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耍貧鬥嘴的時候,那邊兒勞碌命的景謀師已經吩咐完了人,再轉了回來,咳了一聲。
正繞着桌子追鬧的謝斕和常爾爾立刻停下,迅速到桌邊坐下,簡直訓練有素,對謀師保證了最高級別的尊重。景樾又是無奈,又是好笑,道:“這件事須儘快解決,我們時間不多了。你們可還記得當初的開天卦?”
開天卦?明主初定第一卦,當時常爾爾的卦象是“起於南,行於中,發於北,終歸圓滿,水到渠成。”
也就是說,戎王始爲人知,是成爲長寧關守將之後,此爲南。錦都之事,爲初踏明主之途,是爲中。海盜之事得民心所向,是爲北,但最終定局,仍將歸於長寧關,才爲圓滿。
景樾不提,他們都要把這件事忘了,謝斕道:“又有長寧關什麼事了?”
景樾道:“長寧關是兩國邊界,一直都不太平,早晚有爆發的那一天,如今我們只是控制一下時機。”他頓了一下:“那天戎王生辰時,劉妃看中了一個人,是定疆王的長女,也是有易容的。也就是說,這女子也跟定疆王一樣,被人李代桃僵了。”
定疆王,現任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很久之前他們就查到已經被南嶽的人代替了,只是那細作既然一直沒有動作,也就暫時沒有動他,如今看來,他是看中了皇后的位子。
景樾道:“所以,我準備讓明旭娶了這個皇后。南嶽、北嶽向來水火不容,我本來還在想這個人要如何利用,如今既然有現成的人選,正可借刀殺人。”
他緩緩的道:“入主天下第一步,須‘師出有名’,這個鍋,嶽國背定了!”
此時戎王已經是一國之君,只差了那一個名頭,偏生是在國喪之中,禁止宴樂婚嫁,所以能邀他出門的人並不多。但薛涯在他們手裡,對方根本沉不住氣,只隔了兩日,景樾便拈起了一張:“就是這個了。”
這是一張欽天監發現異常天象,奏請君主駕臨觀察天象的奏摺,但是觀天的位置卻是在樓蘭觀天台。欽天監掌天時星象,在宮裡宮外建有數處觀天台,但宮中的欽天監自然沒有算師占星的本事,所以宮外的觀天台形同虛設,如今卻拿數年未用的觀天台說事兒,怎能不招人懷疑。
而且這個觀天台設在樓蘭山中,樓蘭乃傳言中的迷宮古國,這座山既然叫樓蘭山,可見其神秘詭異之處。
顧傾城道:“我去瞧瞧。”一邊就進房換了影衛的衣服。
這時候還是大白天,錦都城如今是他們的地盤兒,對方連門都未必敢出,更不敢這時候過去,而且這機關必定是早已經設好的,他們應該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未必會用,早去也沒用。
所以常爾爾易出的顧公子纔剛出門,顧傾城也悄悄出了門。樓蘭山就在內城邊上,名字雖然叫山,其實只是一片地勢較高的地方,上頭觀星臺尚保留完整,周邊曾建過觀星宮,就在觀星臺後面,如今卻已經荒廢了。
顧傾城拿着羅盤演算了一下,便不由得一挑眉,自言自語道:“又是顧家的手筆。”武道山那個還是來自顧氏先祖,這個,他覺得應該就是他父親出手。顧傾城不由凝眉,能請動顧家老爹的人,能是誰?且又對景樾極爲了解?
正在思忖,身邊忽然風聲一響,顧傾城微吃一驚,急轉身避開,扇子已經遞出,卻看到了那雙清皎皎的大眼睛,還彎彎的衝他笑。他的手便是一頓,皺眉道:“你來幹什麼!這種玩笑也開!傷了你怎麼辦!”
謝斕站在樹枝上,顫呀顫:“我們來踏青不行啊!這山你家的?許你來不許我們來?”
景樾草草轉了一圈,從腳下應聲道:“看上去這兒許久沒有人來過,就算有機關,也是之前傳下的,芳華公主應該所知不多。”
“是啊,”顧傾城道:“我覺得這手筆,像我老爹。”
景樾微微凝眉,不再說話,顧傾城從東西南北四個角都細細看過,又在地上細細演算,看謝斕和景樾在旁邊走來走去,忍不住又道:“你們又幫不上忙,在這兒瞎轉悠什麼!還不早點回去休息。”
謝斕道:“一個好的機關師,還怕人轉悠?你對敵的時候還得要敵人保持安靜不成!”
顧傾城無奈,景樾笑道:“行了,解你的吧,我們縱是外行,也總不至於拖累了你。這機關既然是用來殺我的,想必厲害,難道我們還能讓你一個人闖不成!”
顧傾城豈會不明白他們的用意,搖了搖頭,繼續演算,纔剛剛得了點兒頭緒,身後噠噠噠,常爾爾遠遠便嚷了一句:“我來啦!”
顧傾城又是無奈,又覺感動,回頭道:“纔剛要算出,你又嚷嚷起來。”
常爾爾趕緊停了口,悄向景樾道:“樾哥放心,我都給他們易好容了,現在你跟小斕哥去了戎王府,我跟傾城哥去了酒樓,不會有破綻的。”
“其實也無妨,他們的消息沒這麼全。”景樾笑道:“只是有你在,不用白不用。”
幾人說笑間,顧傾城也算了出來,正色道:“還是有些危險的。”
顧傾城的機關堪輿之技絕對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既然說有些危險,那一定是十分厲害。三人都走近來,聽他說,顧傾城道:“他們的計劃,應該是先使明主陷入。”
他指了指觀星臺:“明晚是月圓之夜,這後面宮中有個鏡陣,凡月圓之前,觀星臺上,會看到飛星集結,似‘熒惑守心’之象,以戎王的脾氣,自然要尋根究底,到時欽天官自然要請帝王到宮中的天象盤處,扳動天象盤,帝王就會陷身陣中。”
他一邊說,一邊在地上勾畫:“他會陷到這個位置,就成了一個八面埋伏陣,但是如果我在陣啓後再看,我會認爲是六丁六甲陣,到時我會用六人各距六個方位的方式解陣,而這六人,至少有景樾小斕和我,我們三人,因爲一個需武道絕高,一個需控制管中氣流,一個需掌控陣眼,但一旦啓動,我們與戎王都會死在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