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級片鋒斬後,骷髏成爲齏粉,但片鋒斬的威力顯然不能傷害那個壯漢分毫,那個壯漢分明是一個活人,他身材高大,身披重甲,唯有一雙眼睛閃着綠光。
少浪劍知道自己這次是遇到了大麻煩,這是一個被邪靈操縱的活死人。
靈族無形不可獨自生存,必須依附於其他種族方能生存,因人智商極高,與靈族最爲匹配,故此靈族常捕獲人族爲其傀儡。靈族天生具有靈性,能窺知天地運轉之術,而取得類似人族修真者所具有的超人能力。混沌之初,人與靈族的累次大戰中,人族敗多勝少,一度到了亡宗滅種的時刻,只是靈族的傲慢最後毀了他們,人族和獸族聯合擊敗靈族,才最終取得了這塊大陸的統治權。
此後,人族逐漸興旺,修真盛行,靈族所具有的超人之力,人族也開始具有,加之煉魂術的流行,人族靈魂逐漸鞏固,靈族無機可乘,這才漸漸衰落下去。
但人族並非鐵板一塊,少數不信神之人靈魂薄弱,容易被邪靈所侵蝕,成爲受靈族控制的傀儡之物
不過因爲趙陽宗這樣的修真宗門的存在,邪靈再不敢向史前那樣放肆,在各修真宗門的殘酷打擊之下,靈族隱匿行蹤,躲藏於人跡罕至的角落,比如像在歷陽鎮外見到的屍魅就躲藏在深山墳地裡。
屍魅因爲能量弱,只能衝垂死之人,繼而控制其屍體,現在的這個靈族衝的卻是活人,他的力量必是屍魅的數十倍!
少浪劍一連劈出九個片鋒斬,叮叮噹噹一陣脆響,那壯漢只趔趄了一下,依舊向前。
少浪劍眉頭一擰,再放三斬,皆中壯漢,非但未能擊倒壯漢,反而徹底激怒了他。
披重甲的壯漢暴吼一怒,健步追了上來,少浪劍一扯司空湖:“愣着作甚,快跑!”說罷撒腿先走,司空湖緊隨其後。
披甲壯漢速度也算驚人,不過二人跑的更快,賽出去三里路,壯漢漸漸體力不支。
靈族衝身成功後,可以改造人的身體,使傀儡的肉身力量得以成倍增長,體格變的更加強健,因而取得超人之能,這力量或大或小,視靈族種羣和修爲而定,但絕非尋常人的血肉之軀可以對抗。
然而他們寄居的身體畢竟仍是血肉之軀,血肉之軀終有它的力量極限。
二人坐下來喘了一會氣,司空湖取出皮囊正要喝水,猛然間卻是一陣劇烈咳嗽——夜霧之中嘚嘚馬蹄聲響,一支騎隊正朝他們奔來。
二人驚跳而起,拔劍在手。
“什麼人?!”
夜霧中莽撞向前的騎隊也吃了一驚,驚恐地叫嚷起來。
“不要誤會,我們是好人。”
話音未落,四騎轟然已出,截斷了二人的退路,四騎訓練有素,馬術俱是一流。
“我們是過路的客商,你們是什麼人?”
少浪劍見那四個騎士衣冠楚楚,氣宇軒昂,不像是歹人。
騎士沒有答話,靜候他們的首領出現。首領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全身包裹在一付精良的甲冑之內,兜鰲防護的十分嚴密,只窄窄地露出一張英俊而年輕的臉。
“在下洪州麥畑,你們是什麼人?”
“說過了,我們是過路的客商,趕路錯過了宿頭。洪州麥家是大姓,看這位公子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氣宇軒昂,若我沒猜錯的話,一定是個好人,而且是個大好人。”
“油腔滑調。”少年身後有人不滿地嘀咕了一聲。聲音圓潤,是個女子。
“那倒不敢
,我們也是趕路錯過了宿頭,聽說這地方有些不大平靖,不敢停留,着急去清水驛,你們也是去那嗎?”
“去,去,去,若蒙不棄,結伴同行如何。”
“那自然好。”
“好什麼好,什麼來歷都沒問清楚,就敢答應他們。哥,知道母親爲何讓我與你結伴同行嗎,你呀,太善良了,自己心善,以爲天下人都跟你一樣心善。”
“可是……他們看着不像壞人啊。”
“是啊,我們都是好人。”
“聽聽,自己誇自己是好人,自賣自誇。”
“姑娘,惡語傷人就不好了,你憑什麼說我們是壞人。”
“哼,你說你們是好人,那好,把兵器交出來,把手捆起來。我就信。”
“凝兒!”
“你聽我的。”
“既然凝兒姑娘信不過我們,我看我們還是各走各路吧。”
“看看,心虛了吧,好人你心虛什麼。”
少浪劍被這個女子的強大邏輯徹底打敗了,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爲表誠意咱們就把兵器交了吧。”少浪劍說罷,將桃木劍雙手奉上。
“對對對,知人知面不知心,凝兒姑娘處世老道,佩服啊。”
司空湖見少浪劍繳械,忙也附和道。這大霧天的獨自走夜道的確瘮人的慌,而且看這個小雛兒,嘴巴雖然厲害,心眼倒是不壞,甚至是單純善良好欺負。
再說他最擅長的是空手搏擊,有無兵器並無什麼區別。
一個騎士取出一根繩索,正要下馬,麥畑見狀連忙咳嗽一聲,將其喝止。
“你又這樣。”他的妹妹麥凝不滿地嘟囔了一聲,衆人面前哥哥已經做了決定,她也不敢違背,臨出家門時她母親再三叮囑外人面前要注意維護哥哥的面子。
一羣人結伴而行,夜霧越來越濃,四周不時傳來猿啼狼嚎,更有一些類似嬰兒的哭泣聲,一衆騎士雖然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也難免嚇的面容盡失。
麥畑是衆人的首領,雖然嚇的臉色發青,卻還能強裝鎮定,那個叫麥凝的少女則早已是花容失色。
偏偏司空湖又要嚇唬她,故意學着狼的聲音嚎了兩嗓子,恨的她恨不得抽他兩鞭子。
一陣冷風吹過,灰濛濛的天空忽然煙雲消散,眼前出現一條筆直寬闊的驛道,目光盡頭一根高杆上吊着一串燈籠,寫着“海州清水驛”五個大字。
見到驛站,衆人都鬆了一口氣,麥凝拍拍胸口,眼珠子一轉,猛然一催馬,座下馬一聲長嘶,撒腿就跑,直接朝着司空湖撞了過去。
司空湖大驚,急忙閃避,一條鞭影早凌空飛到,嚇得他忙縮頭避讓,不慎腳下一軟,一頭摔出驛道外,跌在道旁的水田裡,弄的滿身滿臉是泥。
麥凝見大仇得報,哈哈大笑起來,催馬向驛站奔去,夜空中留下她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妹妹如此無禮,讓麥畑十分尷尬,他趕緊下馬,和騎士一起將司空湖扶起來,又替妹妹打躬道歉。
司空湖知道錯不在他,也不好說什麼,就着路邊水溝裡的水洗臉洗身。
少浪劍凝目向那驛站看去,漸漸的眉頭蹙了起來。
麥畑心細:“這位兄臺看出什麼不妥來了嗎?”
少浪劍道:“陰氣太重,不好——”
說聲不好,少浪劍留下一道身影,人已經竄出去十幾丈遠。
麥畑等人愣怔了一下,方纔回過神來,連忙上馬,舞刀跟了過去
。
司空湖見衆人浪奔而去,直起腰把驛站瞅了瞅,啞然一笑:“活該,敢欺負我,活該你撞鬼。”
麥凝的確在驛站裡遇到了麻煩,她縱馬衝進驛站大門,見院子裡空落落的死一般的寂靜,心裡就覺得有些不妥。驛站不是客棧,終日都有人值守,準備馬匹和乾糧,隨時供傳遞急件的信差使用,怎麼可能空落落的無人呢?
她正逡巡四顧,忽然聽得馬棚裡傳來咯吱咯吱的怪響,似什麼東西在咀嚼骨頭。一股不詳的預兆襲上心頭,麥凝的心頓時縮成一團,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再定睛一瞅,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卻見一個人身狼首的怪物正趴伏在一具人的屍體上在啃噬他的骨肉。
那怪物聽得外面的動靜,猛然人立起來。那怪物體格健碩,雙瞳泛出綠瑩瑩的光芒,口中尖牙外凸,一條血紅的舌頭拖在外面還流着口水。
麥凝座下白馬受到驚嚇,一聲長嘶不顧一切地甩下主人狂奔而去。麥凝身手不弱,倒沒有摔傷,但在那怪物的逼視下,不禁手腳發軟,不要說跑,連叫喊的勇氣都沒有了。
一陣風從她身邊掠過,那怪物驚恐地向後避退兩步,放下前肢,四肢着地,低嚎着,顯得十分憤怒,但眼眸中又透着驚恐。
少浪劍走到了麥凝身邊,伸手在她肩上按了按。麥凝忽然有了依靠,眼圈一紅,哇地一聲躲在了少浪劍的懷裡。
少浪劍微微一笑,抓住她的小手,柔聲安慰道:“別怕,有我在。”
說完,少浪劍輕輕地將她撥在了自己的身後。
然後,他冷冷地瞪了狼首人身的怪物一眼。那怪物在他這一瞪之下,渾身發抖,忍不住後退了三四步,腰身壓的更低,後肢曲蹲,前肢伏地,做出了一個既能撲咬也能隨時撤退的古怪姿勢。
少浪劍手無寸鐵,只是安靜地站着,用眼睛瞪着它。
驀然,那怪物驚恐地哀鳴了一聲,轉過身,夾着尾巴倉皇竄入夜色中,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恰在此時,麥畑也帶着幾名英雄的騎士衝到了驛站門外,他像一個戰陣經驗豐富的將軍揮手示意衆人止步,然後掃量四周,確認沒有埋伏後,這才徐徐進入驛站。迎面見到妹妹麥凝躲在少浪劍的身後,雙手緊抓着他的衣裳,驚恐地朝一個方向看。
一個騎士發現了馬棚下那具被啃爛的屍體,指示給麥畑看。麥畑臉色寡白,有嘔吐的衝動。忍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衝出了門去……
幾個騎士仗劍將驛站內外檢查了一遍,報告說一個驛丞,三個驛卒、一個伙伕和三匹馬盡被異物撲殺,都是喉嚨被咬斷,血流盡而亡,除了馬棚這具屍體有啃咬的痕跡外,其他屍體都未曾被啃咬過。
司空湖這時候也跟了過來,他微微喘着氣,馬不停蹄地在驛站裡轉了一圈,回來對少浪劍說:“是人狼乾的,真是見鬼了,這地方怎麼會有人狼。”
麥畑等人顯然沒聽過“人狼”這個名字,但人狼留下的傑作卻讓衆人驚悚不已。而司空湖說這番話時表情輕鬆自然,似乎是在說鄰居家老王家剛剛殺了一隻雞那麼簡單,頓時對二人刮目相看起來。
少浪劍道:“人狼這畜生領地觀念極強,有它無人,有人無它,這驛站存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爲何等到這個時候它才下手?我想這多半是匹過路的狼。”
這個判斷,司空湖並不贊同,但他又無法給出更恰當的解釋,於是閉口不言。至於麥畑兄妹聽的雲裡霧裡自然更加插不上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