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他還在爲沒有足夠的元素能量而擔憂,後一分鐘便是天翻地覆的另一種情況。元素的力量橫掃一切,留在外面的魅影駒一瞬間便膨脹了三倍,然後像氣球一樣炸裂。
虹光法球的狀態也不好,西格爾甚至能聽到咒語結構支撐到極限時,魔法發出的陣陣悲鳴。若是這層防護被破壞,爲保性命他就要變身成爲骷髏狀態,並想盡辦法壓低身子,最好能鑽到地下。身體內不要留有魔法能量,所有的魔法物品最好全都拋棄,這樣纔能有理論上的一線生機。
雖說地面之下相比比較安全,但不代表一定可以安然無恙。西格爾感覺到不斷爆炸所產生的震動,爆炸的來源就是麥格法師的暗室。裡面的魔法器具現在都成了危險的炸彈,那個防護結界更是最大的一顆。它們在浪涌面前沒有絲毫抵抗能力,全都變成了傷害它們主人的罪魁。
不過麥格法師最大的麻煩不是來自於這些魔法物品。她無法施法,所以她身體內充盈着大量魔法能量,這是浪涌中最危險的東西。西格爾悲觀地認爲,麥格恐怕死無全屍。
虹光法球開始崩裂,一種恐怖的情緒蔓延上來,就像是等待五馬分屍一樣的感覺。然後,只聽得啪的一聲,最外側的紫色消失了。
西格爾倒抽一口冷氣,正準備應對最危險的情況。也就在這個時候,幸運之神終於眷顧兩人,元素浪涌終於過去了。
周圍的一切都改變了樣貌,再也沒有遮天蔽日的大霧了。久違的明媚陽光重新光顧了這片大地,灑下冬季到來之前最後一抹溫暖。
放眼望去,周圍許許多多快要枯死的樹木,它們的枝葉早已變得枯黃,有氣無力的苟延殘喘着。不過陽光重新帶給他們力量,這些樹木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綠色爬了上來,趕走了灰色和黃色。即使沒有立刻恢復健康,但這些植物已經能夠活下來。
原本濃霧中蘊含着一定的魔法力量,氣元素在攪動風牆的時候便彙報過了。元素浪涌自然不會放過這些魔法能量,將它們全部一掃而空。只是不知道這次浪涌到底有多大的範圍,希望不會影響到海姆領。
由於視線不再受到阻擋,而且麥格法師的居所在一做山丘之上,所以西格爾能夠看到遠方的地平線。他能看到西面幾裡之外,有一隊騎兵正在艱難的步行,從山脊上排成長隊,慢慢前進。那是普蘭子爵的追蹤隊伍,他們在濃霧消散之後發出了歡呼,現在正在上馬,準備開始騎行。
而在北面的方向,西格爾看到了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奇觀。一片濃密的樹林呈現黝黑的顏色,巨大的樹木個頂個比城堡的箭塔要高,如同挺立的巨人一樣。濃密的枝葉之間毫無空隙,如同一面不透風的牆壁。這些數目是從哪裡來的,爲什麼它們能夠生長的如此之好?
天空很快起了變化,樹木之上出現了奇特的藍紫色雲朵,其中交雜着詭異的金色閃電。從那裡傳來低沉的隆隆雷聲,但是不見一顆落雷、一滴雨水。
西格爾深吸一口氣,抹抹臉,扶着莫爾站了起來。周圍的元素濃度在不斷恢復,很快就能回到正常的情況,看來浪涌也不會再發生,他們暫時安全了。能量掃過的地方,不再有潮溼難耐的感覺,似乎屬於荒地的氣候又開始迴歸。西格爾極目遠眺,直到地平線的遠方,都沒有絲毫鬼霧沼澤的景觀。
“到底發生了什麼?霧氣呢,沼澤呢?”莫爾茫然的看着周圍的鉅變,不知所措。
“我也不太確定。”西格爾回答道,但他語氣中的冷靜還是讓莫爾安心不少。“剛剛發生了非常危險的元素浪涌,也許正是這種現象驅散了鬼霧沼澤的濃霧。”
“那咱們可以回去了嗎?”莫爾問。
“可以了,稍等一下,周圍的環境正在逐漸穩定。”
對於魔法莫爾完全不懂,那是屬於領主的高深莫測的手段。不過看起來周圍安全了很多,視野也擴大了。這個時候他發現了普蘭子爵的騎兵隊伍,爲了以防萬一,他收起了長劍,從背後取下了長弓。
“不用擔心,他們趕不到的。”西格爾拿出了魔杖,開始檢查周圍元素的情況。正在此時,遠方藍紫色的雲朵終於開始落雷,金色的光芒猛地砸向了巨大樹木構成的密林之中。
啪嚓的響聲和轟隆隆的雷聲一同傳來,然後便又是第二顆落雷,隨後頻率越來越快。過了沒一會兒,金色的閃電連成一片,霹靂如同雨滴一樣密集。在那樣的環境中,誰也不可能倖免吧?
但出乎西格爾的意料,所有的樹木全都安然無恙。他看到連綿不斷的銀色光輝從樹葉上閃現,如同夏日湖面上粼粼的波光。他看到這一奇景,這才明白那些樹木的來歷:整片樹林全都是精靈一族的符文樹木!
怎麼會在如此靠南的地方看到大量符文樹木?它們又爲什麼會在鬼霧沼澤中生長?而最關鍵的問題是,那些金色的落雷到底在做什麼,爲什麼要不斷劈向樹木?
雷聲漸漸減弱,藍色的雲彩也迅速消失,隨後起風了。泥土中原本潛藏的五角形怪異苔蘚全都張開了葉片,如同翅膀一樣隨風而起,形成一片連綿幾十裡的雲團,向密林的方向飛去。符文樹木開始不斷的抖動,如同漩渦一樣吸引了周圍所有苔蘚,將它們融於一身。
緊接着,樹木發出了一陣陣低吼,就像是巨獸一樣。然後再莫爾瞪大的雙眼視線中,符文樹木一個一個站立起來,從泥土中拔出根系作爲雙腳,揮動的枝葉就是手臂。
它們比箭塔還要高,想來力量也無比強大。這是一隻由樹木組成的軍團,比普通的樹人還要厲害。關鍵是它們的數量,僅西格爾視野內,能夠分辨出來的樹木巨人就足有兩千多,浩浩蕩蕩組成一個巨大的圓陣。
從樹木組成的圓陣中飛起幾個黑色的人影,懸浮在樹木上空。西格爾運用魔法加強自己的視覺,看到那是三名精靈的法師,身上穿着裝飾着星星和月亮的魔法長袍。藉助魔法,西格爾還看到一些穿着灰綠色皮甲的精靈,正站在樹木巨人的肩膀上,手中不斷比劃着一些玄奧的手勢。距離太遠,西格爾看不出他們施展的是什麼法術。
樹木巨人軍團齊刷刷抖動身體,然後邁開步伐向北前進,浩浩蕩蕩如同波濤一般,其氣勢比元素浪涌分毫不差。這些樹木巨人要去幹什麼,精靈到底在計劃什麼?剛剛發生的元素浪涌顯然不是自然形成的,絕對是這些精靈的手筆。他們是如何聚集如此巨大的能量,大費周折的背後隱藏着什麼陰謀?
飛在空中的一個精靈向西格爾這個方向看來,銳利的目光穿透幾十裡的距離,仍舊讓西格爾感到威脅。精靈拿出魔杖開始施法,西格爾只看他擡手的姿勢就知道,必然是和傳送相關的法術。
西格爾立刻揮動魔杖,這個時候還管什麼元素濃度水平!精靈來者不善,他們這裡的大動作必然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那元素的浪涌便是最好的清場方式。西格爾依靠虹光法球勉強活了下來,但戒指需要時間慢慢恢復能量,他絕對沒有在那些精靈法師手中保命的能力。
傳送術的漩渦出現在西格爾面前,對面就是海姆領的秘爾城。那裡有他的元素符文法陣,就像是魔法塔的主場一樣,可以提供一定的保護。西格爾一把將還在發愣的莫爾推了進去,然後邁步走入。
在這短短一瞬間,發生了許多事情。暗室被一陣爆炸轟開,全身透明、散發着綠色的熒光、如同火元素版的麥格法師飛了起來。她的身上纏繞着許多魔法卷軸,如同甦醒的木乃伊一般。
原本捆綁在手腕上的鐵鏈在空中飛舞,如同具有了生命。元素的力量纏繞其上,不斷留下火焰或閃電的軌跡。她發出憤怒的大喊,但喉嚨中出現的根本不像人聲,而是類似野獸的原始嚎叫。
與此同時,精靈法師也通過任意門來到了山丘之上,他的目光中帶着沉痛的表情,但手中卻抓着細長的火焰標槍。魔法的力量在他身上蓬勃散發,西格爾感到了非常明顯的威壓。這是一個精通元素控制的塑能專攻法師,再加上精靈一族天生的元素親和體質,令他尤其危險。不論是火焰、閃電還是寒冰,在塑能專攻法師施展的時候都有更強的威力和更準確的覆蓋。
西格爾一隻腳踏入了傳送通道。
麥格看到精靈法師,大喊一聲,張開了嘴巴。如同巨龍噴吐元素之力,麥格從喉嚨中吐出閃電和寒冰的洪流。精靈法師一揮手,火焰標槍朝麥格投擲過去。兩股力量在空中相遇,原本應該互相湮滅。
西格爾半個身子踏了進去,只留下最後匆匆一瞥。
精靈法師的閃電刺穿了麥格的冰電洪流,絲毫未有減速,狠狠撞擊在麥格的身上。而洪流也穿越戰場空間,籠罩了精靈法師的身體。西格爾最後只看到精靈法師身上升起了一道元素屏障,洪流沒有造成任何傷害。而麥格法師的身體絕對不再是人類,那火焰的標槍被身上的卷軸外衣吸收,也沒有留下明顯的傷口。
西格爾跨過了傳送通道,腳已經踩到了秘爾城的地面。他回頭望去,漩渦形成的通道正在逐漸關閉。就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問題:傳送法術是可以留下軌跡的,精通此道的法師能夠從殘留的魔法波動中推算出咒語的目的地。麥格體制雖怪,但精靈法師數量更多,而且還有一整隻樹木巨人軍團。精靈的勝利可期,那麼他們會不會順藤摸瓜,找到秘爾城?
於是法師從魔杖上拔下元素聚焦透鏡的符文陣,裡面的炎魂晶閃閃發光。他下達指令,讓元素聚焦透鏡全力運轉,吸乾炎魂晶中所有能量,然後爆發出去。
隨後,在傳送通道關閉之前,他將這個元素聚焦透鏡扔了過去。
閃亮的晶石映入正在戰鬥的精靈法師眼中,被本能支配的麥格也感到一陣陣心悸。一道強烈的閃光從山丘頂端爆發出來,蓬勃的元素和電漿能量磨平了周圍的一切。所有魔法波動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誰都不可能再進行追蹤。
遠遠的,幾個還沒有趕來的精靈法師互相看了一眼,他們憑藉天生銳利的目光看到了從傳送門中扔出來的東西。元素聚焦透鏡他們從未見過,但對炎魂晶卻並不陌生。
半年多之前,曾經有人類法師送來情報,諾克斯共同會正在用炎魂晶的力量構造魔法塔,意圖統一整個新大陸。精靈隨後展開了調查,發現這種可能性很高。炎魂晶正是諾克斯共同會的特有物質,如何製造、提取和使用也只有他們知曉。
所以在莫里特荒地深處發生的這次爆炸,也就被他們認爲是諾克斯共同會的手段。
“快通知森林之王,諾克斯已經察覺了。”一位精靈法師說道:“爲了勝利,我們要主動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