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洞開的剎那,我彷彿感覺迎面吹來了幾縷冷風,涼涼的,吸到嘴裡有些卡嗓,我當時脊樑骨一涼,心說別再是毒氣吧!所以我幾乎是下意識的摒了氣,不是開玩笑,但凡佈置在主墓室的毒氣,都是被當做墓穴最後的防護手段來照顧的,毒性絕對一般不了。所以我這心裡就開始忐忑起來,萬一真給我猜着了,那之前的一小口,怕是就能要了我的小命兒。
我在原地焦躁了半晌,身上也沒痛沒癢,一顆高懸着的心纔敢往肚裡放。
把目光送入青銅門後,裡面好像飄蕩着一層薄薄的灰霧,乍看上去有種霧霾的既視感。視線根本穿透不過,就連頭頂礦燈的燈光射進去都泥牛入海,壓根兒指望不上。
大和尚低聲提醒:“招子都放亮點兒。”
我走在隊伍的最後端,邁過高高的門檻,整支隊伍就算是進到了墓室裡,因爲灰霧的原因,大家的視野受限,所有的東西都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輪廓,幾座高聳的雕像靜靜佇立在遠處,可是任憑我怎麼眯眼也看不真切,有種霧裡看花的感覺。
阿瑤站定在我的身側,也在仰首探查,但是從那對皺起的纖眉上可以看出,怕是也毫無頭緒。
這時候,大和尚的聲音又從前邊兒傳來:“往邊兒上靠,貼牆走。”
我知道他打的什麼心思,無非是怕這裡有什麼機關陷阱,更何況這裡到處都是灰霧,真遇着了就是雪上加霜。
我轉頭後退了少許,整個人貼在了門庭左側的牆邊兒,大和尚他們則是折了回來,列了個一字長蛇陣,這纔開始繼續探索。
不走不知道,一走嚇一跳,從門庭的位置,到牆壁拐角,在我刻意踱步的情況下,一共是一百一十步,也就是說,光是這半邊兒的寬度,就得有五十米。那麼,這個墓室的規格也能算出來了,邊寬一百米,古代人講究天圓地方,所以墓室穹頂多半爲圓,墓室形狀多半爲方,用邊長開方算,眼前的這個墓室...我吸了口冷氣,這規格,我是頭回見,就算是拿西安後墓和它相比,前者也只能算是小兒科。
那麼,問題就來了,這麼大的佔地面積,在沒有鋼筋水泥的古代,是怎麼落頂的?作爲主墓室,結構穩固是根本,奢華扮相兒是其次,不然光顧着富麗堂皇不顧及承重結構,上面兒上萬噸的土石壓下來,再多金銀珠寶也只有被埋沒的份兒。好在,我馬上就找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在牆壁的拐角邊兒,立着一尊絕高的人形石雕,高到我把脖子仰成九十度角都無法把它完全的囊括在視野裡的地步,它的上半身,穿過了那些充作“雲彩”的灰霧,就算我極力遠眺,也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輪廓,這是應該一個做擎鼎狀的巨人石雕,只不過,它舉起的不是鼎,而是這墓室的穹頂。
在視野範圍內,還有着四個與此雷同的大傢伙,就是它們,硬生生頂起了頭頂上的萬噸土石。
我深吸一口氣緩了緩神兒,“這麼大的傢伙,他們是怎麼搬進來的?”
從進門到方纔,書生的情緒一直不高,但是在他打着礦燈來回的掃了幾眼巨像之後,臉色就變了,“這應該不是搬進來的,是在墓室落成之前就地雕好的”
我點點頭,眼前的大傢伙絕對要論百噸計,按照以前的工業水平,說是先在外面取材雕好再搬進來,實在有些怪力亂神,書生的猜測,或許就是最貼近真實的答案了。
光頭抱着那個比他還高一大截的石頭腳趾唸了聲“乖乖”,而後就沒了下文,我見他把手一收,臉色沉悶下來,猜想他是又想到了張老七。
二大爺和大和尚只是我們這羣人中最鎮定的,儘管我可以從他們的眉間看出他倆應該也沒有見過這般陣仗,可是他倆還是很鎮定,只是輕輕瞟了一眼,便招呼我們繼續往前走。
“邊兒上有池子,小心點兒腳下。”
書生說。
池子,就在我的腳邊兒,我用礦燈探了探,應該有兩米深,沒有水,底部也不知道是用什麼鋪設的,燈光打上去黑漆漆的,一點兒都不反光。池邊兒和墓室牆壁之間只有兩三個身位,也就是說,在設計的時候,就壓根兒沒打算留路。好在我們是貼着牆走的,這點兒空間也還能活動開。我們在往墓室深處走,池子也在往深處延伸。
走到一百六十五步的時候,腳下的路才寬敞起來,池子,到這兒,就算是到了盡頭,粗略估計,應該有八十米,好懸夠兩個標準游泳池的長度。
大和尚蹲在池子的轉角兒處,定睛看了看,一直沒有放鬆下來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二大爺問:“用過了?”
大和尚:“用過了。”
他們總有他們共同的語言,旁人根本聽不懂,好在我們幾個已經習慣了他倆這種沒頭沒腦的談話,誰也沒有要上前硬摻一腳的心思。
二大爺和大和尚還在絮絮叨叨的說着什麼,我們幾個則是耐心的等兩位大佬交流完畢,這個時候,光頭碰了碰我,說:“四兒,你眼神兒好,你看看,那池子邊兒上是不是有個人?”
聞聲兒,我幾乎是下意識的順着他手指指着的方向望了過去,灰霧還沒有消散,場間都是朦朦朧朧的,我看得也不是多麼真切,不過,在光頭刻意的指點下,的確,在我們右手邊兒,池子的頂部,靠池邊兒的位置,真的有一個人形的黑影兒。就那麼靜靜的佇立在那兒,靠着池壁,像是在思考一般。
我想着,要真是個人,我們這邊兒的動靜兒也不小,他只要不聾就能發現,肯定不會跟個木頭一樣杵在原地,所以猜想,可能是一個縮小版的人雕。
“我過去看看。”光頭低聲說。
雖然心裡有數,但還是出於小心,書生附和,“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