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畫像上的還要美。
第一眼看到那個人,陳彥皓的眉頭微微的蹙了一下。果然那人也察覺到了自己,視線完全集中到了他的身上,甚至連御闌琦的問安都沒有理會。
這樣的注視,也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陳彥皓的身上。
這人是誰?太后沈雲飛疑惑的看着那個目光迥然,氣度優雅的人。隨後把視線轉到了立在一旁的林公公,等着聽到爲什麼會帶個陌生人來的解釋。
林公公會意的伏在太后的耳邊,耳語了幾句。沈雲飛的臉上有一瞬間的訝異閃過,再一次仔細的打量了那人一番。
看到皇后專注的眼神,太后略略鎖眉,淡淡的說道:“皇后,我們還是進去再談吧。”
沈璐宸聽到太后的話,方纔回過神來,收回了自己視線,因爲適才的失態之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恭順的隨着太后走進了殿內。
紛紛落座的幾人,卻沒有人開口說話,倒是侍僕們麻利的上了茶點果蔬,似乎有默契一般沒人言語,太后、皇后,連同四皇子都默默的品着茶,神情淡定,姿態高雅。
儼然就是家庭中的小聚會,只是氣氛顯得冷漠壓抑,一片沉靜中帶着些許的危機四伏。
“琦兒,你怎麼來這了。不好好在流瓊苑待着,冒冒失失的。”
太后輕責着兒子的冒失行爲,心裡考慮這要怎麼才能讓兒子早些脫身。這坤和宮被人看的死死的,表面上說皇城形勢兇險,把他這個太后請到皇后居所,是爲了更好的護衛他們的安全。實際上,誰不清楚,沈佩曦正真的用意,是爲了把自己握在手心裡,防備有人脫逃而已。
“父後,怎麼不回宮歇息?兒臣看天色已經很晚了。”御闌琦也知道父後這算是被軟禁於此了,但是還是要裝作不知問上一問。
“皇后,身體不適。父後,想多陪陪皇后而已。”找了個理由,沈雲飛自然看到兒子詢問焦急的眼色,略略搖頭,表明現在即使他是當今的太后,也無能爲力。
“既然如此,兒臣也在此作陪可好?”清楚太后的情形已經如此困難,御闌琦決定要陪着父親,玩笑的拉着沈璐宸的手,說道:“宸哥哥,往日對琦兒最好,哥哥既然病了,琦兒陪陪你可好?”
沈璐宸的臉色一變,現在他這裡兇險無比,他想幫太后脫身都沒有法子,怎麼還能再讓一個人陷進來?可是,也不知道該如何否決皇子的提議,面露難色,向太后投去了目光。
“琦兒,你怎麼越大越不懂規矩了!”大聲叱責了兒子,一把抓過皇子的手,“宮裡的規矩,你難道不知道?快些回去吧……”沈雲飛的聲音中帶着顫音,緊緊握着兒子的手。
“殿下,太后無恙。殿下就早些回去歇息吧。老奴在這裡侍候太后,殿下您就放心吧。”林公公在太后的授意下,出言勸解。
折騰了半天,四皇子千般不願,萬般無奈的離開了坤和宮。倒是臨行前把陳彥皓等人給留在了坤和宮。
“你是誰?”直到此時沈璐宸才問出自己的疑問。
那人卻沒有言語,反看向無人的大殿一角,似乎那有什麼。
忽然出現的一個身影,讓太后和沈璐宸都是一驚。那身影走出了暗處,躬身行禮,對着陳彥皓說道:“殿下,都解決了。短時間內不會讓人發覺的。還有三個是神殿的暗衛,我沒有動他們。”
沈雲飛和沈璐宸具是一驚,殿下?這人究竟是誰?解決?是那些暗中監視他們舉動的探子嗎?
“在下是御闌熙華的……”陳彥皓遲疑了一下,接着說道,“摯友。擅入皇宮,只是希望能保太后的周全。”
“摯友?”緩緩的吐出這兩個字,沈璐宸的心裡忽然一緊。聽那遲疑的口吻,瞧那說話時的神態,怎麼可能只是朋友而已的關係,只是現在他有什麼資格再問。
想到這裡沈璐宸的手不由的抓緊了自己的衣襟,慘然的笑意,似乎在嘲笑自己一樣,這身衣裝——皇后的裝扮。沒想到套上了這個枷鎖,在聽到那人的消息,心還是跟着動了起來,當真是顏面盡失的丟人……
傷心嗎?痛恨嗎?心動嗎?難堪嗎?不,都不是,混雜一起的雜亂情感,讓沈璐宸難以面對,他最清楚自己心裡還有那個人,這麼多年,沒有一天忘記過,只是他沒有機會了,不是嗎?當年那人離去的時候,就斷了他一切的念頭,如同玩偶的被家族擺佈,他嫁入了天下最富貴的地方,一輩子也不能逃離的禁錮中。
心早就冷了。可是沒想到,現在居然又開始痛了起來,呵呵,原來我的心還活着……
“皇后,那還好吧?”臉色慘白的沒有血色,看到那緊緊揪抓鳳袍的手,關節突起泛着白色,輕輕顫着,沈雲飛小心的打開那隻緊握的手,輕柔的問道。
這孩子心裡想的是什麼,他看的清清楚楚,但是從來沒有責怪過他,因爲活在這宮中的苦澀和痛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孩子同自己一樣,活得並不容易,宸兒,想過死,可悲的是他們這樣的人,死的權利都沒有,一發而動全身,他們揹負着太多的人性命,所以連自己的命運一絲都掌握不了。
“沒事。讓您費心了。”帶着哭似的微笑,皇后再次整理了自己的思緒,轉過頭回望那個人,他重新變成了儀態萬方的御闌皇后。
“你是來接舅父走的吧。也好。”輕輕的點了點頭,瞭然的神情沒有波動,沈璐宸的心平靜了下來,“太后,你走吧。宸兒能應付的了的。”
“絕對不行!舅父會帶你一同走的!決不會留下你一人!”沈雲飛態度決然的說道。
沈璐宸本想在說什麼,可是嘴巴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響,低下頭,淚水滑了下來。
陳彥皓見到了讓他心裡如同巨石壓頂一般的人,那人的不似他張揚,內斂的氣質,溫婉的神態,清風扶柳的姿態,端莊高雅,不輸任何人的容貌。一切的一切,讓皇子明白爲什麼那冤家會對此人念念不忘。頓時,賭氣般的帶着羞澀說自己是那個冤家的摯友,果然讓那人臉色突變,不好受了起來。
可是,爲什麼會那樣哀傷痛苦?一直注視那人的神色,不是裝出來的,是真的錐心刺骨般的痛苦纔會有的神色。只是他爲什麼痛苦?憑什麼痛苦難當?皇子氣憤的攢緊了眉頭,嘴角抿了起來。
“有人!”暗處一直盯着動靜的裴煊,忽然出聲提醒陳彥皓他們。
殿內的幾人立即整理情緒,擺出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各自行事着。果然一會就聽到了,殿外有嘈雜的聲音。
陳彥皓低着頭垂手立在一邊,眼睛則一直盯着殿門的方向。不知道是什麼人來了。可以聽見說話的人是個女人。這麼晚了會有大臣覲見皇后?不可能!也許是御闌的皇帝。皇子心裡猜測着。
卻瞥見太后和皇后的臉色慘白,目光驚懼的望着殿門。太后甚至起身坐在了皇后的身邊,輕聲的耳語了幾句,似乎安慰面帶驚慌的沈公子。
陳彥皓更加狐疑謹慎的盯着殿門。就看到有人已經推門而入。這人的穿着明顯是朝服,肯定不是御闌的皇帝了,但是爲什麼深更半夜,而且完全沒有禮數,未經通稟傳召就擅自進入皇后的寢宮。皇子此時不解的打量着那表情身爲自傲的人。
“太后也在呀!請太后的聖安。”拱了拱手算是拜見過太后,“臣沈佩曦是來請太后和皇后去安全的地方歇息。戰事焦灼,恐有賊子混入皇宮。萬一驚擾後宮,臣該如何擔當。所以臣早爲兩位準備了穩妥之處。請吧。”根本不容人分說,那語氣根本就是命令。
沈佩曦!皇子心中一動,如果殺了這人,熙華的麻煩就算是解決了。但是,偏偏聽到了師傅,秘傳而來的聲音,“殿下,不要輕舉妄動!此人身邊有高手!”
皇子停住了自己的小動作。高手!能讓師傅認定的高手,那絕對是絕世高人。果然着沈佩曦很有手段。如果現在自己妄動的話,要是害了熙華的父後怎麼辦!可是,就這麼算了?
正掙扎着的皇子,聽到了太后如此說道:“那就帶上那幾名內侍吧。本宮用慣了他們了。”
“不必麻煩了。臣已經備好了一切,太后就安心吧。”
話語中透着不可置否的語氣,沈雲飛自然清楚再多說也是無意,反倒是過多的強求,可能會引起旁人的注意。所以不再言語,攜着沈璐宸的手想繞過沈佩曦。但是,卻被攔了住。
“宸兒臉色不佳,身體不適嗎?”沈佩曦伸手摸了摸皇后的額頭,眼中滿是關心之色。
“沒,沒有!”下意識的躲開那隻手,沈璐宸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沒事便好。”目光溫柔的注視着,指尖刮過如玉的臉龐,沈佩曦輕聲的說道。
周圍一片沉寂,大概是才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曖昧,沈佩曦厲色的身邊的人命令道:“還傻站着幹什麼!請太后、皇后移駕。”言罷就甩袖先行離開了。
難堪的沈璐宸,緊緊跟隨着太后快步離去,坐上了早就備好的御攆。
被留在坤和宮中皇子,許久未言,最後才震驚的喃喃自語道:“沈佩曦瘋了!瘋了!”
剛剛那是什麼!那是什麼語氣神態!
無怪乎沈璐宸那般痛苦之態,陳彥皓看到剛纔那一幕,才意識到這皇宮中發生了什麼。沈佩曦愛着皇后!她的親弟弟!
天終於亮了!一夜難眠的人,注視着那座高大的皇城,握緊了拳頭。冷冷的命令道:“繼續攻擊北門!片刻不能停歇!”
立即就有人去傳令去了。
很快就能攻下來了!熙華凌厲的眼神盯着遠遠的皇城,集中兵力進攻最爲薄弱的北門,這個決斷是正確的,如果在持續些時間,肯定可以從這裡攻破皇城。
父後……
合上了有些乾澀的眼睛,熙華心中默默的唸叨着。
“殿下!”突然有人打破了片刻的安靜,聲音透着焦急。
“何事?”看到匆匆趕來的索蘭將軍,熙華有種不好的預感升上心頭。
“殿下請看!”索蘭忙遞上手裡的急件信札,現在只能等殿下的決斷了。
看過信札上的內容,索蘭就看到,那封急件變成了一片片碎片,隨風飛了滿地。殿下更是氣得雙肩顫抖,“停止進攻!”每一個字就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一樣。
熙華的雙目赤紅,緊繃着臉龐,有着駭人的怒火,但是她在壓制自己。
沈佩曦,你真是個混蛋!孬種!居然還是幹了!用父後威脅我!如果你要是……
“要一定要你不得好死!沈佩曦!”索蘭聽到嫡皇女低啞的聲音,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那股殺意讓人發抖!