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修遠轉頭便衝到了喬松堂。
他在桃夭閣半分不敢造次,到了自已的地盤上卻是全無顧忌,一進門先甩了打簾子的小丫頭一個耳朵,直把她打跌在地,又踹了兩腳,擡手把杯盤拂到了地上,又推倒花架,把博古架的東西砸了個乾淨,耍盡了威風,一邊聲嘶力竭的吼道:“謝闌珊!欺人太甚!老子不把她挫骨揚灰!誓不爲人!”
朱氏和史婷在外頭站了好半晌,累的狠了,正叫丫環揉着腿,見謝修遠戟指怒目的樣子,朱氏長長的嘆了口氣。
她不懂武道,她只知道,她的兒子一路打到了武解元,風光無限,卻被謝斕站出來,莫名其妙的攪和了。可是她再是憤怒,卻不傻,她很明白,起碼此時,他們根本不是謝斕的對手,只能生受着。
謝修遠怒氣勃發,困獸一般在屋裡亂轉:“一個賤人生的野種!爲何處處與我過不去!可恨那賞金樓主整天與她寸步不離,否則的話,我立刻便要了她的命!”
朱氏起身摩挲着兒子:“遠兒啊,別生氣了,且忍一忍!忍一時風平浪靜啊!這會兒,她得了皇上的好,又掛着賞金樓主,咱們惹不起她……等到你成了武狀元,在皇上面前出了頭,有多少氣出不得,到時候想把她砍了殺了,還不是由着你的性子來……”
謝修遠咬牙捏拳:“對!可是我恨!我恨不得現在就生撕了她!”
“遠兒啊!”朱氏下了淚:“娘知道你恨,娘也恨!這丫頭心狠手辣,仗着有皇上撐腰,根本不顧親戚情誼!連你外公都叫她給害的貶了官職!誰能不恨!可是越是這時候,你越要沉住氣,好生爭出這個武狀元,娘就指望你了,否則的話,咱們就要一輩子被那賤種欺負……”
“你放心!”謝修遠冷笑一聲:“她再厲害,也不過是會驗兩具屍體,不算什麼!這個天下,最厲害的是武道!若我能以二階之身,拿到武狀元,我便是武道奇才!加入武道盟都輕而易舉!到時,就連皇上也要對我禮遇有加!區區一個謝闌珊,不在話下!”
朱氏連連點頭,一邊道:“你與三階的武師打,真的能成麼?”
“當然成!”謝修遠得意洋洋:“三階算什麼!我自然有法子取勝!”一邊說着,他又是一皺眉:“可是那個賞金樓主,卻是個麻煩!就算是武道盟,也不敢輕易與賞金樓對上!”
朱氏拿帕子抹着淚,輕輕一笑:“賞金樓主,我兒倒不用操心,娘原本以爲,這賞金樓主是看上了那賤丫頭驗屍的本事,可是這兩天瞧着,這賞金樓主倒像是看上了她這個人,那就好辦了。”
謝修遠不解:“什麼意思?他看上那賤丫頭,不是更難辦?”
“傻兒子,”朱氏一貫僵着的臉漾出了些笑紋兒,陰惻惻道:“要叫男人厭了一個女人,是最簡單的。更別說那賞金樓主,不論身份相貌,都拉那謝闌珊老大一截,若是這樣子那謝闌珊還有外心,賞金樓主怎麼忍的下去?”
謝修遠聽出了些意思:“孃的意思是?”
“有錢能使鬼推磨!”朱氏呵呵的笑出聲來,白多黑少的眼滿是幽光:“娘捨出些銀錢,叫人到外頭去說!就說那謝闌珊,跟那個禁衛軍林琅不清不楚!還有人親眼看到她們摟摟抱抱!那些個禁衛軍,白天黑夜守在她那院兒裡,這話一傳出去,沒人不信的!”
她拍拍謝修遠,直笑的露出了黃牙:“只要消息一傳到賞金樓主耳朵裡,興許都不用我兒動手,賞金樓主自己就下手了!我倒要看看,那謝闌珊還能不能在我們面前輕狂!”
謝修遠簡直乍驚乍喜:“高!實在是高!娘真是太高明瞭!”
他翹了個大拇指,越想越是興奮,在房裡兜了一圈兒,一眼看到史婷,忍不住又是一皺眉:“妹妹,你也太沒用了!你的容貌,比那謝闌珊強了不知多少,你好生打扮打扮,去勾搭一下那個賞金樓主!若是能得賞金樓主青睞,以後就什麼都不用愁了!我也可以沾沾你的光!進入賞金樓!”
史婷全身散架似的劇痛,正伏在榻上休息,聞言冷冷的道:“你以爲我不想麼!可是謝闌珊防我像防賊一樣,我連接近他都不成,還談甚麼勾引!”
她在看臺上撐了幾日,打扮的豔冠四方,可是預想中各路精英偷看她的情形根本沒有出現,看過來的男人,不是腦滿腸肥,就是猥瑣禿頂……她終於明白,在這個時代,空有美貌,沒有名聲,根本釣不到金龜婿。再想想佔據了絕佳位置,全程被景樾護在身邊的謝斕,史婷心裡直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偏生當着面,連個屁也不敢放。
反正她名聲早就沒了!就算豁出去再鬧上一場,也絕不讓她好過!
史婷想着想着,居然笑了出來,一字一句的道:“哥哥,你放心,我知道謝闌珊最大的秘密……只要你做了武狀元,有機會面聖,你就跟皇上說說,我倒不信,到那時,皇上還敢用她!到那時候,她如何對我們,我們就十倍、百倍的還到她身上!一定要讓她生不如死!”
娘仨細細商議了許久,謝修遠志得意滿,出府找友人喝酒去了。那邊朱氏一狠心,拿出了一千兩銀子,叫過沙嬤嬤來,密密的囑咐了一番。
沙嬤嬤是朱氏的奶孃,也是她的心腹,連連應了,便抱着銀子出來,誰知纔剛拐過迴廊,便覺得頸上一涼,一柄劍寒浸浸的遞了過來,有人悠然道:“沙嬤嬤,借一步說話。”
沙嬤嬤哪裡經過這陣勢,一見脖子上那雪亮的劍尖,登時腿都軟了,喃喃的道:“好漢……好漢饒命……”
“別廢話!”那人擺了擺劍:“到假山後頭去。”
沙嬤嬤一聲不敢吭,抖着腿挪到了假山後頭,轉回頭來時,身邊站着一個黑衣人,從頭到腳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對冰冷的眼睛。淡淡的道:“背後商量着,想算計我們樓主,膽子不小哇!沙嬤嬤,你說吧,想怎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