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斕雙眉深皺,這女子似精似傻的,偏生如此難纏,她看上去只是壯實些,並不通武道,論理,只消隨便找兩個人看住她便成了,可不知爲何,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他們安排這麼一出,到底是爲了什麼?就是爲了離間他們?有沒有後招?
謝斕對顧傾城使了個眼色,做勢怫然:“你如果真的跟她沒關係,就當着我的面殺了她。”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顧傾城會意,道:“不過是個鄉野蠢婦,殺便殺了,這有何難?”
他一擺手,兩個賞金樓從人立刻躍下。這些人殺氣最是收放自如,一落下來,便步步逼近,殺氣四溢。那馬玉蓮不會武道,哪裡抗的住,尖聲道:“你們敢在戎王府裡殺人?這可是一屍兩命。”
謝斕冷笑:“不是一屍兩命我還不殺呢!我們進戎王府跟自己府沒區別,殺個把人算什麼!再說戎王登基在即,你莫名其妙撞了來,定是別有居心,早該殺了!”
馬玉蓮雙手護着肚子退後:“名滿天下的洗冤使,居然濫殺無辜!”
謝斕呵了一聲:“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是洗冤使,想必也早知道我的良人是誰,既然什麼都知道,還跑到這兒來找什麼‘嶽斕’!這還不是別有居心?你定是想對戎王不利!這肚子定是假的,割開我看看!”
兩個從人登時嗆啷一聲抽了劍出來,一探出去,馬玉蓮登時就滾撲在地,轉身就想去抱顧傾城的腿:“相公!相公救我!看在孩子的份上救救我啊!相公!”好不悽婉。
這女子到底是精還是傻?看着又不像是一昧的做狀。可是不管怎麼說,她的肚子是真的,總不能真讓她一屍兩命。謝斕哼道:“相公相公!叫的好親密!”一邊轉身就走,顧傾城道:“小斕,別生氣了!”一邊跟着退場。
兩個從人仍舊刀劍出鞘,指着那女子,常爾爾撓頭道:“這女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先關起來!回頭再說!”一邊落荒而逃。
三人先後腳回了別苑,景樾一擡頭看到,就不由得一笑:“三個人去還吵輸了?丟不丟人!”
常爾爾雙手亂搖,“不是,是那個女人太難纏了!簡直就是塊滾刀肉!軟不成硬不成的!都不知道要怎麼辦!”
景樾笑道:“他們不過是欺我們太君子,大不了殺了便是。”他頓了頓:“怎麼回事兒,詳細說說。”
於是常爾爾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景樾微訝:“聽上去完全不難對付,而且幾句之間,不是便暴露了?”他看看謝斕,又看看顧傾城:“所以你們到底在想什麼?”
“你說的對,”顧傾城道:“他們就是欺我們太君子,這個局看起來拙劣的不得了,可是,對我們偏生有效。畢竟這是一個懷胎十月的女人,我們下不了手殺她。”
他皺着眉頭:“而且,我真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說不清楚。這個女人從頭到尾都坦然的不得了,好像這孩子真是我的,好像跟我熟的不得了,就算被小斕揭穿,她都完全不尷尬,而且我覺得,她甚至不怎麼怕死。”
景樾微微凝眉,又看了謝斕一眼,謝斕始終凝眉思忖,顯然有什麼關節尚未想通,他也就不去打擾。常爾爾卻會錯意了,湊過去道:“小斕哥,樾哥不是這種人!樾哥絕對不會喜歡她的!”
謝斕挑眉:“你覺得這女人說的是實話對不對?不是不是,”她搖手:“應該說,你也像傾城一樣,覺得這女人坦然的不像在說假話對不對?”
常爾爾窒了一下:“可是樾哥肯定不會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謝斕道:“我從未懷疑景景。我是說,這女人明明說的是假話,可是卻說的像真話一樣,這種人很少見的,這種人就是那種,怎麼說呢……自我催眠的人格。”
“我打個比方,爾爾,我們四個在一起,是爲了什麼你知道的。假如說,現在我不斷不斷的告訴你,殺光所有人,滅世,纔是救世的唯一方法。等到你相信了,你就會呈現出這種狀態,就是你明知道是錯,卻很坦然,甚至覺得自己很忍辱負重很光榮。”
常爾爾聽的雙眼蚊香,然後就有點發急:“小斕哥說話,老是故意讓人聽不懂!直接說不成麼!”
“好吧。”謝斕也忍不住一笑:“我其實就是感覺,這個女人一會兒精一會兒傻,這個局一會兒讓我覺得高明,一會兒又讓我覺得很拙劣。總讓我想起景狐狸說過的‘利用性情’理論,在這方面這個女人做的很好,可她不好的地方就是她知道的太多了,換言之,指使她的人告訴她太多了,反而會露出破綻。”
她轉向景樾:“所以我覺得,這本是一個‘景樾’設好的局,卻讓……嗯,卻讓‘張三’去實施了。所以原本的大巧不工高明無形,加了很多畫蛇添足的東西,就成了敗筆。可是因爲這個局把準了我們的性情行事,所以仍舊有效。”
景樾緩緩點頭,常爾爾恍然:“對,我也是這種感覺!設局的是天才,佈局的是蠢才!”
景樾皺眉道:“所以這個人真的跟我有關?可是我怎麼都想不起是誰,還是個女人?”他玩笑般瞥了謝斕一眼:“幸好是小斕,若換了其它人,豈不是便中計了。”
“對,”謝斕道:“幸虧我聰明美貌!”
景樾失笑出聲:“是是是,多虧小斕又聰明又美貌。”
“難道不是!”謝斕道:“我如果不聰明,怎麼明察秋毫!如果不美貌,哪來的自信!”
常爾爾忍不住笑道:“聽起來跟樾哥沒什麼關係啊!”
顧傾城淡定的吐槽:“經常玩兒美男計的人,你還指望別人會相信他的人品不成?”
戎王恰好進門脫了朝服,顯然句句都聽在耳中,遙遙便笑道:“看你們這樣,我倒覺得,什麼離間計都無用,那些人不過是白費心機。”一邊說一邊走過來坐了。
“不。”景樾皺眉道:“你不覺得這人玩兒的都是陽謀?所以要有效也很簡單。”
“對呀,”謝斕第一時間會意:“什麼離間能比的上抓姦在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