了那塊符文石。他覺得自己有些思慮不周,用巫祭的身份來集市有些招搖,而他又不願如同真正的獸人那樣用暴力解決一切問題。像剛纔那樣的情況,獸人會用拳頭教育賣主,什麼時候應該閉上嘴。西格爾心裡明白正確的做法,但是他就是下不了手。
他決定加快行動的速度,以免時間太久露出破綻。西格爾拿出一個袋子,裡面裝着大小不一的銀塊,是從血魔法師的銀錠上切割下來的。銀子雖然軟,不能用在武器上,但是用來製作護身符卻是好東西。而且南方來的黑市商人會收銀子,所以用這個交易也比較方便。“林科,快步走,我指什麼,你就買什麼。”
“好嘞!”
西格爾很快就挑選了一些藥草,動物的骨頭和牙齒,一些色彩斑斕的石頭。他還買了幾個護身符,倒不是需要上面“護身”的能力——如果曾經管用的話,那麼它們也就不會在這裡被販賣了。西格爾看到幾個護符可能使用了比較稀少的添加料,可以用來製作一些法器。在沒有魔杖的情況下,法器也是一種替代方法。例如用黃色剛玉爲主料,用將硫磺、金粉添加在融化的鋁液中刻畫魔法陣,然後鑲嵌在鐵戒託上製作的法器,就能讓法師施展大部分火焰元素法術,如同有魔杖一樣。現在很少有法師這樣做,畢竟魔杖可以代替全系法器,而且更便宜好用。
西格爾有血髓石,他的空間中還有龍血,在集市上他又湊齊了剩下幾種材料,回去就可以嘗試製作血魔法的法器。其他的法器如果有可能的話最好也做出來,但是西格爾轉了兩圈,都沒能湊齊材料。
這裡畢竟不是深水城,沒有那麼發達的商業。西格爾決定適可而止,告訴林科開始返程。也不知道住宿區的情況怎麼樣了,獸人阿庫斯是不是還活着。正當他馬上就要離開集市的時候,四個獸人攔住了他。
這幾個傢伙明顯不是一般的獸人,他們身上穿着式樣類似的鐵殼甲——仿照人類胸甲製成的,在北方算得上不錯的防護裝備。每個盔甲的胸口都用紅色的油漆印上一個只有三根指頭手掌的標誌。他們停在西格爾面前,先是微微鞠躬,然後說道:“這位巫祭大人,我們的卡魯格·血手大人請你過去一下。”
“他是一位將軍嗎?”西格爾問道。
“不,他也是一位巫祭大人。”獸人讓開一條道路,其中一個伸出手做出請的姿勢。
看來這是一場不得不赴的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