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基騎士紮緊馬鞍上的皮帶,戰馬哼了兩聲,用鬃毛掃過他的臉。“別擔心,我會與你一同衝鋒。”他輕聲安撫。其他的騎士也在做一樣的事情,檢查自己的坐騎和武器,確保人與馬都完成了準備。
西格爾騎在黑色的魅影駒上,用精靈胸甲和防箭斗篷保護自己。他手持着防禦法杖,長劍掛在腰側,在黑色魔法馬的脖子旁邊搭着兩個布袋,裡面是連發十字弩和電漿弩矢彈藥匣。其他的士兵除了將法杖換成盾牌,與他基本一樣。
天還沒亮,只有東方天際出現的一抹若有若無的微光。在等了十多天後,北方的士兵陸續返回,秘爾城的騎士們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他們在離開的時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回來的時候是一支精銳的軍隊。用獸人生命之血澆灌出的海姆領戰士們,正準備去收割精靈的血肉。
西格爾騎在馬上,握緊繮繩,面色如水,面對着即將到來的黎明。剛剛渡過一個沒有月光的夜晚,精靈的月神也許正在沉睡,信仰月神的牧師神力正處於低谷。至於其他精靈……
在元素符文大陣和能量聚焦透鏡的共同努力下,西格爾開始了不間斷的騷擾戰。
各種各樣的元素持續對精靈展開偷襲。氣元素從空中進攻,水元素順着盾河前進,土元素潛伏於地底,火元素在篝火間跳躍。論正面對抗,這些元素生物完全不是精靈軍隊的對手。不管是遊俠的弓箭還是戰士的刀槍,都可以很快消滅這些入侵者。但它們的目標並不是精靈,而是其他所有東西。
被破壞的營帳,被燒掉的物資,這些都讓精靈疲於應付。那些剛剛栽下的樹苗也慘遭毒手,森林推進的計劃被不斷的延誤。
精靈法師在深水城遭受了重大損失,法師協會卻趁機開始向新大陸派遣施法者,甚至重新開通了到三峰塔的傳送陣。精靈與法師協會爭執不休,不可能將他們寶貴的施法者資源全都派到秘爾城來,畢竟各個地區都需要法師坐鎮,尤其是精靈森林。
西格爾藉助魔法陣的幫助,終於佔得了上風。
成爲巫妖的獅王亞歷山大秘密來到了海姆領,這讓西格爾的信心大增。雖然獅王非常明確,不會參與到對精靈的攻擊中去,但若是精靈的施法者想要用法術手段攻擊秘爾城,那他必然不會讓這裡重蹈三峰塔的覆轍。
有了這種種準備,西格爾覺得到了和精靈戰鬥的時候。
他記得前不久收到的烏瑟爾領主的信,希望西格爾能夠儘快打開局面,加入南方領主聯盟,一起趕走盤踞在領地上的精靈入侵者。他提到了最近市面上出現的電漿弩矢,認爲這種武器扭轉了人類在對戰爭古樹戰鬥中的不利局面,並善意的提醒西格爾儘可能多裝備些。
從商隊及走私者那裡獲得的信息卻不太一樣,大部分南方的領主已經沒有反抗的力量,甚至沒有了購買補給品的錢財。若不是擔心扣下商隊會導致失去所有對外聯絡通道,他們早就變身強盜。西格爾想到南方領主聯軍被擊敗後各地出現的亂象,這也催促他到了儘快解決精靈問題的時候。
唯一讓他擔心的就是珍妮特。
三天前,珍妮特跟着伊迪斯離開了秘爾城,前往精靈森林。“只有在自然力量強盛的地方,德魯伊才能更好地施展法術。”伊迪斯是這樣解釋的:“秘爾城正經受戰爭,到處都是刀劍、火焰。就像法師來到一處元素力量貧瘠的地方一樣,德魯伊在秘爾城也會覺得法力匱乏。爲了安全起見,我親自帶她去精靈森林,好完成承諾。”
聽到這話,西格爾有些猶豫,珍妮特更是不願前往。但魔鬼的力量蠢蠢欲動,天知道什麼時候又會出現問題。在西格爾的勸說下,珍妮特將孩子交給奶媽負責照看,不得不跟隨伊迪斯離開。
“領主夫人在魔鬼襲擊的時候受了傷,需要治療。”若有人問起,這便是對秘爾城衆人的解釋。至於爲什麼不在秘爾城,不使用瑞德的治療,則沒人知道。
希望永遠不會有人知道。西格爾活動活動手指,看它們依次伸開又併攏。只有靈活的手才能使用神奇的術——不管是劍術還是法術。四大元素的力量分別附着在大拇指、中指、無名指和小指上,然後按照自己的心意和咒語的構裝,在食指上聚集,成爲完整的法術,發射出去。這是種過去不曾有過的體驗,就像是學到了一門從未出現在世間的劍法,不僅開闢了視野,也提高了他的力量。藉由這種方法,他開始重新解構咒語,從最簡單的光亮開始,一直到傳送爲止。隨着心得的不斷增加,他會慢慢踏上大法師的道路。
“領主大人,可以出發了。”肯基騎士來到西格爾旁邊,將他從魔法的思緒中喚醒。
“打開城門,”西格爾朝守衛點點頭,同時爲騎兵們施展大規模的輕靈術。“這次一定要快,目標仍舊是精靈的戰爭古樹,不要和精靈弓箭手纏鬥,也不要傻乎乎的跑直線,我不想看到你們被射死,知道了嗎?”
“是!”騎兵們齊聲回答。
天色剛剛破曉,盾河的河面上淡淡的亮光隨着水波閃爍,透過晨間的薄霧反射出來。利用靜默符文石,整隻騎兵悄無聲息地從秘爾城中狂奔出來,撲向精靈的營地。
這是一天之內第三次突襲。前兩次都是由半獸人哼克帶着他的半獸人騎兵進行的,利用無月的黑夜,利用精靈不具備黑暗視覺的能力。他們這隊半獸人騎兵訓練了好久,騎兵與馬匹配合默契,即便蒙上坐騎的眼睛都能夠參戰。第一次突襲精靈有所防備,只破壞了外圍的柵欄。第二次突襲衝入了營地,點燃了一些帳篷,摸清了營地中的佈局。
隨後,西格爾留給精靈四個小時的時間休息,在黎明前親自帶隊進行第三次偷襲。精靈脩了些防禦工事,做了準備,但在黎明前一刻,還是有些許的放鬆。
當火球炸開精靈臨時用箱子和木板製作的路障時,警報的號角纔剛剛響起。西格爾高舉元素符文權杖,調集整個領地防禦陣的力量,召喚大量元素生物助陣。它們最大的不過如同獵犬,最小的不比耗子大,但數量驚人。這些元素唯一的目的就是儘可能進行破壞。
衝進營地之後,他們立刻向左拐,沿途投擲火油罐子。所有人都沒有攜帶火把,一是爲了避免在突襲前暴露目標,另外他們也不需要準備明火,因爲火元素會幫忙完成後面引燃的工作。
戰爭古樹的營地就在前方,西格爾向左右揮手,突襲的隊伍立刻分成兩股包圍上去。戰爭古樹邁着沉重的腳步撲上來,迎接它們的是劈頭蓋臉而下的電漿弩矢。
精靈的箭矢飛射而至,不少騎士被射中。精靈原本指望看到他們跌落馬下的場景,但沒想到這些騎士身上插着箭,仍舊能夠繼續作戰。整個海姆領所有的量產魔法盔甲都集中到突襲人員身上,誰參戰誰穿。這些盔甲大大削弱了精靈箭矢的威力,降低海姆領死傷的數量。
每一個騎士對每一棵戰爭古樹只能射出一個彈匣,然後就必須攻擊下一個。領主的命令大大提高了電漿弩矢的覆蓋程度。西格爾看到一些德魯伊衝了過來,試圖用驅離金屬拯救這些戰爭古樹,於是帶領十個騎兵迎上前去,用連發弩矢進行阻擊。
“不要減速,保持坐騎移動!”西格爾用光了彈藥,於是高舉法杖衝鋒。他暴喝一聲,法杖在空中劃了一個圈,面前立刻出現一片火網。德魯伊被攔住,只得從野獸形態變回人形,好施展驅散的魔法。他們向襲擊者怒喝到:“住手!你這個邪惡的施法者!”
真是沒有新意的罵詞,西格爾噓了一聲。火焰猛地升騰,擋住了德魯伊的視線。就在他們唸咒呼喚降雨的時候,西格爾騎着魅影駒從火牆上高高躍起。黑色的頭髮和黑色的馬鬃一起跳動,在空中飄蕩起來。猛地看去,以爲是一團黑色的火焰。
西格爾用法杖猛揮,狠狠敲在德魯伊的頭顱上。他的咒語永遠不可能完成,已經生活了上千年的身體就此死亡。其他德魯伊撲了上來,或變成棕熊,或變成老虎,試圖用鋒利的牙齒和嘴巴撕碎他。魅影駒一蹬地,猛然一個加速,從所有野獸頭上飛了過去。
火牆一下子變小,海姆領的騎兵衝了過來。長槍、長劍、戰錘,毫不留情地敲在野獸身上。騎在最後的戰士朝重傷的精靈中扔下油罐,一隻狀如老鼠的火焰元素溜了過來,從火牆上汲取力量,然後引發了大火。
“西格爾!”
不知道爲什麼,在噪雜的戰場中,在人嘶馬叫的營地裡,西格爾還是清晰地聽到了這聲呼喚。他扭頭看去,莉亞師傅正站在一處瞭望塔上,彎弓搭箭,瞄準西格爾。
時間如同停滯了兩秒,之後纔開始重新運轉。西格爾看到精靈師傅的口型,知道那是精靈語的“速殲敵”。
精靈誓仇長弓發出了銀白色的光芒,就像皎潔的月光一樣,射出的箭矢則如同流星。西格爾右手一揮,從食指的指尖迸發出閃電的光芒。
流星雖快,卻敵不過閃電。第一箭、第二箭、第三箭,西格爾連續施展閃電、火焰、寒冰之力,將三發箭矢從空中擊落。
“你是不可能擊敗我的!”西格爾喊道:“從我的土地上離開,把和平還給我!”
精靈莉亞沒有回話,默默抓起三根箭矢,一齊搭在弓弦上。
三發箭矢齊射而至,帶着魔法的光芒。它們在空中旋轉,劃出三條不同軌跡的弧線,除了張開護盾,不可能由一個攻擊法術全部擊落。
西格爾皺皺眉頭,左手掐一個法訣,從魅影駒上一躍而起,憑空消失。他突然出現在瞭望塔上,就在精靈莉亞的身邊。
他的左手搭上精靈的肩膀,閃電的力量蓬勃而出,咆哮着穿透盔甲,穿透女精靈的身體。莉亞發出一聲慘叫,立刻昏死過去。
西格爾止住了閃電的力量,用手按上莉亞的頸動脈。他在使用魔法的時候留手,所以精靈師傅的心跳依舊還在。
就在他長出一口氣的時候,突然覺得周圍的光線扭動,背後的影子似乎活動了一下。一個矮小的傢伙從影子中跳出來,擊穿所有魔法防禦,將蛇形匕首刺入西格爾的咽喉,直沒入腦。
這就是五秒之後將要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