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家鋪子是呂家的,進店的時候呂偉和呂晴兄妹倆都在,應該也是在特地等我們,桌上的茶都泡好了,見我們進來,趕忙起身迎上來。
呂偉:“楊叔,四哥,東哥,王哥。”
呂晴有樣學樣的叫了一遍。
我:“讓你們久等。”
呂偉擺擺手:“不礙事兒四哥,東西都給你備好了,你看看。”
說罷,呂晴反身就去櫃檯後面取東西,我看了一眼應該是畫卷,三張。
我從懷裡掏出金票,作勢就要給他開票,“多少?”
呂偉卻一把攔下,“爹說了,都是自家人,不要錢。”
我當即一愣,這呂二是不是也大方過頭了,好歹也是上千萬的東西,這麼說送就送了?
“那怎麼行,你家肯幫忙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白拿真說不過去。”
東子在旁邊半天沒說話,就是不用看,我也知道他這會兒一定在盯着呂晴看。
呂晴是個心思通透的姑娘,聽着我這說話的語氣應該是覺出了什麼,秀眉微微一挑,“爹給的,收着吧。”
聽到這話我當即心間一凹,怎麼感覺這味兒不對?
我回頭望了望東子,發現他也在看着我,而且那目光不是一般的**,好像要在我臉上看出點兒什麼東西。
我心說要壞事兒。
我趕忙把呂四拉到一旁,“怎麼回事兒?”
呂偉給我問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一臉的茫然,我也是急蒙了,張嘴就來了一句,“什麼自家人?”
實際上一開始說的時候我倒是沒聽出有什麼異常,但是呂晴那說話的口氣卻讓我直髮顫,好像我最怕的事兒要發生了。
呂偉愣了愣神,手指頭放在胸前指指我有指指自家妹妹,一副不言而喻的模樣。
我心說,完了。
老爺子怕是趁我不在和呂家合計過這事兒了,看樣子他們還同意了。
呂偉這人反應也是真慢,半晌才反應過來,“四哥,你還不知道!?”
我煩躁的點點頭,“什麼時候的事兒。”
呂偉驚訝道:“前些日子,就你們來我家吃飯的那天!”
我一愣,難不成是在我和東子走了之後二大爺和他們聊的?又或者是二大爺回家之後又去了?
呂偉:“不應該啊,這麼大的事兒,大爺沒跟你說?關鍵我妹的嫁妝都送過去了,你也不知道?”
我當即傻了一下,“什麼嫁妝?!”
呂偉:“主棺啊!”
腦海中晴天霹靂,呂四口中的主棺,莫不是班超的那口?
我當時還納悶兒,這老爺子和二大爺用的什麼法子讓呂家把棺材吐出來的,現在看來,這裡面還有我一份功勞?!
真是這樣的話,那這嫁妝可真夠貴重的。
我突然有一種被賣了的感覺,但也只是一瞬間,主要老爺子早就有讓我娶呂晴的打算,這一手,也算是順勢而爲,精明至極。
回頭再看呂晴和東子,兩個人的神態迥異,眼神裡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我暗歎一口氣,這回算是攤上事了。
我回到桌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琢磨着是不是該把事兒挑明瞭,說點什麼,但是又怕東子給我搞出點兒什麼事兒來,遲遲不敢開口。
呂晴這丫頭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開口對着東子來了一句,:“東哥,回頭妹妹嫁過去,你得叫我嫂子嘞。”
可真是捅破了天了。
場間靜了一會兒,連明瞭情況的呂偉都沒再開口,我一時間沒敢擡頭看東子,想着這應該就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吧。
但是,這氣氛醞釀了好一會兒,也沒能爆發開來,我是實在忍不住了,抱着死就死的心態,擡頭去看東子,卻詫異的發現這人居然出奇的平靜。
我看着他那彷彿在等待着什麼的眼神有些手足無措,我知道,他在等我給他個說法。
可是我什麼也沒說。
他也什麼都沒問。
最後,他卻對着江染唸了句話,聲音不大,但是在我耳中卻無異於驚雷,“嫂子,別生氣,這是個誤會,家裡長輩弄錯了。”
那江染也是配合,面色如常的回了一句:“我知道。”
這回輪到我們幾個愣神兒了,這又是在唱哪出?
東子:“晴妹子,實在對不住,你和四哥的事兒,怕是有點狀況。”
呂晴面色一冷:“什麼狀況?”
東子也沒坐下,就站着,端起茶杯灌了一口,說:“這姑娘,和四哥有個娃娃親。老爺子不知道,所以才辦了這糊塗事兒。”
我這會兒已經大腦當機了,這哪裡又冒出來一檔子娃娃親?
呂偉着急道:“四哥,真有這事兒?”
我這也傻着呢,問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猶豫了半天,倒是呂晴,她先打量了一番江染,轉過身來,語氣僵硬,“這麼說,你們家,要悔婚?”
東子把茶杯往桌子上輕輕一放,擺擺手:“這事兒具體怎麼辦,我們幾個小輩也拿不準,還是得看家裡大人怎麼說。”
聽完這話,呂晴盯着我看了一會兒,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婚後出軌的渣男,搞得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王修謹在邊上看了半天的戲估計也是看膩了,終於站出來辦了點兒人事兒,先把呂晴懷裡的東西都接了過來,而後道:“我們這是來買東西還是來嘮嗑的?謝老闆,付錢啊?!”
我尷尬的看了他一眼,發現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一點的不好意思,滿臉的一本正經,我硬着頭皮在空白金票上籤了字,多少錢讓他們自己去填,逃似的邁出了鋪子。
我提着箱子走的很快,後面的幾個人也緊緊咬在身後,我這會兒都不敢回頭,生怕看到東子那張臉,當然,也是怕那兄妹倆追出來。
這會兒市裡的人也多了,街道上到處都是些牛頭馬面,各類聞所未聞的小吃食比比皆是,香味瀰漫,但是我卻沒有一絲食慾,就是抓緊往自家鋪子裡走。
到了店裡,大姐正忙着招呼客人,我也沒上去插話,直接就走進了後臺,東子他們自然也跟了進來,只有楊叔,放下東西就找了個去前面幫忙的藉口出去了,我們一行四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開口。
半晌,還是我最先憋不住了,望着江染問:“咱倆,真有娃娃親?”
江染抿了抿嘴脣,認真的點了點頭。
我:“誰定的?”
江染:“謝爺爺。”
我:“不是說老爺子不知道嗎?”
東子自顧自的坐了下來,我悄悄給了一眼,卻發現他臉上的神情像極了二大爺,有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淡漠,“知道,其實這事兒也就是兩個老頭兒隨口一說,只不過江老爺子當真了。”
“所以江老爺子走之前讓染妹子來濟南,說是來謝家,其實就是來找你。”
江染聽得面色一紅,連忙解釋:“其實小四哥你不用放在心上,本來就是我爺爺一廂情願,更何況咱倆都沒見過,不一定要娶我的。”
我擺擺手,這麼說的話,這事兒還是老爺子惹的禍,現在難不成要我給他擦屁股?
但是這債主都找上門了,要不是今天借這機會給挑明瞭,我還真不知道,眼下,都說到這地步了,我要是再不給個說法,那真是說不過去了。
我:“不管是不是老輩兒犯迷糊,咱倆有親是事實,更何況這是江老爺子的遺願,我們謝家自然會遵守諾言。”
江染:“小四哥,你千萬別有什麼心理包袱,這都什麼時代了,娃娃親可以不作數的,爺爺在的時候我就和他說過這回事兒,要不是他臨走之前還再三囑咐,我是一定不會來的。”
我搖搖頭,心裡明白江染的想法,她說的 ,也是實話,現在思想開放,老一代定的娃娃親後代大可不必在意。但是,這是在山東,我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禮大於天,在我眼裡,在我謝家眼裡,這就是大事兒,於情於理,必須給人一個交代。
錢,好還,面兒,難借。
不過,我也是聽出來點兒有用的東西,那就是這姑娘對我也不是認定了,說不好人家還不一定願意嫁我。
所以我開口迴應道:“妹子,咱這樣,你呢,就把謝家當自己家,我呢,比你年長一點兒,但是也不着急結婚,到哪天你要是想結婚了,我們謝家,給你出嫁妝,當成自家人送出門,但是到最後你要是真覺着四哥我還行,準備嫁我,那四哥就娶你。”
我這話明顯是把其餘三人都鎮住了,場間靜了足有十多秒。
王修謹看向我的眼神中有着一種陌生的感覺,不是我對他的眼神陌生,而是他覺着我這個人陌生,好像在從新認識我一般。
我嘆了口氣,知道自己這麼說很掉價,但是那又有什麼辦法?不過好在我也沒有什麼心上人,沒有什麼難爲不難爲自己的意思,這江染又懂中醫又會武術,可以大方得體,還能古靈精怪,在我看來也不錯,相比呂晴要強上不少,真要是嫁我,我也是賺的。
我長出了一口氣,家裡這幫老傢伙這段時間好像淨給我惹這些麻煩事兒,我清楚我這是到年紀了,但是也犯不着這麼着急,心裡煩躁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