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金樓別苑之中,謝斕剛剛又爲一人整骨改命,然後再將人秘密送出。用景樓主的話來說,就是讓他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畢竟那些人已經跟了周懷仁這麼久,不來點兒實際的,豈不是沒勁頭了?豈不是容易生出疑惑?
謝斕沐浴過換了衣服出來,看景樾正倚在竹榻上看書,便過去窩在他懷裡,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景樾從衣架上拿了披風,蓋在她身上,一邊伸手攬住她,略略調整了一下姿勢,避免外頭的陽光照在她臉上。
這種老夫老妻的趕腳!根本都不用說話就知道對方想要什麼!
謝斕忍不住一笑,懶洋洋的:“景景,我都給三個人改命了,爲什麼一個也沒出現?難道時機還不到?”她伸出手摸他腰,威脅的劃來劃去,“是不是出現太早,端王的戲就唱不下去了?”
景樓主別處都很強悍,唯有側腰最是怕癢,立刻放下書,把她的手拉開放到胸口:“對。你說的都對。”
她手指一蜷,他忍不住一笑,急抓住她手,認命的解釋,“改命師的線,並不只是針對端王的,所以‘端王藏匿改命師’這種事兒,只是一個由頭,引得錦皇不滿,復引得兩王不合而已。等到那邊的消息一出,自然就真相大白了。所以一定要在這件事情尚未揭穿之前,進行下一步。”
引得錦皇不滿兩王不合,這還“而已”?真是坑死人不償命啊!謝斕心裡默默的給兩王點蠟,景樓主仍舊悠閒的解釋:“錦皇本就極多疑,如今兩王自揭底牌,針鋒相對,地位在錦皇心裡自然一落千丈。等到那時,改命師的消息就算出來,他也不會對端王有任何的改觀,反而更懷疑這是兩王之爭的一部分。”
“如今保持中立的官員,可以擇其可用者用之,例如有的極爲謹慎,還在觀望?有的不齒兩王爲人,正等待明主?另外,有些持身中正的官員不必拉攏,你居於正道,他自然歸附。但這件事還要略緩一緩。畢竟此時戎王聲名只是初起,還需進一步籌謀。”
“如今,當務之爭,是暗助忠王一把,不要一下子就被端王打死了。所以當初的線可以用起來了,回頭指證真兇,又需洗冤使大人出馬了……”
開了這句玩笑,她卻沒有反應,景樾低頭一看,才發現她已經睡着了。半張臉埋在他的衣襟裡,微微嘟着小嘴兒,白生生的小手還抓着他的衣服。那無辜的睡容,讓他想起初見面那個頂着兔子耳朵的豆芽菜,可那嬌嬌嫩嫩的模樣,紅紅潤潤的小嘴,卻又像一朵待採的花苞兒,初沾了清晨的露水,說不出的嬌豔動人。
他的手情不自禁的擡起,想要揉捏愛撫,只起了一半,終究怕吵醒了她,中途收住,只在脣上輕輕一沾,柔聲道:“小兔子。”
他不再翻書,也不動,只靜靜的看着她,陪着她,午後的陽光照在兩人身上,她鼻尖上沁了一層薄汗,又使勁往他身上巴了巴,咕噥一句:“景仙兒,熱。”
他忍不住一笑,低低嗯了一聲,把披風略掀開一點兒,把書拿起來權充扇子,慢慢的幫她扇着。顧傾城一進來就被他這副妻奴的樣子閃瞎了眼,姑且壓低聲音:“養鳥人的消息透給忠王了。”
景樾點點頭,擺手讓他出去,顧傾城轉身出去了,不一會兒常爾爾小跑着進來,還沒進門就大叫一聲:“樾哥!樾哥!”
謝斕登時就醒了,動了一下,常爾爾已經奔了進來,一看之下登時傻眼,訕訕的雙手奉上一柄仕女團扇,扇柄上甚至還掛了瓔絡:“傾城哥說你要一把這樣的扇子。”
他瞪了他一眼,常爾爾曉得又被顧傾城算計了,把扇子一扔就跑了,景樾急接在手裡,沒承想那瓔絡太長,登時就在謝斕頭上敲了一記,謝斕迷迷糊糊的坐起來,左看右看,含含糊糊的道:“景景,什麼時辰了。”
他愛極她這個樣子。
剛醒來的謝大人頭髮亂亂的,人也呆呆的,完全沒有平日的英明神武,圓大的眼睛裡還汪着淚,水汪汪的,睡的小臉上帶着小紅暈。糯糯的樣子完全就是一隻軟綿綿的小兔子,怎麼看怎麼叫人喜歡。
他把書一扔,撲上去又親又揉又摸又抱,小兔子一直呆呆的攤着爪子任他上下其手,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然後瞬間乍毛,踢蹬着小腿兒徒勞抵抗:“不準亂摸我!喂喂!掐也不行!不準親哪裡啊!”
翌日早朝,一直處於被動的忠王一系終於祭出了一個殺手鐗。他們找到了當日控制烏鴉蝙蝠的養鳥人,是當日劉氏一案,以及金光祖師聖誕一案的重要人證。
錦皇一聽到這消息,登時便沉下了臉,看着他。
忠王東方爍被他看的有些莫名,還當是錦皇想起了當日聖誕鬧鬼的事情鬧心,不由得瞥了東方熠一眼。
錦皇卻仍是冷冷的看着他,直把他看的低下了頭,才呵了一聲,指了三司會審。三司是爲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而除了大理寺卿之外,刑部尚書和左都御使都是端王一系,事情到了他們手裡,難免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東方熠暗暗鬆了口氣。其實當時忠王奏稟時他也嚇了一跳,可回過神來之後,倒並不覺得如何糟糕,因爲他知道一個秘密,這養鳥人其實是一個瞎子,而他從頭到尾只見過他一次,且一句話都沒有說,他根本認不出他來。
可是這件事衆臣不知啊!不由得互使眼色,覺得皇上這擺明是偏袒端王。本來麼,這事兒肯定是哪個皇子的手筆,戎王本是苦主,忠王又奉上了重要人證,所以真兇是誰,還用說麼?
忠王也有些不平,他得到這個人證十分不易,若是就這麼交給三司,只怕還沒過堂就死了。正要出列奏稟,卻聽錦皇又淡淡的加了一句“着戎王東方煜監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