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紅,還是回學校去,先完成學業。以後的事,再一起協商,看看怎麼處理好些。”舅舅對阿紅說。“不管怎麼樣,舅舅都會把你爸爸的那份生意,先擔着;到時,再由你們姐妹倆定奪。”“好吧,這些天,麻煩舅舅了。”阿紅向舅舅,微微的欠了欠身。對於這位舅舅,阿紅很是尊重。爸爸是家中的獨子,是那個時候非常罕見的獨生子。究其原因,蓋因祖父的出生是地主,**時,總是挨鬥,爲此總是娶不上親。在三十餘歲,才找了個,同樣出生不好的婦女結合起來,兩個壞份子,一對苦鴛鴦走到一塊,在有了個第一個孩子後,再沒懷過。兩人鬱鬱寡歡的過着日子,在阿紅的爸爸稍稍懂事後的三年內,先後辭世。阿紅的爸爸一個人獨立生活了好幾年,直到**結束,人生纔有了些許亮色。待政策稍微好些後,阿紅的爸爸開始出去跟着人做事。後來,包些小工程,做些智力活,賺些兒活錢。不幾年,便成了遠近聞名的萬元戶。通過宣傳,阿紅的爸爸很快成了一方名人,活也越攬越多,越攬越大。一次,阿紅的爸爸接了一個比較大的工程,本打算賺了這筆錢,便爲自己謀劃、謀劃。沒想到封頂時,出了點事,一位工友不幸失足掉下,當場死亡。爲了義務,也爲了抱恩,阿紅的爸爸在一年後,將度日艱難的阿紅母女娶回了家。又過了一年,阿紅有了個叫阿芳的妹妹。阿紅爸爸本想再要個兒子,只是阿紅的媽媽身體不爭氣,再沒懷上。開始阿紅的爸爸和媽媽爲此事,還有些吵嘴;後來年紀大了,這事也就漸漸地淡了。
打姐妹倆懂事起,阿紅的爸爸便常年在外包工。十天、半月不回家。姐妹倆不但要做煮飯、洗衣這些女孩子常做的事,還要做砍柴、擔水這些男孩子做的事。爲了讓多病的媽媽省些勁,姐妹倆早早的學會了當家。爲了讓腦子仍有重男輕女思想的爸爸有所安慰,讓爸爸知道,女孩子也一樣能夠很優秀,一樣能讓爸爸、媽媽感到放心,一樣能爲爸爸、媽媽分擔許多事情。姐妹倆在生活上互相幫助,在學習上互相鼓勵。家中的牆壁,不斷有新的獎狀增加。每當有獎狀拿回家,看到爸爸、媽媽,高興的神態,姐妹倆都會感到滿足。隨着家庭經濟的好轉,姐妹倆從上初中起,便離開的村落,進入了讓很多人羨慕的縣城學校學習。在這裡,姐妹倆比城裡的孩子更懂事,生活更獨立,比農村孩子更自信,更活潑。因此,很快成了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成爲了老師的驕傲,也成了鄉親們眼中既會讀書也會做事的乖孩子,成了別的父母教育別人孩子的榜樣。
忙不過來時,媽媽便將這唯一的弟弟喊來幫忙。舅舅讀過些書,也愛交朋友,好多的事情,爸爸、媽媽都依仗舅舅。姐妹倆都記得,那個多雨的夏季。舅舅和爸爸每天,天不亮就扛着鋤頭,挑着籮筐,帶着炒飯,穿着薄薄的衣服出去,每天天黒完了,才挑着煤回家,回到家,媽媽總是先燒水,讓爸爸和舅舅洗澡。待兩人換好衣服,就端出不多的幾盤肉菜,上一壺燒酒,任兩人邊吃邊聊。媽媽將黑黑的衣服放在木盆中,用茶子蒲搓洗,每次,都要換好幾盆水,才能洗得乾淨。有時沒有水了,便要阿紅去村裡的水井去挑水。這時,阿紅挑着桶,阿芳便跟在後面,打個手電筒照路。毎次歪歪扭扭地挑水回來,總能得到爸爸和舅舅的誇獎。碰到山下逢墟,爸爸和舅舅便把煤壓的實實的,挑下山去賣。從山下回家後,姐妹倆總能得到一些小小的學習和生活用品。每每爲誰得東西多些而爭吵時,爸爸總向着阿芳,而舅舅總能再找一些出來給阿紅。那樣的日子過了快兩年,舅舅也成家了,但依舊經常來。每一次來,舅舅問的最多是就是姐妹倆的學習,姐妹倆的每點進步,都會讓舅舅誇半天。想起來,這是一家人最溫馨的一段時光,如果時光真的能夠迴流,時勢真的可以設計,阿紅真希望將那刻定格,永遠別動。
阿紅不知,是自己遠離了年少無知的歲月,還是世態真的變了。儼或真的象古語所說,只能共患難,不能同甘苦。曾經美好的感覺,再也找不回來了。開始是大家都忙,往後,就找些理由,再往後,就不知是理由還是忙了。這種親密無間的親情,不知從從啥時起,便開始疏遠了。好像是從外公、外婆先後過世後,便有些淡了。阿紅起初也沒覺得有啥不妥,老人走了,少了些牽掛,自然走動就少些。開煤礦後;阿紅感到,真有些疏了,不僅疏了,媽媽也有些抱怨了。先是分開打井,往後又是分開算錢。阿紅也就此事,問過媽媽,媽媽總是說,小孩子,別管那麼多事,專心讀好書,就行了。越這樣,阿紅越追着問。媽媽雖然依舊罵阿紅,卻也暗暗地做了一些準備。特別是,在知道自己病情後,硬是逼着爸爸將一部分資金抽出,在浥城的城郊盤下了一間酒店。現在想起,媽媽當時已經預感到了一些事情,只是不想說出來而已。阿紅好想知道,媽媽究竟預感到了什麼。爲什麼,爸爸會…如此…
“阿紅,天氣有點轉了,怕會下雨。我們走吧!”舅舅說。“你們先走,我再等一等。”阿紅跪在溼溼的泥土上,默默無言的流着淚。“好吧,別太遲了。”
“起來,姐。”阿芳,使勁的拉着阿紅,“再這樣,你會垮的。”“垮了就垮了。爸爸,被人害的這麼慘,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們一點辦法都想不出,怎對得起爸爸和媽媽。”阿紅抱着頭大哭起來,阿芳,也跪了下來,倆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天色已黑了,陣雨過後,初春的寒意,更加濃了。村裡的水泥路上,擺滿了酒桌,阿紅與阿芳,帶着孝,在舅舅的帶領下,一張一張桌子的跪拜,一人一人的敬酒;一趟下來,腿肚子直髮軟。回到屋裡,望着簇簇焰火在空中爆炸,心中倍感煎熬;最開始,阿紅不原意放煙花,不是捨不得錢,而是心裡過不來。大家好一陣勸說,阿紅說不過鄉親們。便同意放半個小時的煙花,煙花一串一串的在空中綻放,濃濃的**味,隨風散去。望着空中燦爛的焰火,阿紅直覺得眼冒金花,身體一軟,暈倒在地。
“把手放平,纔好打針。”阿紅躺在牀上,感到天旋地轉。“這種古牀,真不好放手。”村裡的赤腳女醫生邊說,邊看。“這樣。阿芳,過來幫幫忙。”阿芳起身過來,“把這塊邊板折下來,打完針,再上上去。”阿芳與赤腳醫生,一人一頭,“來”,一齊用力。
打完針,姐妹倆草草的吃了一點東西,便躺倒在牀。牀“嘩啦啦”一陣響,倆人急忙起來。“唉,邊板不上不行。”阿芳說。“那就上吧。阿紅,雙手抱住邊板,嵌入卡中,用力一敲,“砰”,板子掉地上。阿紅撿起板子,使勁摔在地上,抱頭蹲下。阿芳,一聲不吭的俯下身,用手抓住,“爛了。”阿紅過來,“哪裡”阿芳用右手食指點了點。阿紅雙掌壓住板子,用力一推,竟然滑出一條縫。“這裡是空的。”倆人都驚了。阿紅小心翼翼的將木板一點點的滑,一條長約三十公分,寬十來公分的槽子呈現在眼前。
槽子中,一卷用報紙包着的東西。阿紅,忐忑的將報紙折開,展開…“圖紙”。阿芳聽到阿紅的驚叫,湊過頭來。“發現什麼了。”阿紅也沒說話,將圖紙展開,姐妹倆就着昏黃的燈光,用手指點着過了遍,也沒發現什麼內容。只覺得像一張礦藏圖,倒是圖上寫着爸爸和舅舅的名字,讓阿紅有了一些猜測。“這裡標的名字,大概是我們兩口井,現在所採的煤層所在位置。”聽阿紅這麼一說,阿芳也似乎看出點道道“真有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