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村,在大山包圍之中。山高路遠,交通不便,只有一條由山溪匯成的河流從村的中間通過,鄉親們的生活;因此纔有了一些保障。鄉親們用溪水飲用,用河水灌溉,繁衍生息,世代如此,生活過得很是艱難不說,還被人瞧不起;姑娘往外嫁,小夥往外走。走不出的怨命不好,呆在村裡種田,便意味着男人討不上親,女人過不上好日子。好些年,小河村的人們在衆人面前,覺得擡不起頭來。可,這一切,因一支勘測隊的進入而發生了改變。時間在進入21世紀後不久,一支國字號的探測隊在山裡轉了大半年,四處採了些樣,鑽了些孔,便撒了。走後,鄉親們都盼着國家來開發,自己也好當個工人吃上國家糧,也好歹混出個人樣來。可是,過個幾年,也沒有人來開採。阿紅的爸爸和舅舅,幫勘測隊當過嚮導,背過器材;其間與隊中的一位姓吳的老家工程師講得蠻來,勘測隊走後,也沒失去聯繫。哥倆趁一次去市裡辦事之機,特地去看吳工,並請請吳工到當時還算不錯的酒店搓了頓,酒過三巡,便開始稱兄道弟,藉着幾分酒勁,吳工神秘的告訴兩人:“這裡的煤礦,如果由國家來開採,則不合算,因儲藏量不大,又比較分散。但,如果,民間來採的話,則是發財的大好機會…”本家工程師怕倆人聽不懂,還當場給他倆畫了張草圖,標明瞭方位。
倆人回村後,反覆琢磨着吳工的話。拿着草圖,沿着山脈爬上爬下,仔細觀察。慶幸的是在給勘測隊當嚮導、背器材時,雖受了不少累,可也從專家那裡學到許多基本知識;仗着這些知識,風風雨雨的忙了近半年,確定了大體位置。倆人又花血本,將吳工請上山來住了幾天,總算心裡有底了。更令倆人興奮的是,吳工確定的一個煤井的井口,恰巧在阿紅家的責任田旁。倆人心裡一個勁的說:“真是菩薩保佑。”爲了穩妥,不敢伸張;於是,開始了晝伏夜出,晨昏顛倒的日子。倆個男人,彎着腰,用鋤頭與竹筐,鋼釺與鐵錘;一點一點的挖,一小筐,一小筐的拖出。將煤堆在田裡,爲了不若人注意,還不能堆的太高。當湊足一定的數量,就用大竹筐挑下山去,換些錢。就這樣偷偷摸摸的幹了大半年,將塊煤賣給小鐵廠,賺了好些錢,散煤做成了煤球,低價批給鄉親們家用。辛苦的汗水,換來了厚厚的鈔票。倆家人都笑了,心裡都踏實了。
用一把鋤頭,一個竹筐,順着山體,挖一個能容人的貓耳洞;然後往裡掘,就能掏到煤,把煤拉出洞,挑下山,就可以換成錢。這麼簡單的事,原先咋就沒想到,人人都在後悔,人人都在行動。這個不足千人的小村,一夜之間,發生了前所未有的改變。似乎人人都成了工程師,家家都成煤業主。山上樹木很快被砍光了,都變成了坑木;稍平一些的田土都廢了,成了堆煤場。不講科學,不明其理,只知往前挖。後果很快就顯現出來,有白費心的,有垮了井的,更有甚者,家破人亡,身陷絕境。更讓人擔憂的事也發生了,田荒了,水乾了,村民的生活因此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更有甚者,一些挖煤賺到錢的人,常常因爲一些小事件,互相指責,進而大打出手。不大村子裡,依拳頭和鈔票,形成了好幾派。村裡的小房頭,或手中沒什麼錢的人家,都成了被**的對象。於是,村民怒了,開始成羣的上訪;**急了,開始治理整頓。組織人,炸了一些井,封了一些礦,甚至還抓了一些人。無序的開採,在高壓下,似有好轉。可過了一段時間,有人發現,阿紅的爸爸又開始掘井了,這次,甚至比原先的規範更大,公然開始招人了。那些不明白的人便追着問。一問才知道,他們的礦去上面辦了證下來,屬於合法經營了。頭腦活絡的人,很快就想清楚了。“原來如此,不就是出幾個錢,辦幾個證嗎!”於是,炸了開…開了炸…在加上,當地的有關部門,迫於財政、稅收的壓力;把治理整頓變相地當成了催收稅費的絕佳機會…於是,周而復始,反覆循環…
車子緩緩的進了,小河村村口,座落在河邊的一棟小型別墅裡。這是一棟仿北京四合院的格式而建造的一棟磚混結構的房屋;在周圍的高樓比襯下,這座農家四合院,顯得太普通了,沒有一絲張揚的氣勢,只有深色的牆體,讓人感到樸實無華,屋檐的桔紅色的琉璃瓦的梭角,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讓人感受的亮麗與色彩。看見車進來,正在玩耍的小男孩衝着屋裡叫道:“媽媽,姐姐,來了。”裡面應了句,隨即開了門。“舅媽,”阿芳邊進門,邊換鞋,邊叫。舅媽招呼姐妹倆坐下,望着舅舅問。“怎麼沒去陪檢查組的。”“他們還要去另外幾個礦去看一看。”舅舅脫下衣服,丟在沙發上,順勢一坐下說。“不會有什麼問題吧。”舅媽有些擔心的問;“不知道,到時,再看情況定,現在,真不清楚。”舅舅用紙巾擦着汗說。
“媽媽,好餓了,還要多久纔開飯。”小男孩放下手中的電視搖控器,從冰箱裡拿出幾瓶‘王老吉’,放在客廳的茶几上,對着阿紅說:“姐,這兒有飲料,你們自己拿。”
“過來,坐過來吃飯了。”舅媽擺好桌,幾人坐到八仙桌前。這房裡的所有傢俱,都象是一些老古董,有些是長輩用過,雖顯陳舊,卻捨不得扔,留下來的;有些是鄉親們起了新房,淘汰掉,舅舅花很少的錢收過來的。現在看來,都變成值錢的物品了。“看來這有知識和沒知識,就是不一樣,我們看不上的東西,到別人手上就值錢了。”常有竄門的鄉里鄉親對舅舅說。舅舅每每聽得這裡,總是一聲不吭,只是笑。舅舅一人坐在正面,阿紅與阿芳坐在舅舅的對面,舅媽坐在側面,幫舅舅添酒;小男孩裝了碗飯,夾了些菜,便坐到沙發上,邊吃飯,邊看動漫。阿紅姐妹很快吃完了飯,卻沒離席,篩了杯茶,慢慢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