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將,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先回到莫斯科,你可以好好歇上幾天,不急,到時候自然有人通知你。”
“明白了。”
“對了,阿卡利亞,你的信用卡上,政府已經轉入了15000信用點,作爲一個小小的獎勵。那麼現在,中校,你可以解散了。”
“是,長官。”
火車行駛在草原上,不斷地穿過沙漠,戈壁灘,最終將到達上千公里外的莫斯科,大概要一夜。
現在時間,3月8日,莫斯科當地時間8:58。
我回到自己的牀位上,沒什麼事幹,中將給我的《Vingt_mille_lieues_sous_les_mers(法語,海底兩萬裡)》《L’ile_a_helice(法語,機械島)》我以前都看過,隨手翻了兩眼,不大想看。把書擱在一邊,拿起咖啡,腦海中又出現昨天的一幕幕,讓我感到混合了羞恥,刺激,快感,恐懼的一幕幕,那真的是我嗎?
我伸手捏捏自己的臉,或許對於女人來說,我是一個很可口的男人,就像美女對男人們的吸引一樣。但我沒想到我的內心居然是這樣的,卑賤、甘願下賤,充滿奴性,陰暗、無恥,這不是我,這不是正常的我。
絕不是正常的我。
滾燙的咖啡順着喉管進入胃部,讓我稍稍平靜了點。
突然想起,那本救了我的命的日記,如果不是提前把地圖畫在了日記上,GLONASS一沒電,我就會徹底迷失掉方向,也更不可能遇到那支被伏擊的俄軍車隊。
從揹包裡掏出日記,硬紙封皮,包裹着黑色皮革,那些邊角都已經起毛,開裂,看得出前主人沒事時經常翻動它。
翻開第一頁,扉頁上寫着一行小字,中文,我看不懂。好在GLONASS可以自動攝像識別後翻譯(但卻沒有語音翻譯功能,奇怪),我從扉頁開始一直一頁一頁翻着拍攝,作者寫了很多,字體清秀工整,蒼勁有力,可以從背面撫摸到字跡引出的凸起,看得出作者有很高的文學修養。
鄧恩?這是作者嗎……
一共有四十多頁,全部拍攝完畢,GLONASS開始自動分析檢索字體,並嘗試用俄語代替,重新編排版式。
這個過程大概花去了幾分鐘,我摸了摸GLONASS的底板,居然有些燙手,看來中央GPU在剛剛數分鐘內很吃力的完成了轉換,證明作者使用了很多中國漢字中比較獨特的詩句或者成語、辭藻。
扉頁上寫着:
“最容易記憶和懷念的,是昨天;最容易遺忘和忽視的,是現在。
——紀念逝去的吾妻,沒能陪你度過最後的時光,鄧恩”
看來作者果然是鄧恩,我在屏幕上劃了下,切換到第一篇。
“2075年8月12日,小雨
少見的雨天,淅淅瀝瀝的小雨就像我的心情一般,煩雜不已。
接到了調轉的中央急電,他們一直不肯批准我的主動請戰,這一回,卻同意了,但是,我這是要到哪去?
自從美軍在74年年初反功臺灣,並從福州、香港、上海開始入侵本土,除了蘭州軍區外,所有軍區的軍隊都在重新集結,緊張的備戰,做好準備,只要中央一聲令下,就沿着鐵路,公路,空中,迅速奔赴沿海城市,參與到與入侵美軍的戰鬥中。
我當然也想去,也想讓那些美國人明白,中國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國家,中華民族是個什麼樣的民族,讓他們看看中國軍隊是支什麼樣的鐵骨錚錚之軍!
但我屢次請戰都被駁回,因爲我們的北方還有一頭虎視眈眈的巨熊,昔日的盟友,現在正用它貪婪的眼睛窺視着我們。但又爲何,如今,他們卻要把我調到酒泉,去管理什麼絕密等級的‘希望’工程?
這是什麼東西?
這東西能解除中國軍隊目前的困境嗎?
當我的老戰友都在前線廝殺,爲國家盡最後一次忠,爲國家流乾最後一滴血,我卻躲在後方,在那些不爲人知的什麼破工程,那些冰冷的地下慢慢爛掉?
兒子告訴我,在‘北方-榮耀2075’演習期間,玲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跌跌撞撞的摔門出去,在酒吧裡坐了一整天,最後被糾察和那個小個子警衛員送回華山基地的。
兒子專門坐車趕到了軍區,只是爲了告訴我,玲走得很安詳,她不怨我沒法在最後陪着她,只希望我多保重身體,多休息,別老累着自己。
就是這簡單的幾句話,多麼平常的幾句話,我卻再也聽不到了。我的心無聲的破了,碎了,變爲一地破碎,讓那其中原本漸漸冰冷的血流了一地。
做完這一切,兒子又登上火車,連同自己所在的坦克班一同前往南京,去參加戰鬥。美國人已經在沿海站穩了腳跟,開始往內陸推進了。這一趟還能不能回來,兒子沒說,我也沒說。
這一回,怕是永別。
兒子走後,我把辦公室的窗簾拉上,交代了警衛員,自己一個人趴在桌子上放聲痛哭。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哭了多久,只知道,第二天,糾察們撞開了門,把這道中央急電放到我的面前,並交代我必須立刻執行,否則軍法處置。
我並不贊同日記,總覺得那是浪費時間。但現在,我只是爲了我的妻子而活着,爲了她的那句‘多保重身體,多休息,別老累着自己’而活着,這是她對我最後的叮囑,我必須好好活着。
車來了,我聽見了喇叭刺耳的聲音,遠處還有訓練的聲音,多熟悉的聲音。
我就要告別這一切了,這無比熟悉的一切,我開始後悔,後悔我沒有珍惜過去的每一分,每一秒,而到了現在,離別的時刻,才感到無比的難受。”
我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作者所流露出的感情讓我有一種莫名的熟悉,讓我不由自主的在屏幕上一劃,換到下一篇。
“2075年8月13日,晴
這是我來到酒泉發射中心的第一天。
先是汽車,接下來是運輸機,最後是直升機,終於,在漫天黃沙和呼嘯的風聲中,我邁出第一步,踏上這個曾經無比神秘的地方,酒泉發射中心。
沒有什麼歡迎儀式,沒有什麼過多的問候,中央的急電再次到達。
我從中將被提升爲上將,全面負責指揮酒泉發射中心以及瓜州的所有駐軍,並監視和協調‘希望’工程的進展,在國安局的協助和指導下,每天向中央彙報。
國安局的協助和指導,哼,看看這幫傢伙都成了什麼樣子!那個自稱分局長的傢伙,簡直胖的像個球,除了眼睛裡看得出特工特有的機警和幹練,就是一個養尊處優的混賬,軟蛋,廢物!
要和這樣的人共事?真讓人噁心,好在我是總指揮,而不必看他的眼色行事,那個混賬倒也對我不聞不問,每天就躲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無所事事。
翻看了那些工程人員整理過的資料,我才大致瞭解了‘希望’工程的作用,這些滿腦子‘烏托邦’夢想的‘托馬斯(托馬斯·莫爾,烏托邦的創始者)’,居然妄想向太空中發射載人艙,實現移民的夢想。
說來真可笑,那些所謂的‘炎’和‘黃’級登陸艙在我看來都是兒戲,就拿‘黃’級來說,技術指標書上寫着:全長73m,三級分離式固體火箭發動機,登陸艙全重453噸,可容納13~17人,並攜帶三年生活標準物資,可笑,可笑!
宇宙如此龐大,到底什麼時候,人類才能給自己找一個新家?NASA的那些傢伙花費了成千上萬億也沒能給出答案,最後不得不終止這些荒謬、近乎胡鬧的計劃。而現在,這些傢伙居然要重演歷史,而最可氣的,中央,總書記居然全都把希望寄託在了這些不切實際的混賬身上!
現在每年撥給他們的經費居然比軍隊的經費還要高,佔了GDP的2.5%,這要是讓外界知道,僅僅是西方的輿論界的抨擊,中國就將不戰而亡國!
但這些人,他們居然就這麼心安理得的進行着這些瘋子纔會信的實驗,還樂此不疲!
天啊,這些人都瘋了,都瘋了!”
佔中國全年GPD的2.5%?這是個什麼樣的概念?
在中國軍隊節節敗退,即將丟掉沿海所有重工業中心,丟掉這場戰爭命脈的情況下依然如此不要命的往裡邊砸錢?
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心中的巨大震撼和疑惑讓我快速翻到下一篇,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