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十一愣了一下,然後一喜:“師叔!你是說師祖答應讓謝大人過來了?”
上官聆點了點頭,指指門口的方向,簡短的:“你去帶她過來。”
談十一急拱手應是,向山門的方向迎出,上官聆轉身進了聽武院,萬戶侯正盤膝坐着,淡淡的掀了掀眼皮:“太動固然氣息浮動,太靜卻也難有進益,武道惜乎平衡,你的脾性是你之長,亦是你之短。”
上官聆答非所問的:“此事徒兒並不贊同。”
萬戶侯嘆了一聲:“聆兒,武道盟太平太久,天下卻早已經暗潮洶涌……此事一出,勢必引發軒然大波,你我都不可墨守成規,凡事需破而後立。”
上官聆淡淡的道:“焉知此事沒有賞金樓的首尾?敢動我武道盟,又有此能力的,還能有誰?”
萬戶侯含笑搖頭:“靜觀其變,切莫早下決斷。”
上官聆垂首道:“是。”
那邊談十一在門前苦等了小半個時辰,仍未見謝斕過來,只得又返回聽武院:“師叔,不知謝闌珊說了什麼?可是有什麼沒說清楚?要不要十一再去一次?”
上官聆張眼,頓時就是一皺眉:“竟還沒到?”他冷笑一聲:“這就是你大力舉薦的洗冤使!我親自去了別苑,命她上來,她居然逾時不至!在如此大事上還要拿喬擺架子,這種人的人品,能高明到哪去?”
談十一急道:“師叔,謝大人絕不是這種人!當日綏靖侯府當衆折辱謝大人,可是逢到命案,綏靖侯世子去請,謝大人二話沒說便去驗屍,還指點綏靖侯規避滅門之禍……”他抿了抿脣,鄭重續道:“這世上我最尊敬的是師父,但最佩服的卻是謝大人。”
上官聆雙眉一挑:“談十一,你與這謝闌珊究竟是何關係?處處爲她說話?你若敢欺瞞師祖和我……”
忽聽萬戶侯道:“聆兒。”
上官聆急嚥住話,轉身施禮:“師父。”
萬戶侯道:“你去別苑,是怎麼說的?”上官聆微怔,卻還是學說了一遍,萬戶侯微微一笑:“這就對了。”
“什麼對了?”
萬戶侯道:“你莫要忘了,洗冤使的背後,是賞金樓主……他不管於公於私,都不會讓那洗冤使‘奉命’而入我武道盟,他要的是我們將她‘請入’。”
上官聆登時憤怒:“不過是一個小丫頭,竟敢在武道盟面前拿大,誰給她的膽子!”
萬戶侯徐徐的道:“不在於她是誰,身份地位年齡如何……即使只是販夫走卒,尋常婦儒,如今是武道盟用的着她的本事,有求於人,自然要依禮請入。”
上官聆極不服氣,冷冷的道:“有甚麼不同?不過是個面子!這些做過官的人,要的就是這些虛禮。”
“並非如此。兩者大大不同。”萬戶侯徐徐的道:“若應召而來,人人都可對她發號施令,處處受制於人,她要驗屍查兇,必定十分困難……倘若是我武道盟相請,便如客卿,人人需尊敬,事事需配合於她,且她也可以自由行動,亦可以留人保護。”
談十一在外面,忍不住揚聲道:“師祖英明!”
萬戶侯道:“懂了嗎?再去好生相請罷!”
上官聆猶有不忿,卻只能拱手道:“是。”他拂袖而出,談十一跟了幾步,道:“師叔,我陪您去吧!”
上官聆不置可否,談十一便小跑着跟了上去。萬戶侯聽着兩人漸漸走遠,不由得長嘆一聲:“武道盟……已然被天下武師慣壞了,也是時候醒一醒了!”
上官聆帶着談十一再到了別苑,談十一上前施禮,道:“武道盟上官聆拜見賞金樓主,還請代爲稟報一聲。”
上官聆極不滿意他的措辭,冷哼了一聲,賞金樓的黑衣人卻是禮數周到,還禮道:“談公子請稍待,我們馬上稟報樓主。”
談十一道:“有勞了。”
上官聆冷冷的道:“他們認識你,知道你姓談,你還要說與那洗冤使沒關係?”
談十一道:“師叔,十一方纔在師祖面前已經說了,十一欲追隨洗冤使大人,學些本事,但賞金樓主對十一有些誤會,所以一直阻止,這些師兄們,便是那時見到的。”
上官聆嘲諷一笑:“堂堂武道盟弟子,竟去這些人面前搖尾乞憐!談十一,你當真好大的出息。”
談十一不卑不亢:“師叔不懂我與洗冤使對真相的執着,正如十一不懂師叔爲何有求於人還如此無禮。”
上官聆大怒:“大膽!”
談十一不答,賞金樓的黑衣人出來道:“上官大師請,談公子請,樓主在廳中相侯。”
上官聆怒道:“景樾好大的架子!竟不出來相迎!”
黑衣人淡定的道:“若是嶽盟主前來,或者萬盟主前來,我們樓主定會倒履相迎。”
上官聆怒極反笑:“賞金樓主好生狂妄,竟敢與我武道盟平起平坐!”
“不敢,”黑衣人禮數頗周到:“賞金樓與武道盟,大家同爲武道立足於世,無須比較。且此時我們爲主,尊駕是客,爲何不能平起平坐?且現在尊駕一直在大放厥詞,我們卻並無分毫失禮之處。”
上官聆怒極,回頭便走,談十一急撩袍跪下,“師叔,難道武道盟近百條人命,師叔全沒放在心上?難道師祖的命令,師叔也不在乎?我們是客,有求於人,師叔卻在此與主家做口舌之爭,爭面上短長,卻是爲何?”
上官聆僵了半晌,轉身直入,景樾和謝斕站在廳門前相候,見他進入,景樾拱手道:“幸會。”
上官聆連正眼也不曾瞥向謝斕,只冷冷的道:“我奉師命,請洗冤使入武道盟,協助追查天坑一事。”
景樾微微一笑:“既蒙相請,本不敢辭……上官大師請入座奉茶。”
“不必了,”上官聆傲然道:“人命關天,這便請罷。”
景樾微微一笑:“也好,小斕,我先陪你去見見萬盟主。”
上官聆道:“不必!我們只請謝闌珊一人!”
景樾哪理他說什麼,捏住了謝斕小手,含笑舉步:“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