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架橋路段,直線距離不長,可範圍大;又是連接城郊與市區的一個重要橋樑,除了正常的車輛行駛外,還是市裡建築材料和建築垃圾的進、出口要道。各種土石、渣子,隨處可見。晴天,要先用掃帚掃掉表層的塵土,再用鐵杴剷除附在路基上的泥渣和其他雜物;雨天呢,要先用水沖走污泥,再用力的剷除泥漿。工作強度之大,是其他路段的好幾倍,隊裡的負責人,把這段路看成趕人的路段,把他們覺得不順眼的人派到這段路,讓他們在身心俱疲後,主動提出辭職。可是,阿萬硬是扛了下來,不過就是多花些時間,多費些勁而已。每次當班,阿萬總是上早班,提前兩個小時到崗,上晚班,推遲兩小時下班。委曲求全地結果,讓阿萬成了清潔隊里人緣最好的人,不管是誰,不管有事沒事,只要想偷點懶,想少做些事,便找阿萬代班,阿萬也是好脾氣,連一點條件都不跟人提。每天早出晚歸,累得不知累了。近段時間,市裡爲了美化環境,要求所有路段實行垃圾封閉運輸,原先爭着開車的人又覺得虧了,因爲總要等到最後一箱垃圾倒入車中,才能離開。於是,阿萬又開上車了,成了真正的多面手。這一天剛停住車,已是半夜了,郝阿姨例行檢查地過了來。“阿萬,事情,做好自己那份就行了。其他的呢,能幫就幫,不能幫,就推了,千萬別把自己累壞了。”阿萬下了車,檢查了一下車況,“沒事,我頂得往。”郝阿姨看着阿萬滿臉灰濛濛的樣子,“阿萬,我知你心裡苦,那麼多的學問,現在沒處用。要不,你再到別處找一找,看有沒有更適合的事。”阿萬抹了抹臉,“郝阿姨,目前的工作那麼難找,我這種人,能有口飯吃就不容易了,別的,暫時不敢想。”郝阿姨接着說“那就做點小生意。”阿萬露出白白的牙喝了口水“一來沒寸頭,二來原來沒做過。”郝阿姨,站了會,便走了。看着郝阿姨離去的身影,阿萬兩眼迷濛的望着遠方,正如夜色中昏暗的燈光,照不到遠處的物體。
阿紅睜開眼睛,只覺得到處都是白晃晃的,刺得眼珠直痛。這是哪兒,四周怎麼那麼多奇怪的東西,還有一些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在房子裡不時的走來走去。阿紅想用右手掐一掐臉,剛擡起手,便聽到一句啞啞的聲音:“姐,你醒了。”阿紅轉過頭,順着聲音望去;“阿芳,我怎麼了。”阿紅神色慌亂的問。“你受了傷,被一個過路的好心人送到了這裡;110又聯繫到我。”阿芳停了下又說:“醫生講,已沒什麼大問題了,輸完液,再觀察兩天,便可以出院了。”阿紅望着阿芳略微有些紅腫的眼眶“我在這裡多久了。”阿芳掏出手機,瞄了下,“四天了,這幾天你,時醒時昏,還不停的說胡話,讓人怪着急的!”
“你的嗓子怎麼啞了”,阿紅不放心的問。“沒事,過兩天就會好。”阿芳按響牀頭的響鈴,一位護士跑了過來,一面拔針,一面說“春節聯歡晚會開始了,你們要不要到會議室,一塊去看。”阿紅聽了護士的話,重複了一遍。“今天是除夕。”阿紅扔了棉籤。阿芳啞着嗓子說。“是”。阿紅翻身坐在病牀上,“爸爸呢,現在在哪。”阿芳站起身“我幫你倒杯水。”阿紅掀開被子,“告訴我,爸爸在哪。”阿芳幫阿紅蓋好被子“你別急,爸爸在另一家醫院治療,過兩天,你出了院,我們就去看爸爸。”阿芳把阿紅按在牀上,“我幫你去店子裡炒些菜來,吃些東西,你會恢復的快些。”阿芳剛跨出門,醫院的餐車便進了來,阿芳要了兩盤餃子。姐妹倆看着窗外片片焰火綻放,聽着鞭炮陣陣呼嘯,默不作聲地吃完了除夕的晚餐。
阿紅接過主治醫生簽名的出院單,靜默地坐在凳子上。阿芳把簡單的一些東收拾完。便拿着出院單,到醫院的財務室結賬。“要本人簽字。”院方工作人員堅持說。阿芳只好又爬上樓,回到病房,攙扶着阿紅,揹着小包,小心地下了樓,來到大廳。“你們有那位先生的聯繫方式嗎。”阿紅向工作人員詢問,“沒有,我們要他留,可他不願留。”
“我是浥城公安局的林夢蝶,這是我的證件。”阿紅,在妹妹的陪護下,慢慢地走出大廳。一位年輕的女警察擋住了阿紅,“請配合我們,作一些案情調查。”“案情調查…”阿紅用手使勁的揉了揉頭皮,好象在努力想起一些重要的事情:“爸爸,回家了嗎?”阿芳搖了搖頭說:“還沒有”。阿紅迷糊的看了眼阿芳,“你不是有事瞞着我吧”。
“請跟我們走一趟”女警察再次對阿紅說。
阿紅從問詢室出來,阿芳走過來,伸出手。“不用,我能走。”兩人默默無言的走出了浥城公安局的大門。一輛黑色的奧迪停在面前,司機下來,拉開後門,用手扶住門邊。待姐妹倆坐穩,關上門。回到駕駛室,迅速的轉向,掉頭,加速。“舅舅,我們這是去哪。”阿紅費勁的問坐在前排的舅舅。“先吃些東西”舅舅揹着手將一袋水果遞過。車子穿過一條黑色的大門,上了一座小山,望見一處、一處的紙錢、紅燭,阿紅俯在車上,咽咽的哭了。
阿紅,頭腦昏昏的望着冰棺中那已不完整的遺體,癱軟的坐在地上。阿芳與舅舅忙將阿紅扶到條凳上坐穩。“姐,你要挺住…”阿芳哭着說。“我們都要挺住,這個家,只有我們倆姐妹了;還有許多事要弄明白”。
“你們什麼時候移遺體。”一位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員過來問。“噢,還要幾天。”阿紅慢慢地恢復了一些力氣。“那就要先去交費。”工作人員又說;“好吧,請幫我們帶路。”
不知道這半個月是怎麼過來的。在得到公安局的同意後,阿紅姐妹,花重金,租專車,將爸爸的遺體帶回家。依照祖輩的風俗習慣,請和尚做道場,請村裡的長輩出面搞定千年地,請鄉間名流作悼詞…暈頭轉向的忙的不知東西南北;總算將爸爸和媽媽合在了一起。淚流了,血灑了,可事情呢,還不知道是咋回事,在茫然無措間,只能寄希望公安局近快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