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在深水城發動攻勢的同時,也沒忘利用法術向其他部隊傳遞信息。
溪木鎮、樞紐堡,這兩處有紅色法師塔的地方,在知道深水城發生的事情後,立刻開始組織攻城。
西格爾此時還在難民之中躲藏,找不到離開這裡的辦法。在他離開之後,紅色魔法塔開啓了偵測法陣,將整個城市籠罩起來。如果西格爾使用傳送術,那他一定會被發現,屆時所有僞裝和心血就都白費了。
若是珍妮特在這裡,她可以利用盜賊的僞裝和潛行,找到守衛巡防的漏洞溜出城去,但西格爾沒有那樣的技術能力。他跌跌撞撞沿着城牆行走,用隨手撿來的破爛草帽遮住四處觀察的眼睛,避免引起懷疑。他看到守城的衛兵跑動起來,更多的人從營房中出來,慌慌張張穿戴盔甲,然後拿着武器——大多是長矛和鐵盾——在操場上集合。大嗓門的長官正在訓話,呵斥那些行動緩慢的新兵。
“只有看起來有力量,纔能有力量!所以給我挺直胸膛,昂起頭來!”軍官的吐沫星子噴到面前一個瘦弱新兵的臉上,讓他好像在流淚一樣。“拿好你們的武器,精靈的身體並不強壯,只要扎一個窟窿眼就死——比獸人好對付多了!”
西格爾沒法告訴他們真相:想要命中精靈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這些士兵被派上城牆,負責用盾牌保護身邊可以射箭的戰友。“舉起盾牌!”大嗓門的軍官高聲喊道:“直到死了才能放下!”
士兵的舉動讓百姓看到了,大家互相詢問“敵人要進攻了嗎?”有些人在祈禱、有些人試圖躲藏起來,有些人則已經麻木。這時,警鐘敲響了。
戰爭古樹邁開長腿,走在精靈戰陣的前面。在它們身邊是各種野獸——這是德魯伊和他們的動物夥伴。獵鷹飛行在天空上,將城牆的防守盡收眼底;老虎趴伏在古樹上,借樹冠遮擋可能面臨的箭雨,準備到了城頭開始撲擊。
跟在古樹身後的是精靈法師,他們都用法術加持自身,用來避免戰場上的意外情況。他們組成一支二十人的聯合施法隊伍,負責用遠距離的法術打擊城牆。或者將這圈障礙毀掉、或者毀掉上面的守軍。
法師身旁是月神殿的牧師。他們穿着漂亮的胸甲,一手舉着聖徽,一手扶着長劍。通過法術傳訊,他們知道了深水城的經驗教訓,做出了相應的準備。牧師們高聲頌揚神名,爲所有士兵帶來信心和力量。而且若是任何人受傷,他們所處的位置可以保證能及時提供救治。
再之後纔是精靈的戰士和遊俠。他們都精通遠程和近戰兩種技術,但側重不同。精靈戰士使用長劍和邊緣開刃的彎月盾牌。除了右手劍刃的威脅,他們還可以將左手的彎月盾牌當做第二把武器,尋找機會切開對手的大腿和咽喉。遊俠則使用長弓,既負責警戒也負責提供遠程打擊能力。
城頭的守軍看着巨大的古樹心中緊張,但長期的訓練讓他們堅守在崗位上。樞紐堡的奇拉領主生前和精靈一直存有矛盾,所以一直抓緊對士兵的訓練,尤其是如何對付精靈還進行過特訓。雖然現在他不在了,但當時受過訓練的軍官還在。
“樹木走過來了,把火盆點上!”被稱爲“太監耳”的斯蒂芬斯爵士負責城頭的指揮。他曾接收奇拉領主的命令,偷偷潛入精靈森林,可惜被發現的精靈遊俠射掉了兩隻耳朵。由於自己聽不清東西,所以他說話越來越大聲,隔着半個城堡都能聽見。城牆指揮的工作非常適合他。
他抽出長劍,讓明晃晃的反光照在每一個士兵臉上。“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精靈除了樹人,並沒有攻城武器。就這樣還敢進攻樞紐堡?準備好猛火油,讓投石機轉起來!”
爲了讓整支隊伍不至於脫節,樹人採用緩慢的步伐前進,結果讓它們成了最好的靶子。投石機的絞盤發出吱吱嘎嘎的摩擦聲,帶着棉線引繩的猛火油罐已經裝在了投石機託籃中。隨着斯蒂芬斯爵士用力向下揮動長劍,投石車工匠用大錘敲打機關,絞盤脫開限制,積蓄的力量一瞬間爆發出來。
火罐劃過天際,如同燃燒的流星一般。齊射的效果相當不錯,兩成的罐子擊中了戰爭古樹,另外的在地上形成火牆。
精靈德魯伊立刻召喚水元素開始滅火,戰爭古樹的防火能力也經受住了考驗。火勢很快被控制,精靈的大樹繼續不急不緩地邁動長腿,縮短與城牆的距離。
樞紐堡並沒有灰心,投石機繼續工作,喊叫聲、呼嘯聲和絞盤拉緊的聲音噪雜的混在一起。火罐四處爆炸,燃燒的火堆一片一片,在戰場上面連成一條條紅色的火牆。戰爭古樹終於減慢了步伐,倒不是因爲他們自身受傷,而是需要滅火,讓身邊的戰友能夠繼續跟進。若是隊伍脫節嚴重,既不安全、也會失去大部分戰鬥力。
從城牆上向下看,場面似乎非常壯觀,精靈被壓制了一樣,速度慢了下來。但有經驗的戰士將領都發現局勢不妙:除了一些被火罐命中的野獸,精靈本身並沒有在進攻中有多大損失。這樣發展下去,精靈豈不是幾乎完好無損地來到城下?城牆將會面臨直接的攻擊,難道只能靠弓箭和長矛對抗巨大的戰爭古樹?
可這樣的作戰機會精靈也不會給。他們的法師齊刷刷的停下來,一起舉起手中的魔杖。之間一顆顆火球如同浪濤,排山倒海似的朝城牆上飛來,紅色的火光照亮了一切,守衛的軍官只得大聲喊叫:“趴下!快趴下躲避!”
他等待着轟鳴的巨響和炙熱的溫度,可過了一會兒這兩者卻都沒有發生。他睜開眼睛,仍舊保持臥倒的姿勢,緩緩擡起頭來,看到了終生難忘的一幕。
樞紐堡的法師塔開始運轉,一道又一道白色的光線從紅色的塔頂射出,準確命中飛過來的火球。原本凝結起來的火元素力量在光線的作用下消散,化爲空氣中游離的熱量。
西格爾看到這一幕,辨識出這是解除魔法咒語形成的光線。在魔法塔力量的加持下,解除魔法的射程更遠、效果更好。不管是火球、閃電還是酸箭,都可能被這個魔法反制,分解成最基本的元素能量,無法達到咒語原本的效果。最終能夠到達城頭的只有寥寥幾個漏網之魚。
有法師參與的攻城和守城戰很少,尤其是近百年間,只有大河戰役中法師聯合會對抗獸人,三峰塔的魔法結界守衛深水城的唯一一次。至於海姆領,有西格爾參加的兩次“一日戰爭”只能算是單個法師的施法表演,還遠算不上法術戰爭,不能加入統計。
在魔法對抗的戰爭中,法師塔的作用異常重要。魔法塔的設計初衷就是爲了防守,一方面是保護裡面的法師,另一方面是爲了守衛城堡。其次纔是有限度的進攻。
在學城還有從法師協會中分離出來,也就是神殿還沒有擠入人類皇權核心地帶的時候,每個大領主都是依靠法師塔來輔助防守。爲了能夠成爲大領主並在領主戰爭中生存下來,人類投入大量精力研究法師塔在戰爭中的作用。許多實用的魔法陣就是在那個時候創造出來的,例如解除魔法射線法陣。
其他種族很少建立魔法塔。精靈一直將魔法視爲藝術的一部分,歌頌它、修飾它,但在魔法建築上的進展緩慢。矮人則缺少法師,不過他們的符文技術彌補了這一缺點,就連旅行者威廉也在摩拉之巔的精金符文大門之前敗下陣來。
正如人類不明白精靈的魔紋樹,精靈也對人類法師塔知之甚少。精靈法師不斷變換法術手段,但飛射而來的元素能量,不管是寒冰、酸毒、閃電還是火焰,都很難接近城牆。即使有一兩個漏網之魚,也不能對堅固的樞紐堡造成什麼影響。人類的投石機仍在運轉,一些投石工匠冒險剪短了猛火罐上引棉的長度,讓它們在空中就形成爆炸。火雨紛紛而下,覆蓋範圍猛地變大。精靈部隊開始出現損傷,所以德魯伊和戰爭古樹脫離了後面的戰線,突然開始加速前進,留下法師和牧師忙着撲滅周圍的火苗,並治療那些受傷的戰友。
與此同時,精靈戰士和遊俠從後排衝了出來,藉助戰爭古樹的掩護衝到前面。既然法術的力量會被魔法塔干擾,那麼只有憑藉手中的武器。精靈依然足夠強大。
“都給我聽好!”斯蒂芬斯爵士的聲音又開始在城牆上回蕩,比戰爭古樹的腳步聲和野獸們的吼叫聲更清晰。“到了拼命的時候了!牢牢記住你身後就是樞紐堡,裡面住着你的父母、妻子和兒女!精靈踩爛了農田、毀掉了莊稼,現在又想踩爛你們的家人!他們是不給會給咱們活路的,活路只有靠咱們自己殺出來!咱們人多勢衆,兩個換一個都是咱們賺了,不拼命就沒法活命!領主大人除了準備賞金,還給殺敵最多的勇士在城堡裡準備了給他家人的房間,安全舒適。想要獎賞,就用精靈的腦袋來換!”
“用木頭腦袋換可不可以?”一個士兵指着戰爭古樹問道。
“可以。”斯蒂芬斯爵士斬釘截鐵的回答:“只要能看出形狀來,別劈成柴火那麼碎,越多越好!”
西格爾躲在城市廣場上,這裡遠離城牆,但可以看到牆上發生的事情。大嗓門的“太監耳”不斷下達指令,就像在播報戰局一樣。西格爾只要豎起耳朵聽,就能在腦海中勾勒出前線的情況。
“把船錨弩準備好,”斯蒂芬斯爵士大聲下令:“瞄準那些大樹,聽我口令,發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