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車,我們一行四人就開始往古玩市場裡走,這裡面有我家的鋪子,因爲離鬼市不遠,平時都是大姐照拂,我想着這又是白天,沒準兒大姐就會在店裡。
這會兒應該都是才吃過午飯,來閒逛的人有不少,市場裡還算熱鬧,除了東瞧瞧西瞅瞅的江染,我和東子修謹都沒什麼多看看的心思,就是悶着頭往裡走。
鋪子的位置還算靠裡,算不得什麼精良地段,賣的東西都是有鑑定證書的,不似外面那般還存有撿漏的機會,價格也高,所以店裡只有來來回回的幾個人,看樣子也是隨便逛逛,壓根兒沒有要買的意思。
站臺的夥計看到我們進來,立馬就招呼了上來。
“四哥,大姐在裡面等着呢。”
我點點頭,想是家裡事先已經通過電話了,“你忙你的。”
“哎,好好。”
繞過櫃檯,走進裡屋,就看見大姐一個人在桌前喝茶。
見我們進來,她把茶杯一放,“坐。”
我們幾個相繼點頭,各自落座。
大姐基本上一直在忙,連過年都不回家,所以我也有四五年沒見她了,細細打量之下她倒是一點兒沒變,自帶一股威嚴。
“家裡來過電話了,有貨的鋪子我已經替你們打過招呼了,晚上開市,我叫人帶你們去收。”
我連連點頭:“好,麻煩大姐了。”
大姐沒理我的客套,反倒看着王修謹問:“你是王家小子?”
王修謹放下才湊到嘴邊兒的茶杯,迴應:“是,大姐。”
大姐:“我聽說你們前段時間下墓,遇見你爹了?”
王修謹倒也沒有做什麼掩飾,大方稱是。
我不知道面前這位整日在省中,幾乎不和家裡聯繫的大姐是怎麼知道的,但是我也好奇,王海川在墓裡的時候讓我們先走,可他到現在都沒有回來,王修謹這個心心念念記掛了自家老爹十多年的人,居然放心的下,該吃吃該喝喝跟個沒事兒的人兒一樣,實在反常。
大姐的表情在這時候終於起了變化,看上去居然有一絲迫不及待,“那他人呢?”
王修謹稍稍停頓了一下,而後迴應:“不清楚。”
大姐的眉頭微挑:“他王海川還能怎麼藏?!一輩子不見光了!?”
在場的人聽到這話都是心間一跳,聽語氣就知道大姐似乎有些情緒,王修謹望了我一眼,眼睛裡滿是意外,可我也搞不清是什麼情況,只好滿眼無辜的看回去。
王修謹許是有了些情緒,語氣一僵:“你以爲是我故意不說?”
大姐沒說話,就是冷冷的盯着他。
“你們先回,我還有事兒,三年之內我會回去找你。這是我爹的原話。”
大姐看了王修謹一眼,也不知道是放棄了還是已經要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晚上我來接你們。”
說罷,起身就走。
等到大姐出了門,東子這才湊過來,調侃道:“大姐這是怎麼了,來事兒了?”
在一旁的江染明顯聽到了,俏臉一紅。
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大姐怎麼會對王海川突然那麼上心?我看看王修謹,後者也是眉頭緊皺,完全摸不着頭腦。
大姐走後我們四個也沒有亂跑,老老實實的在店裡待了整整一個下午,不得不說,這省中的生意比家裡還難做,就我們進來到現在,一個掏錢收東西的都沒有。
傍晚的時候,我們點了幾份外賣,簡單的吃了點兒,而後大姐就回來了,開着一輛七成新的悍馬,我們五個人坐在裡面都不會擁擠。
鬼市的入口在龍華公墓,就在省中。按理說**都不會允許墓地建在省中,可它偏偏做到了。當年市**遷移,周圍的墓地幾乎全被改走,龍華公墓全都依靠鬼市才得以保留,到現在,那裡的墓位,說是千金難求也不爲過。
車子沿着省道一路向北,我盯着窗外飛速後退的路燈,以及越來越少的車輛,百無聊賴的盤算着距離,實際上,這全程也只有十多分鐘,車子就到了龍華公墓的場面兒,一扇足有七八米高的巨大石門映入眼簾。
與一般的公墓不同,龍華公墓門口的崗亭裡有穿着制服的守墓人,身後有些什麼他們再清楚不過,所以出入還是有限制的,尤其是鬼市開市的時候,普通人要是想來祭拜,多半是進不去的,理由也很多,比如叨擾他人。
不過他應該也是熟悉大姐,看了看車牌,二話沒說就放行了。
車子停在龍華公墓的後場停車位,這個停車場一般不允許普通私家車進入,算得上是鬼市專用車位,每個車位都固定的主家,不會亂停,我們到的時候,場間已經停了不少,放眼望去都是些百萬起步的貨色,東子見了直念“乖乖”。
這鬼市我來過一回,雖然那時候才十七歲,但是我印象深刻,入口就在公墓深處的一排無人穴裡,那裡的墓位是不會對外出售的,賣價要高出市價十數倍,而且沒有關係實力,有錢也辦不到。
我們一行人往裡走,四周都是貼着黑白照片的墓碑,睡在這裡的人都是非富即貴,幾乎每個墓前都有些鮮花菸酒,應該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來祭拜,生前死後過得都甚是如意。
但是不論怎麼說,這都是墓地,天上又飄着毛月亮,放眼望去還是會給人一種鬼氣森森的感覺。大姐肯定是早已習慣,我們三個大老爺們兒也還好說,讓我驚奇的是江染,她居然一點兒都沒有膽怯的意思,東瞅瞅西望望,整的跟逛景點兒一樣。
公墓的場子不大,自市**遷移過來之後,雖然沒有被改走,但是也沒能進一步擴展,所以我們走了不大一會兒就到了底,來到了屬於我家的那個空穴前。
大姐在無字碑上有節奏的輕輕釦了幾扣,碑後的石板就左右橫移開來,露出一個向下的石階。
石階不長,只有二十多階,盡頭是一個只有閉合按鈕卻沒有上下層數的鐵門電梯。
電梯裡也還算寬敞,畢竟這也算是會員專用通道,所以我們五個人進去倒也沒有顯得多麼擁擠,鐵門閉合,電梯就運作起來。
第一次來的人肯定會下意識的以爲這電梯是直上直下的,其實不是,電梯時不時的會左右橫轉,除卻偶爾會有一段下降,期間還能感受到明顯的推背感,那是在前移,所以這鬼市,倒也算不得就在龍華公墓的底下。
我們在電梯裡待了足有十分鐘,因爲人多的關係,到後來我都能明顯的感覺到氧氣有些不足,好在還沒等到我開始難受,鐵門打開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方巨大的銅樽,倒是和記憶力一樣,其次就是銅樽左邊的櫃檯,在我把目光定格在櫃檯夥計身上的時候,他也恰巧回過頭來看我,大家相繼一愣。
東子:“楊叔?”
楊叔笑着點點頭:“哎。”
我快走兩步上前:“您怎麼到這兒來了?”
楊叔看着我,目光裡似乎有些你我都懂的東西。
我看着他的眼睛腦筋一轉,立馬就想到了呂四那檔子事兒,當即就反應過來。
我:“待會兒是您帶我們去收?”
楊叔點頭,“再等就來客了,這就得去。”
我:“那行,我們跟您走。”
說罷,一行五人就出了門,來到了街上。
我放眼看了看,周圍清一色都是掛着紅燈籠的兩層木樓,和我頭一回進來的時候變化不大,可招牌卻是換了不少。這鬼市的鋪子可是有着象徵意義的,但凡能在街上佔據一席之地的,都有不簡單的背景,最多的,就是跟我們家一樣,算是家族企業,要是撤走了,不是舉家遷移就是家道中落了。
我們跟着楊叔在街上走,這會兒纔剛開市,周圍的人也少,個個沉默無言,估計也都是和我們一樣,有目的而來,絲毫沒有駐足的意思。
江染就跟在我身側,望着邊上時不時走過,帶着奇異面具的人,小聲問:“小四哥,他們都戴面具,我們不用嗎?”
我低聲回她:“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顧慮,不論是少來鬼市,還是身懷重寶,戴面具就是爲了掩人耳目不被人認出來,我們,不需要。”
第一家鋪子在街尾,進店的時候店裡已經有了客人,夥計看見楊叔就明瞭了我們的來意,招呼大家去臺後,五杯毛尖兒送上來,香氣撲鼻。
“幾位要的東西。”
我嘴邊兒品着茶,心思卻在夥計擺上桌的幾個物件兒上,兩件瓷器,一件青銅器,既然是大姐打的招呼,那寶貝不用過手也知道是真的。
我點點頭示意東子把東西收起來,“多少?”
夥計比了兩根手指頭。
鬼市裡向來沒有轉賬一說,我們又沒有帶現金,好在這兒有金樓,我給夥計開好金票,一行人就奔着下一家去。
如此又過了三家,東西都大同小異,除卻店老闆親自招呼,要客套幾句外,都是如此流程,速度倒也快,一番折騰下來,一行人手裡已經提了八九個箱子,其餘的,都已經被店裡夥計接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