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姆領的騎士受封儀式在次日舉行,時間上顯得比較倉促,準備的並不充分。舉行的地點就在城堡門前,只有海姆領的居民出席,沒有其他貴族的代表參加,也不夠莊重。大戰之後,還有許多戰爭留下的痕跡歷歷在目,一些殘骸還沒有清理,生活遠未恢復正軌。不過受封儀式是個不錯的新開始,新的騎士代表了新的希望,給所有人帶來了信心。
艾薩克被他媽媽抱在懷裡,也出席了這次儀式。海姆領有了繼承人,這讓騎士們效力的時候更加放心。再說西格爾比他們大部分人都年輕,現在已經成爲新大陸著名的領主,相信以後海姆領會有更大的發展。
瑪娜成爲代理領主,當西格爾不在的時候負責處理領地的事物。哼克接過了秘爾城軍隊的管理權,從新兵的招募、訓練到城堡的防衛,他都要負責起來。許多人類騎士並不看好半獸人哼克,但想到頑石村和斑紋山金礦,想到那裡生活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半獸人,所以還真沒有比哼克更合適的人選。
西格爾明白手下的想法,他絕不支持任何種族之間的偏見,但會從其他方面進行彌補。提拔幾位騎士是應有之意,但賞賜城堡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振奮人心:“南方的貴族盜匪聯軍挑起了戰端,這件事情不能他們想結束便結束。從今天開始,瑪娜爵士將帶領你們向南進攻,將那些不投降的城堡和莊園都攻佔下來,以免他們下次給敵人繼續提供便利。”
打仗對以騎士爲職業的人來說是件好事,尤其是有三塊土地在佔領下來之後將會分給戰功靠前的騎士,這讓衆人的鬥志更加激昂。大家用熱切的目光看着瑪娜,知道作爲指揮官和代理城主的這名女子是一切的關鍵。
“我現在是一名男爵,還是繁星王國和深水城的雙男爵。雖然目前我只能提拔爵士和騎士,但之後未必如此,所以你們要更加努力,和我一同前進。”西格爾在儀式的最後說道:“都說新大陸是希望之地,充滿機會。我深以爲然,不知道你們如何想的?”
“爲了海姆領!”騎士們單膝跪在地上,抽出寶劍置於身前,向西格爾再次重申誓言。
在這之後,西格爾見到了費扎克挑選的三名管家,安排他們在戰爭之後分別負責一座城堡的日常事務,並在一年之後由費扎克評定。其中一人將會成爲海姆領的總管,並獲得騎士身份。不論是在地位還是在賦稅上,都會比以前提升一大截。
這些事情西格爾早有腹稿,所以處理起來很快,真正讓他頭疼的是珍妮特的情況。他想方設法,找身邊的人幫忙,可幾天下來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西格爾,某人只能壓制變身、安撫情緒,沒有祛除的能力。”瑞德直接坐在地上,但仍比其他人要高上一些。他歪着頭,甕聲甕氣的說道:“導致這種情況的乃是她自身的生命力,某人的治療能力只能加強生命力,不能扼殺,所以面對這種情況力不從心。”
西格爾坐在他對面,面容憔悴的點點頭。這幾天,他不斷嘗試瞭解除魔法、消除詛咒等常用的魔法手段,加上藉助魔法陣提升自己的咒語強度,或是更精確細緻的進行咒語操作,但無論如何努力都沒有任何效果。咒語的力量直接穿透了珍妮特的身體,絲毫沒有停留便消散了,這說明魔法並沒有找到能夠起作用的目標,咒語的選擇完全不對。
“某人曾經將其以毒素和疫病進行治療,但發現都不是這樣。”
“謝謝你瑞德,”西格爾說道:“我也發現了這個情況。珍妮特並不是被削弱了,而是得到了加強。她血脈中原本非常稀薄的煉獄血統,現在已經能夠顯化出來。若是這種情況放生在術士身上,恐怕他們還會因爲能力的加強而歡呼雀躍。”
魔像點點頭,“不過術士乃是自己激發血脈強化,而不是受到了外力。珍妮特天賦的變身能力導致血脈進化逐漸失控,才因此會失去理智。某人發現誘發之力的根源已經和她的變身結合到一起,這種根源無法消除,異化就一直存在。珍妮特目前只能通過更多更好的控制情緒,並以此控制變身,才能減緩魔鬼化的進程。”
“我絕不會讓珍妮特變成一個魔鬼的。”西格爾握緊了拳頭。
“某人會祈禱,並提供所有力所能及的幫助。”瑞德說道:“但若是珍妮特完全轉換成魔鬼,並失去控制,某人也不會讓她傷害其他人。”
西格爾盯着瑞德的雙眼,指着自己的胸口說道:“若發生那種情況,我來處理。”
“某人明白了,某人會先來找你,但某人也不能坐視危險擴大。”魔像有自己的堅持,但他同時答應會保守這個秘密,就像以前一樣。
西格爾記得在與血魔法是戰鬥的時候,曾經見到幾個人的血液被混到一起,成爲血魔法師操縱的工具,還清晰的記得那種灌進口腔的腥味和窒息的痛苦。血液、血脈中到底隱藏着什麼秘密,爲什麼能夠讓血魔法師如此着迷?
之後珍妮特曾經發燒,身體極度虛弱,差點就被死神帶走,里斯醫師的藥方治好了她。現在想起來此事也充滿了疑惑。那是給埃文準備的藥劑,因爲他忘了吃而正好多出一份。血魔法師的影響直到現在也沒有發現根源,爲什麼里斯醫師能夠那麼快就找到緩解的藥劑?
在學習了大量鍊金和藥物方面的知識後,西格爾知道配製藥劑的難度。種族、體質、年齡的差異加上各種各樣的情況,想要找齊藥材都很困難,何況成藥?
當時在洞穴中的幾個人,埃文、珍妮特、亞倫一位姓名早已遺忘的聖騎士,還有託德伯爵——西格爾搖搖頭,託德伯爵並沒有被抽血,不能算在內——當然還有自己。在所有人中,自己的症狀完全沒有,這也可能和自己在血魔法師儀式中的角色不同有關。
埃文和珍妮特都服用了里斯醫師的藥劑,之後恢復得都很好,只不過不知道埃文現在的情況如何?不過想來他沒有魔裔血統,不會變身失控,應該無恙。
西格爾猛地一驚,想到了亞倫王子。他之後虛弱的體質,嗜酒的表現到底是什麼引起的?血魔法師還是里斯醫師?爲什麼王室的繼承人的身體越來越差,到最後回到深水城的時候幾乎都不能控制自己,連一場簡單的儀式都無法堅持下來?更確切地說,怎麼連私生子都不如?
這其中有很明顯的陰謀味道,並不能再算是一次冒險中的意外。諾克斯共同會掩蓋了列爾大師的預言,導致王子魯莽地冒險,導致血魔法師,一步一步導致了目前的狀況。這一切都是爲了什麼?
似乎有層層的迷霧掩蓋在過往的事件上,可怕的陰謀正藏在迷霧之後。西格爾知道這場陰謀不可能是針對自己或珍妮特,那個時侯他們只是無名之輩,初出茅廬的冒險者。只有亞倫王子值得如此興師動衆,繁星王室纔是陰謀的目標。
只有知道他們的動機,才能推斷他們的手段,知道血魔法師到底對衆人做了怎樣的手腳,纔有可能對症下藥,找到阻止珍妮特進一步惡化的方法,所以一切的根源還在血魔法師身上。想到這裡,西格爾走出了書房,徑直來到圖書館。
這裡存放着上千本各種書籍,手稿和研究資料的卷軸不計其數。好在這裡剛剛建成不久,經過準確的分類,所以想要找關於血魔法師的信息還是比較方便。
幾本厚厚的書籍擺放在西格爾面前,伊迪斯的弟子正用怪異的眼光看着西格爾。他們內心有疑惑但不敢詢問,畢竟不是所有法師都喜歡血魔法。在某些領域,血魔法被視爲異類,已經走上了研究的歧途。正如許多民間傳說中,用鮮血召喚惡魔來獲得力量,不過很少人知道用鮮血也可以召喚天使降臨。血祭經常和異域的存在有所聯繫,法師有更好的手段,所以基本摒棄了血魔法師的方法。他暗自希望西格爾領主不要走上這條道路。
圖書館的一些書籍中,記載了法師協會和法師聯合會在一些魔法咒語上的討論。這裡面有許多瘋狂的奇思妙想,也有大量不切實際的胡思亂想。不吃肉食的龍有更強的魔法力量,就是西格爾曾經在這裡面讀到過的。
在一條久遠的記錄中,他找到了一段記載:
“經過對星象的研究,可以確定血脈中隱藏着命運的力量。雖然這種力量不足以確定未來的走向,但可以確實的影響很多事情。能不能挖掘這種能量的潛力,從而增加預言法術的準確性?”
說這段話的是一位名叫康格里夫·加里的人類法師,西格爾從另一本人物傳紀中找到了這個名字。他早年是預言專精的法師,如果不斷髮展下去可能會成爲列爾大師那樣的人物。不過後來他轉而研究血魔法,最終死於自己的魔法試驗。
他的很多弟子後來大部分也都在血魔法上深有研究,逐漸形成了一個新的派系。隨着魔法力量逐漸增強,他們嘗試進行試驗。
這段記載比較隱秘,西格爾根據年代在法師協會對邪惡施法者的審判中找到了線索。曾有一段時間,繁星王國連續三代血脈稀薄,子嗣艱難,後來發現是當時的法師顧問暗中做了手腳。他們利用王室的血液製造了血魔傀儡,秘密進行某種實驗。書中並沒有記載試驗的真實目的,只寫了“被認爲是在施展某種詛咒”。是法師協會先發現了這個情況,比繁星王室更早的作出了懲處。
西格爾根據後來的歷史記載分析出,這件事情最終還是嚴重影響了法師協會和繁星王室的關係,導致後者轉而全面和晨曦神殿合作。爲了彌補關係上的裂痕,法師協會不得已組建了學城,並讓繁星王室參與學城的管理和顧問法師的挑選。
但幾百年過去了,法師協會再也難以恢復當年和繁星王國之間的親密無間。
血魔法師、血液、繁星王室,這幾個關鍵點和發生在城牆山脈中的事情吻合,最大的可能就是當年的陰謀重現。前一次是血魔傀儡,這一次卻是激發血脈中的力量。可王室的血脈被激發又有何用,王子仍舊會變成國王。
西格爾悚然而驚,想起了埃文給亞倫輸血的事情,又想到血魔法是最初的目的:吸收血脈的力量,延長他的壽命並更換軀體,更換命運。他逐漸將一連串的線索聯繫起來,推斷出他們的目標。
血魔法師原本要將繁星王室的血脈力量加於自身,但被西格爾阻止。里斯醫師有可能從這裡接手,亞倫的衰弱和埃文的增強都和血脈激發及轉移有關,他是想讓埃文成爲繁星王國的國王?
若是私生子能夠在激發血脈的前提下,於不可能的逆境中成爲國王,那不正是康格里夫·加里法師當年研究正確性的最強證據嗎?而且,這其中可以獲得的利益如此巨大,整整一個國家!
西格爾深吸一口氣,陷入了思考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