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紅喝了碗鮮鮮得魚湯,吃了碗軟軟得香米飯。賈學者便陪着阿紅出了小樓,沿着林蔭道,兩人從酒店的後門回到阿紅的住處。
阿紅打開電腦,將上一次的棚戶區改造方案調出。“能不能,從萬哥的思維中跳出。”賈學者站到電腦桌前,看着阿紅不停的滑動網頁。“能不能稍慢些。”阿紅站了起來,“你一邊看,我去衝個涼。”賈學者坐在電腦椅上,認真的讀完萬哥的方案,思考着他的內涵。阿紅衝完涼,換了套連衣裙,用澡巾搓着頭髮,走過來,不想水滴掉在賈學者的光頭上,阿紅忙用毛巾去擦,眼睛卻發現賈學者的頭頂在微微冒氣。手中的毛巾往上一擡,順手抓起搖控器,將空調開了。阿紅坐在牀沿,賈學者把電腦椅轉過。“萬哥的思想是憶往昔,看今朝,頗有憶苦思甜之味。”阿紅望着賈學者,靜靜地聽。“這一點,我沒法和萬哥比,在傳統與發揚方面,萬哥已夠超前了,我雖也讀了不少書,但在對傳統的把握上,我絕對沒有萬哥的功力。”
阿紅一邊揉搓着頭髮,一邊聽着賈學者的述說。“既然在這方面已很難改進,就另尋一套方案。”賈學者轉過椅子,又看了遍萬哥的文稿。“說傳統,你肯定比不過萬哥。那麼,講現代呢,你不也有優勢嗎。”阿紅替賈學者解惑,見賈學者還沒完全弄明白,阿紅接着說:“萬哥太喜歡從故紙堆裡尋找感覺,你呢,對現代藝術的瞭解應當說,稍強於萬哥吧。”賈學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基本明白了,回去根據這個思路作個方案,再來探討、探討。
賈學者回到家中,把所有窗子都打開,陣陣晚風很快將滿身異味給吹走了。思路也理清了,賈學者在鍵盤上敲了大半夜,將以“時尚與創意”爲主題的方案草擬出來。帶着滿身倦意,賈學者在衛生間裡衝了個涼水澡,找了些餅乾就着開水隨便吃了些,便拿着打印好的文件來到阿紅的辦公室。
“熬了一夜吧。”阿紅關切地問。賈學者將文件遞給對面的阿紅,又細細地說了遍。“這個方案應該是可以的,唯有一點擔心。創意往往與隨意相聯繫,靈感何時有,誰都拿不準;但施工的工期不能拖。”賈學者胸有成竹地說,“這點倒不用擔心,不會耽誤工期。”阿紅笑容滿面地問“你有何高招。”賈學者也笑了,“上次在網上搞了個徵集活動,這次我們再貼些圖片上去,將範圍擴大點,肯定會有成果的。”阿紅點着頭說“好主意,圖片誰來照。”賈學者立即接道“我可以。”阿紅笑了,“我真有些糊塗了,搞建築設計的,對攝影都比較在行。”阿紅將方案合上,“上網後,我們可以依據實際,有選擇地請一些設計師來看看,親自參予局部設計,將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賈學者見阿紅情緒蠻好,將一些設想也說了出來。
郝阿姨將社區環衛組的人們全都叫攏,在社區的會議室開會。“根據上級領導的具體指示,這一週我們環衛組的要再接再厲,爲創建全國文明衛生城市作貢獻…特別是兩臺環衛車,要人停車不停,二十四小時上路。早、晚班換着來,拜託大家了,驗收合格後,我給大家發紅包。”大夥在一陣抱怨中散去,阿萬和助手分好了工,便開着車,開始在區內的主要道路上灑水、清掃。交完班,已是凌晨時分。
阿萬拖着疲憊不堪的身軀來到服裝廠的家門口,從斷了的窗櫺處取下鑰匙,推開門,滿身都被蜘蛛網粘上,阿萬依着昏暗的燈光,從門邊處抓過一把高粱掃把,在房子裡上下左右一陣亂掃,提着桶,到外面的水龍頭處沖涼,溼溼的毛巾一沾身,阿萬感到一陣涼意刺骨。阿萬直好加快速率,草草了事。
回到屋中,將搖搖晃晃的牀稍稍清潔了下,便躺下,剛躺下一會,又起來,在牀頭櫃的櫃子間找了找…只好又將換下的工作服重新穿上。想了想,又把牀頭櫃的抽屜拉出,一張婚紗照呈現在眼前,阿萬神經似的把抽屜推了回去,淚水不禁流了出來,倆手扶住牀沿,滾到在牀上。阿萬瞇瞇瞪瞪的好容易睡着,卻被一陣雞叫聲喚醒。
阿萬靠着牀椽斜着身坐着,望着牆壁上爸爸、媽媽的遺容,默默發呆,這兒本是自己的家,現在反而不習慣了。這一年多來,風風雨雨,再回首,真是恍如隔世。拿起手機,給鐵姑娘發了個短信,雙手壓着牀板,轉身又睡了。
鐵姑娘接收到萬哥的短信,便跑到彭總的辦公室。向總經理助手請了假,又打了個電話給萬哥,確定了地址。在礦區叫了部的士趕了過來…輕輕推了推,門發出“吱”的一聲,鐵姑娘側着身貼着木頭進了屋,用手捂了下嘴,又移開。見萬哥和衣躺着,心一慌,跨到牀邊,右手掌摸着萬哥的額頭,左手掌壓住萬哥的手臂,‘還好,沒發燒。’右手掌也移到了手部,雙掌輕輕搖了搖,俯下身輕輕喊道:“萬哥,萬哥。”
阿萬順着牀坐了起來。雙眼眨着,兩手掌揉了揉太陽穴。“這麼快。”鐵姑娘也沒作聲,微微地笑了笑。“幾點了”,阿萬在牀上找手機,“快十一點了。”鐵姑娘低聲說。“我睡了這麼久。”阿萬邊說邊提着桶出了門,用冷水淋了淋臉,返回來,眼睛在房裡瞄。鐵姑娘從工作包中取出一盒簡易牙刷和牙膏,拉過萬哥的手掌,塞了過去。“先用這個吧。”鐵姑娘看着,萬哥潄了口,洗了臉,攤好毛巾。將門拉住,倚着萬哥走了出去。
“你好像比我還高些。”萬哥扭頭看着鐵姑娘,“你有多高,不穿高跟鞋。”鐵姑娘“卟”的一聲笑了,臉伏在萬哥的肩上。“不告訴你,反正比你高些。”倆從說說笑笑來到附近的一個小吃攤,叫了兩個煲仔飯。“是這樣,我在這兒要住好幾天,你幫我搞下衛生,再幫我到傢俱店,隨便買幾樣,先用。”阿萬從包中掏出一張卡,鐵姑娘壓住萬哥的手。
“卡就不用了。”阿萬從鐵姑娘柔軟手掌中抽出,取出一迭現金遞給鐵姑娘。“我先幫你清潔一下,再叫裝修公司派兩個人過來,幫你刮刮白。”鐵姑娘將現金小心的收好。“那我就去上班了,麻煩你了。”阿萬把筷子一放,鐵姑娘走過來。“就這麼走,要我幫你做事,總得有所表現吧。”阿萬看着鐵姑娘,“怎麼表現。”鐵姑娘羞澀地搖了搖頭“現在…算了,以後才…”
阿萬交完班,順着人行道往回走。才走了幾步,就被鐵姑娘攔住。“今下午找到人,兩個師傅幹到晚上八點多才颳了一遍,明天上午還要再刮一遍。房裡還有些氣味,今晚就另找地方住,好了。”鐵姑娘肩上挎着包,手上提着袋。“去哪兒”阿萬問早有準備的鐵姑娘。鐵姑娘用手指了指閃着光的招牌。“浥城賓館”,阿萬苦笑了下“你真夠水準。”鐵姑娘拉着萬哥“走吧,我知道一個自助式經濟型的旅館,挺划算地。”
阿萬跟着鐵姑娘轉了幾條巷子,來到一個老城區的一幢當街的老房子前,鐵姑娘一個人快步向前,對昏暗燈光下的一位老婆婆說了幾句,向萬哥招了招手,阿萬走了過去,老婆婆也沒反映。鐵姑娘又向老婆婆大聲說了說,老婆婆點了點頭,鐵姑娘便從老婆婆手中拿了兩把鑰匙,牽着萬哥從窄窄的樓梯上到三樓,鐵姑娘打開兩間門,“你住哪間”,阿萬進房看了會,衛生間在哪。”鐵姑娘指了指對面關住的門,“自己去裡面洗,有熱水,但空間很小。”鐵姑娘將袋子放在牀上,“這是我到服裝超市幫你買的一套衣服,湊合着穿一夜。”
阿萬衝完涼,坐在窗口吹着風,看着夜景。鐵姑娘端着盆子進來,將阿萬換下的衣服,一起塞進了盆子,將方凳橫放着坐下,熟練的搓着衣服,泡沫不一會便將鐵姑娘的雙手掩沒。“這幢樓本是這個社區的辦公樓,老人的兒子也曾是社區的治安主任,在一次追逃中殉職了。爲了幫家屬解決一些實際困難,社區幹部便將這幢樓改成了旅館。由老婆婆進行經營,老婆婆原先還看得一些光,這年吧完全成了睜眼瞎。除了一個價目表,沒有人來收錢。可這間旅館生意卻一直不錯,從沒人少給錢。”鐵姑娘端着盆子到衛生間去將衣服漂淨,走到窗前,將衣服掛到防盜窗上。“你說生意好…這個時候,還有空房。”阿萬不解地問。鐵姑娘笑了,“我今下午找到人時,便到這裡訂了房。”鐵姑娘掛好衣服,迎着電風扇直吹。“你對這兒蠻熟。”阿萬將拂到臉上頭髮拉開,“我曾是這個社區的志願者,老婆婆就是我們重點幫助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