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克雷的酒吧和鋼鐵兄弟會的風格完全不同,鋼鐵兄弟會是純銀色的鋼鐵牆壁,音樂都帶着搖滾風格,坐在那些讓人打賭一下雨就會漏水的酒吧裡,音樂震天響,煙霧繚繞,有一種蒸汽朋克的瘋狂感,恍惚間讓人以爲來到了食人族部落;
而英克雷的酒吧則更像是戰鬥要塞,那些碩大而結實的射擊孔,頂部的防空導彈和激光炮,內部則是圍成一個圈的不鏽鋼制桌椅(或許是爲了方便開會吧,額……),連音樂都是帶着復古風格的、60年代的經典老調,通過看上去同樣老舊的電子點唱機播放出來,帶着一股濃郁的優雅和淡淡的憂傷,看上去像是高級的交際酒會、風雅場所或者裝滿烈酒的軍事要塞什麼的——
但我總覺得這和英克雷所表露的殘忍和嗜殺所不符,是他們自我安慰的一種掩飾罷了。
上校領着我和卓婭挑了張空桌子坐下,穿着燕尾服的機器人服務生立刻調整底部噴射口,朝我們緩緩飄過來,電子擴張發聲器還振振有詞:“晚上好!先生們,女士們!歡迎你們來到‘科西嘉’的電子酒吧,請您把這裡當成您溫馨的家,當然,如果您沒有家的話,請不要隨便在這裡打地鋪睡覺,我們的機械守衛和激光炮塔會毫不客氣的將您燒成灰!哈哈哈哈哈哈!”
我和卓婭少尉面面相覷,上校則做了個“天知道怎麼回事”的聳肩動作。
“喜歡這個冷笑話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機器人服務生突然笑不出來了,因爲上校猛的起身,一拳把它的傳感器給打爛了。
上校抖了抖手,看着搖搖晃晃的機器人服務生在空中飄來飄去,努力穩定底盤:“主傳感器遭受致命傷害,已報廢,開啓備用傳感器,激活中……”
上校再次舉起拳頭,做好準備。
機器人服務生的鐵腦殼突然裂開,一個類似蝸牛眼睛的玩意從那裡邊鑽了出來,還學着人類眨了眨眼,這應該就是機器人的備用傳感器,我和卓婭看着機器人服務生,看看這個鐵腦殼會怎麼說。
“哈哈哈哈哈哈……”
我和卓婭,還有上校都嚇了一跳。
“好了,一個小小的笑話,給各位娛樂一下,接下來,請問各位要點些什麼?”
我們愣了半天沒反應過來。
空氣中突然隱隱瀰漫着一股說不出的奇異感,我偏過頭看了看點唱機,緩緩流出的經典老歌帶着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請問各位要點些什麼?”機器人服務生的聲音依然穩定而柔和。
幾分鐘後,機器人服務生端着盤子又飄了回來,給我和上校拿來了兩瓶烈酒,以及卓婭要求的一杯雞尾酒。
“NCR的存在,需要從沙蔭鎮講起,太過於久遠,我會把資料交給你,你可以在飛機上慢慢看,”上校說着端起面前的烈酒輕輕抿一口,“我還得謝謝你,哦,是你們兩位,飛利浦將軍給我特別取消了‘48號禁酒條令’,規定我可以隨便喝,只要我在酒吧。”
“我爲什麼不能再喝了,給我拿酒來,”旁邊一名身穿核動力裝甲的士兵說這話把目光投向上校,“他爲什麼就可以喝那麼多?”
我看着上校一聲不吭擱下杯子,走到那一桌,那名士兵的對面,當着他的面,掀了桌子。後者“啊”的一聲,抽開椅子往旁邊一躲,眼睛睜圓,舉拳就要打,卻停下了。
“士兵,向我報告。”上校把雙手背在身後,面色嚴峻的看着那名士兵。
“長官,‘烈火’小隊步槍手,下士,裡克·貝蒙特,長官。”那名士兵雙腳“啪”一聲併攏,擡頭挺胸敬了個禮。
“你,過來,”上校衝旁邊的一名機械守衛招了招手,後者轉動底部的噴口,飛到上校附近,“先生,有何吩咐?”上校拍了拍那名士兵的肩膀:“現在,你繞着整個基地跑上10圈,中途不準休息,明白嗎?”那名士兵看了一眼機械守衛,立刻敬禮:“是,長官。”
“看,我說吧,”上校回到我們這一桌,端起酒杯,側着腦袋看機械人服務員收拾翻倒的桌子和一地的狼籍,“現在恐怕整個基地的人都羨慕我,嫉妒得要死。”
我和卓婭對視一眼,再看着上校時,我不自覺帶着笑,突然覺得他這人挺有意思。
是啊,英克雷的高層看待這個世界或許永遠是帶着偏見的,但這些士兵和科學家可不一樣,他們明白什麼叫做生活,明白什麼叫做人生。他們永遠積極的工作,睡覺,吃飯,休息,在閒暇時娛樂一下,如此循環往復,而不覺得世界末日將近。
他們過着令絕大多數廢土人類感到羨慕,甚至嫉妒的生活,而自己卻渾然不覺,他們並不珍惜這一切,相反的,他們反而對於廢土有更加濃烈的仇恨。
英克雷的高層也是同樣。
所以,他們選擇重新毀滅,再重新建立一個新的世界。英克雷宣戰了,向全世界宣戰,只不過,這場戰爭的另一個參與者,廢土,和整個廢土的所有生物,渾然不知。
我永遠無法理解,英克雷的生活要比廢土強上一千倍一萬倍,他們爲什麼又要毀滅廢土?
他們到底仇恨什麼?仇恨那些人比他們過的差?仇恨那些人永遠無法生育出正常的後代,無法擁有哪怕一天真正安寧的生活?
英克雷到底想要毀滅什麼,想要擁有什麼?
我不知道。
“我們遇到了個很頭疼的問題,上尉,”哈迪斯上校又開始喊我的軍銜,而不是直呼我的名字,“NCR的擴張是我們沒想到的,現在發覺,已經太晚了。
‘你燒了十壺水,卻無法確定哪壺先開,只得一個個揭開壺蓋,卻發現,唯一沒有揭開蓋子的那壺水,已經沸騰了。’”
我看着上校,半天,慢慢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新加州共和國已經從一頭小熊仔長成了一頭成年的公熊,”上校的表情顯得很複雜,他在猶豫,“我還是告訴你實情吧,62號避難所的外骨骼技術不能被外界所得到,絕對不能。”
“外骨骼?”我想起了那些潛行者,“但他們搞到一具完好的外骨骼不是很簡單嗎?”
“憑藉NCR的技術,沒有全套的圖紙和成品,他們絕對無法仿製,不然他們早就給加州遊騎兵裝備核動力裝甲了。”
“你們交過手?”我有些吃驚,英克雷會失敗嗎?會的,比如比爾的那次伏擊。
“確切的說,我們被打敗過,”上校點點頭,把早就準備好的一個小小的存儲盤遞給我,我接過來,插進胳膊的接口裡,讀取數據,“每次都被徹底消滅,沒有活口,沒有求救信號,甚至沒有交戰痕跡。剛開始我們以爲是誤入了死亡爪的巢穴什麼的,後來發現不是這麼回事,我們派出的巡邏隊每次都杳無音訊,每次都在同一片地區——里士滿,加州遊騎兵做的,他們確實不容小覷。”
“所以你們打算封鎖住里士滿-聖拉菲爾大橋,阻止他們繼續前進?”我仍然不明白爲什麼這種程度的障礙就夠了,“但對於機械化的裝甲師,這怎麼可能擋得住他們?”
“NCR幾乎沒有空軍,而且,他們的後勤部門可以說是一塌糊塗,”上校伸出一根指頭,“他們的補給完全靠打下來一個地方,之後將那裡搜刮一空這種方式爲主,說白了,就是以戰養戰。”
“但這一種方式到了你們這裡就行不通了。”我有些明白了,NCR的軍隊之所以能夠橫掃加州,是因爲他們與其說是軍隊,倒不如說更像是規模龐大的匪徒團伙。
“我們一定要趕在他們前邊把外骨骼的核心設計圖紙搞到手,圖紙就在62號避難所裡,還有你所要的GECK。”
我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的任務?”
“還不夠簡單嗎,”上校活動活動手指,靠在椅子上,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我們檢測到西伯利亞的很多廢棄核彈發射井有人類活動跡象,而且,最近,俄國人試射了一枚導彈,最後按照預期落在了太平洋某片海域。”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不得不承認我沒看出來。”
“俄國人打算用核彈把自己的老對手清理一下,”上校突然皺了皺眉頭,然後放鬆,“同樣的,歐洲也在準備同樣的事,但誰也不敢先動手,因爲這樣玩,有點太不值過,而且,毀滅之後怎麼辦?這纔是那些政客和政府高層所關心的。”
GECK給了他們答案,雖然這個答案不一定靠譜甚至很不靠譜,但只要有一個合理的、不那麼誇誇其談的解釋就可以了。
“說句不好聽的,客觀的話,俄國人總喜歡自作聰明,認爲他們想給外人看的,他人就永遠不會相信,所以他們放心大膽的把一些事實擺到檯面上,指望所有人都不信——因爲這不可思議,事關國家機密的東西就這麼容易搞到?
這在覈戰爭爆發前或許是很聰明,很多人被他們搞得暈頭轉向,卻不知道事實就在眼前。但現在,只是自作聰明罷了。”
我嘆了口氣,政客們永遠都太過於樂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