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城牆山脈西側。”西格爾法杖一揮,向他們展現這片壯闊的土地。
寬廣空曠的平原在山腳下平鋪開來,一直蔓延到天的盡頭。長勢旺盛的青草覆蓋了視野所及的每一寸土地,隨着風輕輕晃動,就像一片汪洋。只有西面天穹與草海相連的地方,隱隱約約有些灰色的山峰,其他方向可以盡情舒展自己的雙眼,要麼是綠色,要麼是藍色,涇渭分明地隔開了天與地。
起點前哨修建在隧道口的側後方,佔據了高地的優勢。灰色的大石頭和塗上紅漆的鋼筋搭建起高大的城牆,三個棱堡從主體上突出來,護衛着三個最重要方向。城堡最高的塔樓上屬於莫爾的旗幟已經收了起來,現在懸掛的是西格爾的九爪烏賊旗。
莫爾帶着他麾下的騎士們早早等在出口,四十多名全副武裝的強壯男子列成三隊,舉着各自的旗幟。這裡面大部分人都是莫爾從傭兵和蠻族中提拔起來的,他們的旗幟很多都是新做的,從上面看不出歷史的積澱。有些人用喜歡的兵器或者天空星辰作爲標誌,看上去還算得體,但有些人卻沒那麼講究。西格爾大概掃了一眼,看到了一隻燒雞和兩個烤羊腿。
迎接的人沒有騎馬,西格爾一行人也把驢子留在了隧道里。他大踏步的走上去,一把抓起單膝跪在地上的莫爾,緊緊擁抱了他。
“哈,你變得更壯實了!”西格爾拍着他的肩膀說道:“在這邊吃肉比較多吧。”
起點前哨的環境要比秘爾城艱難的多,想要依靠最初不足二十名騎士建立要塞,既考驗智力也考驗耐心。對付大羣的動物雖然危險,但只要掌握了技巧也不會太難,最麻煩的其實是面對各個蠻族部落。
高原蠻族還好一些,他們信仰太陽神——其實就是晨曦之神在城牆山脈這一側的化身——所以更加直爽、善良。只要保持一樣的直爽,用誠意就可以與他們成爲朋友。
山腳下的低地蠻族則更野蠻、狡猾一些,沒有誠信只是他們衆多惡習中最不起眼的一個。經歷多次失敗之後,莫爾發現只有刀劍的力量能夠與他們對話,於是便開啓了頻繁的交戰。
圍繞着水源、獸羣和遮蔽點(可以很容易紮下營地),起點前哨的不斷與一些部落戰鬥,並用蠻族間的規則收穫戰利品,擴大規模。就像西格爾一樣,莫爾並不在乎種族、文化和出身,只要能夠有誠信、服從地爲起點前哨服務,他就一視同仁。
“領主大人,起點前哨聽候您差遣。”
“行,給我介紹下你身後的這些勇士吧!”
許多起點前哨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到西格爾,甚至是第一次見到法師。他們一直聽莫爾講述他的各種故事,尤其是兩次“一日戰爭”中的事蹟。在他們想象中,西格爾應該是個孔武有力,如同巨人般的男子,現在見到真人之後未免有些失望。
這種表情很明顯地寫在臉上,讓莫爾感到陣陣尷尬。不過西格爾到不介意,見到每個人都誇上兩句。
正式見面結束後,西格爾便說:“莫爾,讓他們去前哨安頓下來,你和我去看看你爺爺。”
莫爾面有難色,一個勁的嘬牙花子,悄悄給西格爾說道:“大人,要是我爺爺打我,你可攔着點。我的手下有些個直腦筋的蠻子,我救過他們的命,所以忠心得很。見到有人打我,說不定會狂暴起來。”
“放心,他們不會看到你捱揍的。”西格爾用手一指隊伍,莫爾就看到了躲藏在人腿中間的半身人里爾,他正用手帕擦拭着激動的淚水,似乎仍舊沉浸在重新見到指揮官的激動情緒中。
“我說怎麼這段時間清淨了好多,原來是你跑到山那邊去了!”莫爾捏了捏拳頭,“我還在想是誰亂說話,心裡猜到是你,結果還真是你!”
“我是爲了你好。”里爾很委屈的回答道。
西格爾攔住莫爾,拽着他去找費扎克:“有什麼事情一會兒說清楚就是了。你在這邊安然無恙,我們就放心多了。”
費扎克正拿着望遠鏡興致勃勃地查看遠方的景色,直到西格爾咳嗽一聲纔回過神來。他看見莫爾,使勁哼了一聲,然後說道:“在這邊是不是過得很自由?據說快要結婚了?”
莫爾使勁搖頭擺手,連忙說道:“不可能,不可能,根本結不成。”
“那麼娜塔這個名字是編造出來的?”費扎克眯起眼睛,仔細看着莫爾:“想好了再說,要想在我面前撒謊,最好把情緒好好醞釀一下。”
“不會,我哪敢啊?”莫爾撓撓頭,“從哪說好呢?”
娜塔出身在低地蠻族部落,傳說她降生的時候電閃雷鳴,還有一顆星辰落下來,這才促使讓她獲得了生命。一開始的時候她和同齡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後來她的力量不斷增強,直到成爲部落中強力的戰士。
“我曾經見過她單手抓住犛牛的角,將它當做麻袋在地上砸來砸去。”
“爲什麼她要這麼做?鍛鍊臂力嗎?”
莫爾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曾告訴她,牛肉多敲一敲,砸斷了肉筋,肉質會比較好吃。”
西格爾和費扎克對視一眼,心裡基本明白了,這個娜塔和莫爾一定關係匪淺。
“她現在是牛犀部落的第一勇士,還是酋長的長女,所以實際上說話和酋長一樣管用。根據部落的傳統,她很快就要第一次參加招親會,最強的,而且能夠戰勝她的男子就可以娶她回家。”
“你不去?”費扎克冷不丁的問道。
“去了也沒用,我根本打不過她。”莫爾攤開手,一副無奈的樣子:“和她硬碰硬的結果就是武器折斷,盔甲碎裂,她只需要幾個回合就能取得勝利。而且她說了自己絕不會在戰鬥的時候留手,我去了也沒希望。”
費扎克一直觀察着莫爾的神情,然後朝他招了招手。“什麼事?”莫爾剛湊過去,就被費扎克揍了一巴掌。
“你小子是不是把人家睡了?!”
“這也能看得出來?”莫爾一張嘴,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看來這場招親非去不可了。”西格爾拉住費扎克,說道:“給我講講這個牛犀部落,是個很厲害的部落嗎?”
“哦。”莫爾小心翼翼的朝西格爾方向靠了靠,避開自己爺爺的臂展範圍。“牛犀部落原來和矮人關係密切,能夠從摩拉之巔買到價格合理的商品,一直髮展的不錯。它大約有一千五百多人,算是比較大的部落了。他們的部落首領叫做迪歐,也是娜塔的父親。”
迪歐?西格爾眨眨眼睛,不會這麼巧吧?
“他們信仰什麼,能不能交流?”
“他們信仰荒野之神,也叫作荒神,很可能與精靈德魯伊信仰一樣。”莫爾說的很自信:“大部分人通用語都般,但是矮人語都比較好,交流起來主要以矮人語爲主。”
“行,你就放心做準備吧,我會給你想辦法將娜塔娶回來的。”西格爾說道:“尤其是你們已經發生關係了,若是懷孕了,總不能讓你家血脈流落在外面吧?”
“領主大人,謝謝你。”莫爾激動的臉都紅了:“你一定能想到解決的辦法的!”
“別忙着謝我。”西格爾說道:“這次幫你的花費恐怕不小,準備新的欠條吧!”
起點前哨的大廳比不上秘爾城的主廳,更像是一間大型的酒館。在灰石牆壁上掛着各種動物的毛皮和野獸的頭顱,襯托出狂野的氛圍。大廳裡熱氣蒸騰,連成一排的烤架上四溢着添加了大蒜的烤肉香氣,席間則飄蕩着是從海姆領最新運來的美酒的酒香。
來自高原的蠻族歌手正在歡唱,他們用矮人語唱出了自由和奔放的情緒,別有一番風味。不過在大廳中想要真正欣賞音樂是件困難的事情,畢竟這裡爐火熊熊、杯盤碰撞,飲宴的人酩酊交談,到處都是喧囂的聲音。
宴會已經舉辦了整整三個小時,只有少數人仍舊保持清醒。西格爾作爲海姆領的伯爵領主,自然是被敬酒最多的人。不過他依靠魔法的花招,只喝下酒中的水分,將醉人的酒精全都留了下來。所以到目前爲止,他只覺得肚子有些漲,頭腦仍舊很清楚。
埃文當前的身份是海姆領的劍術教頭,西格爾本人的好朋友,所以他可以自由穿梭在酒席當中,肆意歡笑。除了西格爾和費扎克,誰也不知道他是“國王陛下”,於是一點都不與他客氣。觥籌交錯之間,大家都只注意到埃文在歡笑,沒人留神他幾乎一點酒都沒喝。
一些恰巧留在起點前哨的蠻族人聽說莫爾指揮官的大酋長到來,紛紛敬獻了禮物。他們偷偷在禮物中混雜了一些罕見的東西,例如奇形怪狀的獸骨和不知種類的礦石,想要難倒這個“大酋長”。不過西格爾總是能恰到好處的點評禮物,說出各種東西的來歷和用途。
“莫爾,別小看這些部落人,他們知道哪些是草原上的好東西。”西格爾翻看着面前禮物堆裡的幾樣東西,說道:“能讓他們幫助我們收集這些東西,可以省去好多麻煩。能聯合的就不必打,我知道你一直做的很不錯。”
“領主大人,下次若是發生戰爭,你可一定要叫我參加。”莫爾端着酒杯,臉上已經有些微紅。“這次打精靈,我沒幫上什麼忙,真是慚愧。”
“別說傻話,要是沒有你源源不斷運送的食物,還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局面呢。”西格爾說道:“尤其是犛牛奶酪,吃慣了以後,現在成了挺受歡迎的東西,一直都有訂單過來。下一步艾爾弗雷德會聯繫你,向你採購一些鍊金原料和魔法材料,你要多留心。”
“大人,這些都是你要用的吧?直接運走就行,不用付錢!”莫爾激動地說道:“從隧道到前哨,其實都是你的計劃,我什麼都沒做,都是領主大人你的。”
“那就更應該聽我的了。”西格爾拍了拍莫爾的肩膀,用魔法的力量幫他穩定心神,祛除醉意。他指了指正在酒桌上跳舞歡笑的半身人,對莫爾說道:“那小傢伙很關心你。雖然他鬧了不少笑話,但出發點還是好的,你就別對他那麼兇惡了。”
“是,伯爵大人。”莫爾打了個酒嗝,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